他是組織裏最強的殺手,天字甲等,從未失手。
也正因爲如此,衆人都很放心的把這次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綁架公國公主。
沒想到這次的任務居然不是殺人。
他心中疑惑,不過能不殺人終究是好的。
雖然身爲殺手,可他并不喜歡殺生,如果可以,他并不願意看到生命的逝去。
……無論是别人的還是自己的。
但他從沒有放過任何人,因爲如果那些人不死,死的就會是他自己。
這次的任務出奇的輕松,他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公主住處,又悄無聲息地将她帶了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這次公主外出遊玩身邊的守衛力量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強大,估計是地位不高的緣故。
畢竟公國皇室一個個跟種豬似的,别的不行,娶老婆生孩子卻是一等一的好手。
他不由有些慶幸,這次總算用不着和别人分個生死。
公主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約隻有十來歲,此刻正昏迷着。
身邊的手下詢問,是否需要殺掉房中剩下的人。
他思忖片刻,說如今任務已經完成,用不着繼續殺人,以免旁生枝節。
他自信行動過程中沒有留下痕迹,當公國發現線索時,他恐怕早就成功将公主帶回組織了。
回過神時,他發現小公主已經醒了,女孩醒後也不哭鬧,就這麽看着他。
“你要帶我去哪裏?”
稚嫩的聲音中沒有不安,就好像眼前的殺手一點也不合格,不足以吓到她一樣。
“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既然這位小公主不哭不鬧,他也懶得把她再打暈,倒也不是不忍心,隻是她的眼神讓他想起了年少時訓練營中同期的那個同伴。
那是個愛笑的女孩,死之前的眼神也是那麽平靜,平靜得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小憩一般。
兩個人曾相約一起活下來,可女孩先一步死了……死在他的手上。
整個訓練營隻能有一個人活着,他本以爲僅剩的他們兩人會殊死拼搏一番,可沒想到女孩完全沒有出手的打算。
“你追求的是活下去,可我追求的不是。”女孩撞向刀尖之前說道。
女孩就那樣死了,而他則成爲了如今組織中最強的殺手。
盡管心中思緒萬千,可他的心神卻沒有半點放松,無論是可能出現的追兵還是這個看似老實的小公主,都值得他小心提防。
說來也怪,這位小公主一連走了幾天,居然一點逃跑的想法都沒有,也沒有叫苦叫累,全然不怕他這個殺手。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對方不搞小動作,也省得他自己施展手段。
“餓了嗎?”他問道。
女孩聞言點點頭,又連忙搖頭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吃吧。”
他也不問,索性丢給對方幾個肉包子,卻見後者隻吃了半個,剩下的則是偷偷藏了起來。
“你想幹什麽?”他的目光變得陰狠,“我警告你,别耍花樣。”
“我吃飽了,剩下的留着以後吃。”公主說道。
“差點忘了你是公國公主了,還挺挑剔的,怎麽,包子不合你胃口?”
女孩低着頭,什麽都沒有說。
想了想,他從懷裏拿出一串糖葫蘆:“吃吧。”
女孩愣了愣,接過糖葫蘆,小心的咬了一口,微微挑眉,然後把剩下的糖葫蘆也藏了起來,一副不想吃的樣子。
“太挑食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搖搖頭,突然有些口渴,于是下了馬車,帶着公主一起到河邊取水。
雖然公主看起來很老實,可他不得不防。
不能讓目标消失在眼前,這是殺手的基本守則。
他的視線一刻都不曾離開小公主,可突然,他的胸口劇烈地疼痛起來。
那疼痛簡直非常人可以忍受,他身體抽搐,以緻于手中的水壺都掉進了河裏,漂走了很遠,可他無力去撿。
糟糕。
當他發現身上居然沒有帶解藥時,心頓時涼了半截。
馬車,一定是在馬車上!
他強忍疼痛,艱難地向着馬車方向走去,搖搖晃晃地才走了幾步,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掙紮了幾次都沒有爬起來。
這是一種鑽心的疼痛。
“藥,藥……救我……”
他很怕死,做不到像曾經的同伴那樣坦然赴死,當口中不斷呢喃着“救我”之時,他忽然就有些理解那些曾經向他求饒之人的心情了。
——他們不過是想活下去。
就在他已經絕望的時候,一雙小手突然出現,捧着一個藥瓶遞到了他面前。
“吃吧。”女孩低聲說道。
他顧不得錯愕,眼神掃過女孩不算白淨的手,随即艱難的吃下解藥,痛苦很快便如潮水般消退。
這種毒藥叫“焚心”,是組織用來控制底下殺手的手段,在殺手訓練營時期便會種下,每月隻會發放一次解藥,想活下去就必須定時服用。
組織也是認爲這次他的任務比較艱巨,因此才破例給了他三枚解藥,但他居然忘記随身攜帶了。
這一路上非但沒有厮殺,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悠閑,他放松之餘,一時居然有些忘了自己還是個受人控制的殺手了。
他自嘲一笑,才發現小公主正站在一旁看着自己。
“苦嗎?”女孩問。
“不苦。”
“你騙人,娘說藥是苦的。”女孩眨着眼睛,雙手遞給他一串糖葫蘆,“你吃,甜的。”
“這不是我給你的嗎?”
他呆了呆,嘴上這樣說着,可還是輕輕咬下一口,心裏想不明白,這丫頭爲什麽不趁着這個機會逃走呢?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嗎?”他問道。
“我知道,是殺手。”小公主脆生生的回答。
他愣住了:“你既然知道,爲什麽剛剛不跑呢?”
“要是我跑了就沒人幫你拿藥了。”小公主認真道,“而且你不像個壞人。”
不像壞人?
他差點笑出聲,自己可是組織的第一殺手,殺的人一百隻手都數不清,居然有人覺得自己不像壞人?
“爲什麽?”
“因爲你給我吃了糖葫蘆。”
他呆住了:“這算什麽理由?”
可女孩的神色又不似說謊……
身體徹底恢複之後,他帶着小女孩回到了馬車上,眼光依舊不離她片刻。
又趕了幾天的路,他遇到了一夥人。這是組織派來交接的精銳小隊,據說很擅長運送貨物。
沒錯,貨物。
他知道這些人的手段,除了保證目标是活的之外,其他一概不論。
他看了身側的小公主一眼,對衆人說道:“不用交接,我會親自把她送到指派地點。”
“交接是組織的命令,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不用你管。”
對面的領頭人深深打量着小女孩,冷聲說道。
“公主失蹤可不是小事,隻怕公國已經派出大量人馬搜索她的下落,你們人多眼雜,倒不如讓我帶她過去。”
他晃了晃手裏的輪刃,平靜道,“你們應該知道,我的任務還從未失敗過。”
他不清楚自己爲什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的任務的确從未失敗,可那都是殺人的任務,而不是護送的任務,哪有殺手擅長保護人的?
更何況如今公國跟瘋了一樣,在公國的搜尋下行動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他這分明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
雖然心中十分猶豫,可他還是沒有改變主意,執意要親自帶小公主走。
不爲别的,就爲她救過自己的命。
他不清楚小公主落在這些人手裏以後還能不能完好無損。
“你應該知道組織的可怕。”
在他的堅持之下,那群人選擇了離開,隻不過在臨走前給了他一個警告。
他冷冷一笑,一道寒光閃過,一刀割開了說話那人的喉嚨,然後不緊不慢的将視線移向連忙掏出兵器的衆人。
“抱歉,我隻是覺得他應該了解一下我的可怕。”
衆人噤若寒蟬,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組織可怕又如何,他可從沒想過背叛組織,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完成任務而已。
小公主安靜的站在原地,神色平靜,可他卻敏銳的注意到了她輕微顫抖的手臂。
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不哭不鬧的小公主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聲道:“我以爲你真的要把我交給他們,他們都是壞人!”
他無言以對,他也不是什麽好人。
總有一天他還是會把她交出去的,而且這一天不會太遠。
可不知爲什麽,他并不想把這件事告訴這個正在哭泣的女孩。
公國沒有給他太多悠閑的時間,各城戒嚴,瘋狂的搜捕大大影響了他的趕路速度。
這段時間他隻能隐入村莊小道,走了大概半個月,他已經負了傷。
傷倒不是公國的人留下的,而是一夥兇徒。
他雖然是一等一的殺手,可畢竟不擅長正面對抗,況且對面人多勢衆,他本可輕松離去,可身邊還有個瑟瑟發抖的小公主。
“要是早點把這家夥交出去就好了……”
他心中不知道是第幾次歎息,手上動作卻是毫不退讓,兩把輪刃亂舞,将小公主死死護在身後。
最終他傷痕累累,而小公主卻完好無損。
自從成爲天字殺手之後,他還從來沒有吃過如此大虧。
帶她回去是我的任務,他疼得呲牙咧嘴,隻好這樣提醒自己。
兩人借宿在村莊中的一戶人家,村裏人隻當他倆是落了難的兄妹,對他們頗爲照顧。
說來也怪,明明是殺手和被劫持者,兩人之間卻生不出火氣來,哪怕在他身負重傷,還明知村莊有幾百男丁的情況下,小公主也不曾生出逃跑的心思,更不曾揭露他。
他對此很是無奈,這家夥怎麽就不會逃呢?
老實說,他甚至動過讓自己任務失敗的念頭,放過這個女孩,可考慮到後果,他又立馬打消了念頭。
這個女孩一點都不像個嬌生慣養的公主,雖然看到他的傷口總是一驚一乍的,卻總是能強忍着害怕幫他敷藥換藥。
“大哥哥,有時候我覺得你好像我的哥哥。”
小公主一邊換藥一邊說道,“他叫甯浩,還在的時候就總喜歡偷偷給我買糖葫蘆,瞞着爹娘給我吃,可惜後面就不在了。”
甯浩?
他面色微變。
如今皇室姓甯不錯,可幾時有個叫甯浩的皇子?況且也未曾聽說有皇子離世的消息啊……
他意識到了什麽,卻不願多想,無論如何,過段時間就該跟這個小姑娘說再見了,她的命運已經注定。
——用一國公主的死在邊境引發戰争,這就是組織的目的,無論在哪個時代,戰争财都是最好發的。
村裏的人格外友善,最開始他還總是下意識提防,之後便放下心來,接受他人的善意。
哪怕作爲組織中地位崇高的天字甲等,他在組織中也沒有那麽輕松過,那是無拘無束的感覺。
“你追求的是活着,可我追求的不是。”
他不由想起那個平靜赴死的同伴,被束縛住的人生并不是她想要的,那她追求的到底是什麽呢?
他突然覺得自己隐約有些明白了。
愣神間,小公主邁着短腿,小心翼翼地舉着一個冒着熱氣的碗走了過來,對他說道:“老爺爺說這個東西對療傷很有幫助,你快喝喝看。”
看着小公主希翼的眼神,他心裏沒由的一軟,輕吹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臉色瞬間大變。
“太難喝了。”
他面色扭曲的放下湯碗,注意到小公主委屈的表情,頓時又覺得有些好笑,“你煮的?”
小公主點點小腦袋,又很快搖搖頭,連忙說道:“是老爺爺教我配的藥,我不是亂煮的,雖然确實有點難喝……但喝了之後就不會痛了。”
說着,女孩不知從哪拿出一串糖葫蘆,一臉希冀的說道:“吃吧,這個吃了就不苦了。”
他搖頭歎息:“這東西都放壞了還怎麽吃?你把這些吃的留着到底想幹什麽?”
女孩猶豫道:“我舍不得吃……”
“有什麽舍不得的?”
“我想把它們留給我爹娘吃。”
“你一個公……”
他突然愣住了,然後語氣突然柔和了幾分,說道:“留着幹什麽,吃個東西都這麽小心翼翼的,以後我帶你吃些你沒吃過的。”
“嗯。”
小公主眼裏泛起光,可說完話的他一顆心卻在下沉。
這女孩還有以後嗎?
……
眼看規定的時間将至,他意識到自己不得不盡快啓程,完成自己的任務。
看了看整裝待發,依舊安靜跟着自己的小公主,他一咬牙,毅然邁出了腳步。
最後一段路并不長,甚至意外的短,很快就抵達了。
不過在即将抵達目的地之前,他冒着被發現的風險,帶女孩到最大的酒樓吃了一頓大餐,又一起遊玩了一番,這才來到了目的地。
分明已臨組織在邊境的據點,下一刻便能完成任務,可這個時候他卻猶豫了。
真的要将身邊的女孩交給組織,用她的性命拉開戰争的帷幕嗎?
“爲何不進去?”
正當他猶豫之際,一個冷漠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他下意識的護住小女孩,轉身卻發現是首領。
他心頭一驚,對首領行禮,心中思緒急轉。
“身後說不定有公國的尾巴,我要觀察片刻。”他不動聲色地說着,見首領沒有點頭,便連忙帶小公主進入了據點。
在他的請求下,組織同意由他看守小女孩一個晚上。
……這将是女孩的最後一個晚上。
女孩似乎覺察到了什麽,看向他的目光中飽含各種情緒,臉上卻是強裝鎮定。
他心中一歎。
有些事他早已經想通,這個女孩恐怕根本不是什麽公主,而是假冒的。
可無論是陰差陽錯也好,公國有意安排也罷,這女孩的未來都已注定,她将承受所謂公主的命運。
他早該猜到的,爲何公主暫住的地方守衛力量會如此薄弱,爲何公國看似大張旗鼓的搜尋,卻沒有對他的行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幹擾。
組織有計劃沒有錯,可恐怕公國也有自己的算盤!
他并沒有把這個猜測告訴組織。
不說,女孩明天到了時間才會死,可一旦現在就說,恐怕下一刻女孩就會被殺死洩憤。
女孩坐在床上,或許是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不由得抓住了他的手。
“大哥哥,你知道嗎,我其實并不是公主,我叫甯雪。”
他面色一變,把食指放在唇間,環顧四周,示意女孩小聲說話。
公國小公主叫甯瑤,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我說出來隻是想讓你記住我的名字。”
“那天爹娘突然說要跟我玩遊戲,讓我去大房子裏演公主,我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會害爹娘被士兵打死,哥哥之前就是這樣死的,所以我一直不同意,他們打我也沒有同意。”
女孩輕聲說道,“直到後來我看到有人給了他們好多好多錢,他們又笑得那麽開心,這才同意了演公主,之後就遇到了你。”
這是把女兒賣了嗎……
他心中冷笑,又有些心酸。
原來這孩子出生在窮苦人家,恐怕飽飯都沒有吃過幾次吧,難每次吃個東西都那麽小心翼翼的保存下來。
“我其實一直都很害怕,但哥哥你不是壞人,我知道的。”
終究隻是個十幾歲的女孩,甯雪說着就流下了眼淚,這個早慧的女孩似乎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命運。
“你知道個什麽,我就是壞人。”他說道。
女孩隻是搖頭,然後看着他的眼睛問道:“我們明天就會分開,對嗎?”
“嗯。”
他點點頭,這個女孩很聰明,比誰都看得清楚。
“謝謝你帶我吃了那麽多好吃的,帶我去了這麽多地方。”女孩突然笑了起來,“如果有來生,我希望我能不那麽拘束,一直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哥哥你呢,你有什麽願望嗎?”
“願望的話……”
看着女孩燦爛的笑容,他認真想了想,說道,“大概是沒有任何約束,自由自在的去玩一次吧。”
一夜無話,白晝降臨。
女孩終究是被帶走了,臨走的時候還對他強行扯出一個笑容,似乎在讓他别擔心。
可他分明看得見女孩顫抖的身子。
他在房間裏待了好一會,看着窗外的天空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時間緩慢流逝,仿佛跟着他一起沉默。
“這輩子就能做到的事,爲什麽要等到來生呢?”
房間裏突然響起這麽一句話,似乎是疑惑,又像是在肯定。
他的表情變得堅定,捏碎了身上的所有解藥,向着一個方向奔去。
城牆之外,假扮成鄰國士兵的殺手已然舉起了屠刀,首領藏在暗處,神色冷然。
這屠刀一落,死的将不會是一個人,而是兩國的上萬人,亂世會被一場戰争掀起。
亂世中又怎能少得了殺手呢?他将在這場戰争中牟取暴利。
“這些公國的貪官别的不行,這些陰謀詭計倒是有一套,呵。”
首領冷笑,這些蛀蟲倒是頗有幾分用處,不然自己一個人還真拿不出這麽一個簡單明了的計劃來。
想象中人頭落地的聲音并沒有響起,首領收起心神,就看見自己手上最得力的殺手已經抱起了女孩,身邊的假士兵轟然倒地。
“你要背叛我?”首領勃然大怒。
他沒有開口,抱着女孩迅速離去。
與此同時,一直強裝鎮定的女孩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他的胳膊,嚎啕大哭。
“我以爲你不要我了!”
他摸着女孩的頭,安撫道:“沒事,我帶你回去。”
他很清楚,這屠刀一落,根本不可能在公國中掀起半點浪花。
這女孩就是一個普通人,連最親近的人都把她賣了,沒有人會爲她報仇。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來,要不是他狠心捏碎了解藥,或許他也沒有勇氣來吧。
畢竟沒了解藥,自己就活不下去了,死人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據點被他點了火,組織的情報也被他也散播開去,以求拖住組織的大量人手。
公國收到這一消息後,必然會不得不放棄原有計劃,立即展開圍剿行動。這樣一來,女孩之後的安全應該也能得到保障,他想。
他抱着女孩狂奔,可終究還是有殺手追了上來。
能追上他的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不敢留手,輪刃飛舞,招招緻命。
他一路厮殺,身上傷痕累累,女孩依舊完好無缺,一如當初遭遇兇徒時的情景。可這次遠比上一次危險。
“從哪裏把她帶來,就把她帶回哪裏去。”
他很想這樣做,可身上的傷口卻不允許他繼續行動下去了。
動作開始遲鈍,眼前開始發黑,意識開始渙散——
他的身軀搖搖欲墜,連女孩的聲音都聽不見了,不由自嘲,我快死了吧?
别人都說人死之前會回顧自己的一生,可自己那千篇一律的血色人生又有什麽值得回顧的呢?
“你追求的是活着,可我追求的不是。”
就在這時,他再一次想起了那個坦然赴死的同伴,神色莫名。
好在公國的人已經趕來,将後面的殺手屠戮殆盡,見此,他這松了一口氣,猶如失去了所有力氣,重重栽倒在地。
女孩已經哭成淚人,不停搖晃着眼皮越發沉重的他。
“不要睡,你不要睡!”
他聽見帶着哭腔的稚嫩聲音,勉強睜開了眼睛,摸了摸女孩的頭,突然面色一變,不知哪來的力氣,抱着女孩滾向一邊。
锵!
一擊落空。
竟然是公國的士兵對女孩出了手!
他又驚又怒,最後化作慘笑。
是了,公國拿一個平民女孩來頂替公主赴死,雖然事出有因,但依舊不是什麽好故事,自然還是不要傳出去的好。
士兵相互對視一眼,朝着兩人一起攻殺而來,絲毫不留情。
他連忙抱住女孩,女孩卻拼了命的掙脫,張開手擋在他的身前,閉緊了眼睛。
她等了片刻,卻遲遲沒有感受到疼痛。
四周徹底安靜下來,仿佛藏匿着一隻野獸,吞沒了所有聲音,讓人心悸。
再睜眼時,隻見四下已然屍橫遍野,士兵紛紛倒在地上,入眼處看不到半個活物。
一個黑衣男子站在兩人身前,背對着他們,身下的影子微微顫動,像是在将龐大的身軀收回。
兩人徹底愣住了。
他們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家夥是怎麽在眨眼間殺死這麽多人的。
“你是什麽人?”他忍不住問道。
“我叫白墨。”
半晌,男人謊言轉過身看向他們,蒼白的臉上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淡漠且疏離。
“你想幹什麽?”他将女孩抱到懷裏,神色警惕。
“你們的願望我聽到了。”叫白墨的男子淡笑道。
所以……我是來幫你們圓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