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遊樂園中,兩道身影正從遠處徐徐走來。
來者一男一女,正是白墨和劉青青兩人。
劉青青臉上的表情頗爲無奈,不久前,在陸展的示意下,她一個勁的勸白墨不要往衆人所在的地方靠近,因爲這裏的氣氛不太對勁,人多嘴雜,而且還有詭異的鏡中怪物,萬一一不小心刺激到白墨的神經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費勁口舌,用盡渾身解數,好不容易才勸白墨換了一條路走,而白墨雖然一臉疑惑,卻也沒有懷疑什麽。
然而平等樂園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麻煩,這裏的道路似乎随時都在發生變化,通往哪裏是随機的,他們之前分明在往另一個方向走,沒想到最後還是來到了這裏。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别的原因,不過沒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彩色的燈光微微閃爍,如同一雙雙藏在暗中窺視的眼睛,和衆人一起打量着靠近的兩人。
衆人對白墨的印象頗爲深刻,因爲白墨進入樂園前就成了所有人中唯一的VIP會員,什麽都沒做就獲得了六個樂園币,用不着像其他人一樣處心積慮的賺取,更是随時都能離開平等樂園
不少人都覺得他是走了狗屎運,但也有少數人認爲并不是什麽狗屎運,這個家夥恐怕相當不一般。
退一步講,即便這家夥身上真的沒有什麽特别之處,可敢于第一個踏入平等樂園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氣,這一點他們自認爲是比不上的,有所獲也無可厚非。
想成功探秘禁區本就需要多種因素,所謂的狗屎運無非是平庸者的自我安慰之語罷了。
況且看這家夥這氣定神閑的樣子,就知道這個人心理素質極佳,仔細回想一下,他似乎從登上列車開始就沒有慌亂過,像是把危險的禁區當做了自己的後花園,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是平庸之輩呢?
衆人各懷心思之際,白墨也注意到了這一大群人。
見衆人都看着自己,他詫異道:“這地方怎麽這麽多人?”
“管他呢,我們趕緊去找摩天輪吧。”劉青青隻想趕緊讓他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免得生出事端。
白墨哭笑不得:“你這麽着急幹嘛?”
“我……”
“這位朋友怎麽稱呼?”
劉青青正要解釋,卻被一個滿是熱情的聲音打斷,正是靠近過來的葛楊。
眼見暫時無法從囚徒身上搞到更多有價值的情報,他又打起了白墨的主意。
“白墨,你是哪位?”白墨疑惑的看着葛楊,暗自猜測對方的目的。
白墨嗎……
這個名字倒是從來沒聽說過,不過也可能用的是假名,禁區裏敢用真名的探秘者并不多,葛楊恰好就是其中一個。
“你好,我叫葛楊。”
葛楊一邊說着,一邊不着痕迹的留意着白墨的表情。
白墨神色如常,倒是劉青青的臉色有了輕微的變化,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初。
“有什麽事嗎?”
見白墨的神色沒有絲毫觸動,葛楊猜測對方并不認識自己,于是想了想笑道,“我記得你,你是第一個進入平等樂園的人,對于你的勇氣,我深感敬佩。”
這句話半真半假。
什麽狗屁的勇氣,探秘禁區是個步步爲營的過程,本就是踩着鋼絲前進,成功了才可以叫勇氣,可要是出了差錯而喪命,那就隻能用愚蠢魯莽來形容,或許有人還會說一句“活該”。
曆史記載的永遠隻有勝利者,古往今來想颠覆王朝的人何其之多,勝利了自然是新王登基萬人慶賀,又有多少人願意多看一眼萬劫不複的失敗者?
葛楊之所以對白墨印象深刻,無非是因爲對方的VIP身份罷了。
白墨一聽樂了,茫然道:“第一個進入樂園而已,哪有什麽勇氣不勇氣的……”
事實也确實如此,在白墨看來,自己不過是迫不及待想進入遊樂園體驗項目罷了,說童心未泯還差不多,這怎麽還扯上勇氣了?
然而這話聽在其他人的耳裏就不是那麽個意思了。
那似笑非笑略顯詫異的神色,再配上那狐疑的語調,衆人隻覺得對方好像在說:
“不是吧不是吧,第一個進平等樂園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這不是有手就行?”
滿滿的嘲諷意味。
這家夥很狂啊……
葛楊不動聲色,哈哈笑道:“白兄弟果然不一般,反正我自認爲沒有你那麽好的膽量——聽你的語氣,隻怕對這次的平等樂園之行相當有信心吧?”
他目光閃爍。
是了,這個叫白墨的家夥還沒進入平等樂園就撈到了好處,進來後更是淡定得不像話,和那個囚徒倒是有些類似,說走運他自然是不信的,這家夥肯定知道些什麽。
白墨越來越聽不懂這家夥的話了,不就是第一個進入樂園嗎?怎麽又是膽量又是自信的,有那麽誇張嗎……
他遲疑片刻,說道:“沒什麽信心,第一次來遊樂園,玩完就回去呗……”
他看向劉青青,隻是後者不知爲何變了臉色,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
這家夥倒是挺會裝傻充愣的嘛……
葛楊心中冷笑,又問道:“不知白兄弟對平等樂園怎麽看?”
什麽怎麽看……
白墨想了想回答道:“挺有意思的啊,怎麽了?”
“有意思是指?”
白墨挑眉道:“這些遊樂項目就挺有意思的,好多我見都沒有見過,就是難度有點高,樂園币不好賺啊。”
葛楊苦澀一笑,搖頭道:“樂園币畢竟是性命攸關的東西,還能在販賣機裏換取珍貴的奇珍,獲取難度自然不可能低。”
白墨一愣,什麽鬼就性命攸關了?這家夥怎麽越說越離譜了?
見此,葛楊歎息一聲:“我們可不比白兄弟,進門就有六個樂園币,現在都在想辦法呢。”
白墨總感覺對方有點陰陽怪氣的意思,但還是提議道:“不是有免費項目可以挑戰嗎,你們可以去試試啊。”
“免費項目的難度同樣不低,在情報不足的情況下隻怕很難挑戰成功啊……”
葛楊似乎意有所指。
雖然囚徒已經告知了衆人如何才能赢得項目,那就是鑽空子,但葛楊還是不放心,打算得到更多情報後再行動。
要不是摸不清白墨的身份,他也不至于一點點試探。
畢竟能提前得到平等樂園情報的人,背景恐怕也不會一般。
“所以說如果白兄弟有什麽見解的話,不妨跟大夥說說。”
白墨搖頭道:“我哪來的什麽見解?”
“是嗎?”
葛楊仔細觀察着白墨的神色,見他不似說謊,眼珠子一轉,說道:“這裏就有個免費項目,白兄弟有興趣挑戰一下嗎?”
“什麽項目?”白墨瞬間來了興趣。
葛楊指着不遠處的巨大鏡子:“那裏有一面鏡子,當你站在鏡子前即意味着挑戰開始,你的鏡像會逐漸改變動作,而你則需要模仿它,等同于你是它的影子——直到三分鍾結束。”
他沒有半點隐瞞,很認真的“把請你跟我這樣做”這一項目的規則介紹完,卻見白墨的臉色越來越古怪。
“有什麽問題嗎?”他問。
白墨狐疑道:“你說鏡像會動……怎麽動?”
葛楊以爲對方是想搞清楚這個項目的所有信息,于是回答道:“據我分析,鏡中的并非是鏡像,而是一種能改變形态的怪物,它能夠變成鏡子前的人的樣子,請務必小心應對。”
“鏡中怪物?”
“沒錯。”
“變成人的樣子?”
“是的。”
白墨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你沒開玩笑吧?”
他一臉狐疑,心說這家夥不會患有妄想症吧?
葛楊一愣:“爲什麽這麽說?不信你可以問他們。”
衆人頓時眼觀鼻鼻觀心,不大願意搭理這家夥,實在是因爲葛楊太跋扈了。
白墨笑了笑,随意道:“那倒不必了,眼見爲實嘛,我正好也對你說的項目感興趣,嘗試一下又沒什麽。”
聞言,葛楊神色微變,隻見眼前這家夥氣定神閑,言語仿佛對自己充滿了自信。
隻有劉青青知道,白墨有個屁的自信,他不過是笃定鏡中不可能有怪物罷了。
然而在明知鏡中可能有怪物的情況下,她卻并沒有阻攔白墨挑戰這個項目。
白墨走向巨大的鏡子,突然注意到了前方的囚徒,于是笑着跟他打了個招呼。
“我看你最好還是找個時間好好睡一覺。”他調侃道,“不然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猝死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等這次出去了一定睡個痛快。”囚徒打了個呵欠,笑着回答道。
衆人面面相觑,将死囚犯派入禁區其實就屬于一種死刑,這家夥要是直接死在了這裏,确實可以睡個痛快。
不過萬一他成功離開了平等樂園,并得到了有價值的情報,也是有機會重獲自由的。
白墨正要走到鏡子前,突然聽見囚徒提醒道:“小心點,這玩意輸了也就輸了,不用強求的。”
他扭過頭,狐疑道:“你也覺得鏡子裏有怪物?”
囚徒笑了笑:“那可說不好,說不定鏡子外面的才是怪物呢。”
白墨愣了愣,走到鏡子前發起了挑戰。
衆人全神貫注的看着,想看看這個VIP的挑戰和普通人的挑戰是否有什麽區别。
鏡中出現了白墨的身影,蒼白而清秀的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目中滿是審視和好奇,兩人似乎都在打量着一鏡之隔的自己。
衆人知道,變化即将開始,鏡像很快就會脫離本體,做出第一個動作。
然而他們很快就傻眼了。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鏡像沒有絲毫變化,始終和鏡外白墨的姿态保持着一緻。
足足半分鍾過去,鏡像沒有任何改變。
白墨神色古怪,扭頭看了葛楊一眼,鏡像也連忙跟着扭頭。
此刻的葛楊臉上滿是懷疑人生的表情。
怎麽可能?
動啊,你他娘的倒是動啊!
突然,白墨心有所感,猛然回過頭,再度盯着鏡子裏的自己,鏡像依舊是相同的表情。
他心中自嘲一笑,我居然差點信了那家夥的鬼話,覺得鏡像會自己動……
可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會發現鏡像的身軀在微微抖動,似乎在顫抖。
眼見時間快到了,白墨索性睜大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裏的自己,眼睛一眨不眨。
三分鍾很快過去,白墨眼睛都看紅了,也沒有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主動做出過什麽動作。
他這才放下心來,心說鏡子裏怎麽可能有怪物嘛,自己果然是多慮了。
機械音響起,宣布白墨挑戰,他成功輕而易舉的便獲取了5個樂園币。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目睹了這一切的衆人都說不出話來,隻覺得這家夥和他們根本不在一個畫風。
之前很多人都嘗試過這個項目,又是打臉又是扯耳朵的,可哪怕他們再賣力,到頭來還是無法挑戰成功——
可這家夥呢,他分明什麽都沒做,居然就這樣挑戰成功了?
憑什麽!
就憑他是VIP嗎?
衆人氣得牙癢癢,愈發後悔當初第一個沖進平等樂園的爲什麽不是自己。
白墨從鏡子前離開,全然沒有注意到,鏡中的自己通紅的眼睛裏陡然滾出了一行熱淚。
它像是在慶幸這家夥終于離開了,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很快便消失不見。
“這個項目就是送樂園币的吧,我壓根沒看到什麽怪物……”白墨走回葛楊身前,神色古怪,“要不你也去試試?”
“你究竟是什麽人?”
葛楊沉默良久,再也無法掩飾心中的震驚,出聲質問道。
白墨一愣:“不是說過了嗎,我叫白墨。”
難道這家夥除了有妄想症之外,還有健忘症不成?
“你也不用裝蒜了。”
葛楊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說道,“大家現在身處禁區之中,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勸你還是坦誠點好,事後我會給出足夠的報酬的。”
他無比笃定,這家夥絕對知道某些關鍵情報,他将是他們獲取樂園币的關鍵!
白墨皺眉道:“什麽景區?平等樂園是景區嗎?”
見這家夥還在裝傻,葛楊冷笑一聲:“好言好語你不聽,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他招了招手,可卻沒有任何動靜,回頭一看,自己的手下居然都被新海集團的人給悄然控制住了。
他的臉色瞬間難看下來,看向新海集團的隊長吳也,問道:“閣下這是想幹什麽?”
吳也朝着他走了過來,不屑一笑:“我聽過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背景,不過這并不影響我瞧不起你。”
“你狂妄乖張,卻并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腦子和實力,所以還是老實站到一邊的好。”
他一把把葛楊拉到身後,然後停在白墨身前,伸出一隻手,平靜道:“你好,我叫吳也,來自新海集團,很高興認識你。”
而在不遠處,囚徒正看着一臉茫然的白墨,若有所思。
他雖然一臉的困意,可眼神卻格外清明。
他不着痕迹的摸了摸鎖骨,那裏有一個淺淺的黑色唇印。
沒有人知道,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唇印,居然是一個尚未被序列室所記錄的禁忌序列,也是囚徒進入平等樂園的依仗——
禁忌序列 B-黑海娜之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