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的内容到這裏就結束了。
說實話,這個視頻中其實并沒有透露太多的情報,就連“超凡能力會被封鎖”這一重要信息都隻是來自死囚犯的自述。
這種單一的叙述并不可靠。
當然,許晗也沒有傻到通過這一段視頻就得出結論,她之後又放了幾個死囚犯進入禁區,得到的是基本相同的結果。
“這和我過去知道的平等樂園完全不同……”楊不畏回想着剛剛看到的内容,歎息道,“要是所有正在擴張的禁區都發生了類似的變化,那隻怕會很讓很多人頭疼啊。”
他指的是禁區規則發生改變這件事。
事實也确實如此,這将意味着過去各城區對已知禁區積累的情報從此會失去作用,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
而爲了防止禁區繼續擴張,人類也将不得不快速清理禁區,無法再将其當做生産奇珍的“果園”。
清理禁區前需要收集大量情報,而新情報的收集又必将帶來一大批人員傷亡,這是完全可以預見的事。
“對于平等樂園,東陽城有相應的解決方案了嗎?”沉默片刻,他問道。
議會的商讨結果是,要盡快清除所有的擴張禁區,同時盡量不要讓讓民衆察覺到禁區擴張這件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而在這一點上,各城區的看法是一緻的。
畢竟禁區擴張就意味着安全區的減少,有些緊挨着禁區而建的城區更是無比緊張。
作爲曾經被留在城區的“精英”們的後代,現在城區中的人可不想再經曆一次類似的争鬥。
畢竟……誰都不想作爲不需要的人被驅逐出城。
“我們打算對平等樂園進行一次深入探索,以此獲得更多情報。”
許晗回答道,“目前已經有一大批探秘者聚集在了平等樂園入口,随時可以行動……他們大多是爲了探秘節目的巨額獎金而來。”
“獎金……這應該是你們安排的吧?”
“是的。”許晗并沒有否認這一點,坦然道,“由于平等樂園中信号并不會被屏蔽,我們會安排人進行直播,以此從外界時刻關注禁區内的情況。”
楊不畏沉默了一會兒:“會死不少人吧。”
衆人一愣,一名議員笑着反問道:“楊議員說笑了,禁區裏哪有不死人的?”
可死的本該是你們的人才對……
楊不畏在心底說道。
除禁局成立的初衷是爲了清除禁區,拓寬安全區的土地,因此沖在對抗禁區生物最前列的理應是除禁局的探員才對,而不是像這樣先欺騙平民進去收集線索。
不知從何時開始,很多除禁局都有了類似的做法,探員已經已經習慣了躲在民衆身後,直到情報完整才會清理禁區。
探秘節目興盛的原因便是因爲如此。
很多探秘者都不知道真相,但楊不畏卻很清楚——探秘者看似是在爲自己謀取出路,實際上是在用命爲除禁局獲取情報,同時也在取悅他人。
這件事在上層人士的眼裏并不是什麽秘密,他也沒有過分糾結這個話題,而是歎息一聲,問道:“這次大概會有多少人進入禁區?”
“或許會有好幾十個吧。”許晗想了想,回答道,“畢竟是遊樂園嘛,人多點比較符合邏輯……”
幾十個?
察覺到楊不畏突然投射過來的懾人目光,許晗解釋道:“楊議員用不着這麽看我,是否進入禁區是探秘者們的個人選擇,他們都是主動接下節目懸賞而來的,可從來沒有人逼迫過他們。”
楊不畏不置可否,他對這些家夥的伎倆熟悉得很:“懸賞上有告訴他們平等樂園的最新規則嗎?”
“當然了,沒有任何隐瞞。”
許晗說着,臉上突然露出一縷古怪的笑容,“而且有意思的是……這次接下懸賞的不少都還是普通人呢。”
普通人?
楊不畏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在當今這個時代,成爲超凡者是所有人生來的追求,但天生就擁有能力的人太少,一切都在出生那一刻就決定好了。
而爲了實現成爲超凡者的夢,許多普通人隻好打起了修行者的主意,畢竟那有後天實現的可能——
想要成爲修行者的前提是要得到一塊源石,而外界的源石已經被找到并分配的差不多了,基本把持在除禁局,黃泉,集團勢力等大勢力手中,剩下的大多都在禁區之中。
禁區裏一向危險與機遇并存。
哪怕無法在禁區裏得到源石成爲修行者,探秘者也有機會得到其它奇珍,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再不濟也能找些東西賣個好價錢。
不過在過去,探秘禁區一直都是超凡者的專利,倒不是說普通人不可以去,隻是去了就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而現在,居然出現了這麽一個連普通人都能踏足的禁區,在裏面連超凡者都會被壓制到普通人水平,所有人都會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因此很多人都動心了。
……尤其是對三流小鎮上的棄徒來說。
沒有人想一直流落荒野,而如果有機會,誰又不想成爲那讓所有人都尊敬的超凡者呢?
不過話雖那麽說,如今的人們對禁區的恐懼一直是深入骨髓的,突然冒出了這麽多願意進入禁區冒險的普通人,楊不畏很難不懷疑這背後沒有人刻意進行鼓吹。
“我明白了。”
“可是我們之前也看到了,想要在平等樂園中使用攝影機的話可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因此直播将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這一點你告訴那些探秘者了嗎?”
他雖然看不慣各城區将探秘者當成收集情報的工具的行爲,但也不覺得這樣有太大的不妥,畢竟說白了大家還是各取所需。
但如果是爲了達到某種目而刻意隐瞞情報,甚至對探秘者進行欺瞞,這樣他就可無法接受了。
許晗笑道:“楊議員不用擔心,直播的事我會交給幾個死囚犯來做,能在死之前發揮出最後的價值,也算是爲他們過去所犯下的罪行贖罪了吧。”
許晗并沒有掩蓋自己的想法,她從不覺得所謂的探秘禁區減刑政策是給犯人的福利,這不過是爲了讓他們自願散發出最後一點餘熱罷了。
……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這女人夠狠。”
楊不畏心中做出評價。
“對了,這次平等樂園的探索計劃還有另一個目的——那就是對禁忌序列 S-守墓人的特性進行測試。”
片刻後,對面的許晗突然嚴肅開口。
楊不畏一愣。
守墓人在東陽城的事他其實已經有所猜測,可問題是自己還沒問呢,怎麽這家夥就已經交代了?
還以爲要打一段時間太極呢……
他瞥了三名議員一眼,失笑道:“你還挺老實。”
“三号城市裏那麽明顯的異常,我不相信議會的各位看不出來,與其藏着掖着等你們盤問,還不如老實交代的好。”
許晗說話時,東陽城的三名議員臉上并沒有異樣的表情,這說明他們恐怕早已達成了一緻意見。
又或者說,許晗的這一行爲或許就是出自那位未曾出現的議事廳廳長的授意也說不定……
楊不畏沉吟片刻:“守墓人的特性我已經有所了解,平等樂園的新規則倒是的确可以符合他的特性……不過你們就不怕出問題嗎?”
他似笑非笑道,“守墓人一旦察覺到異常就會出現不可預知的變化——那樣的代價你們承受得起嗎?”
對此許晗表現得相當坦然,她回答道:“東陽城之所以沒将守墓人的情報上報給議會,就是因爲我們早已做好了承擔任何代價的準備。”
“是嗎,我看未必吧?否則其他人也不至于一直躲着不敢見我……”
楊不畏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你們的目的是控制守墓人,對吧?”
這一點并不難猜測,三号城市的計劃費時費力,不可能隻是爲了“收容”那麽簡單,結合守墓人的特性,這顯然是爲了觀察他而構建出的特殊環境。
“是的,這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那可是S級的禁忌序列,你們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楊不畏冷冷開口。
“風險和收益永遠是對等的,據我所知,議會成立之初不也做過許多冒險的決定嗎?”
“原來如此,看來你們的确是做好準備了……”楊不畏笑了笑,突然話鋒一轉道,“可是你們越界了。”
“這件事沒有得到議會的許可,因此屬于非法行爲,我們這次來倒不會對你們做些什麽,但會殺死守墓人。”
說到底,各城區至今爲止都還是在議會的管控之下的,要是這次不嚴肅處理,等以後誰都學着東陽城這樣瞞着議會做事,那議會還要不要存在了?
尤其是在這個禁區擴張的節骨眼上,議會必須保持絕對的威嚴,這樣才能聯合所有城區一同對抗禁區。
“守墓人不能殺,楊議員或許還不知道守墓人的重要性,他的身上藏着許多秘密,甚至關乎到禁區的形成。”
許晗平靜道,“這一點具體可以詢問我們三号城市的負責人陸展,相信他對守墓人的了解比我更加充分。”
“關乎到禁區的形成……”楊不畏神色一變,追問道,“可靠嗎?”
這無疑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他有理由盡快确認這件事的真實性,并及時向議會彙報。
畢竟議會存在的意義之一就是探究禁區到底是從何而來,搞清楚禁區背後的真相,或許就能從源頭上解決禁區。
“千真萬确。”許晗點頭道,“那或許跟一個消失的時代有關……不知道議會是否之情?”
她看着楊不畏的表情。
除了一些陸展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情報之外,他已經将守墓人的所有信息全部上報給了議事廳,包括前晚掩獸山上的事。
并在這個過程當中反複強調守墓人的可怕,希望議事廳能夠謹慎行事。
不過看樣子議事廳并沒有改變計劃的打算,甚至在鼓動議會也支持他們的計劃。
“消失的時代嗎……”
楊不畏歎息一聲,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守墓人畢竟是S級的特殊禁忌序列,你們不要太小看他了,真的有把握能控制住他嗎?”
許晗聽得出來,楊不畏對守墓人的價值心動了,因此打算暫時觀望一下。
“有,守墓人的腦内被我們植入了特殊的芯片。”
“膽子很大,可這東西并不保險。”楊不畏搖頭道。
許晗臉上浮現出笑意:“當然不止如此,我們前不久找到了一個女孩,聽說她和守墓人關系匪淺……”
她再次播放出一段立體影像,畫面中是一個透明的玻璃器皿,外面連接着許多線路。
器皿之内,是一個沉睡的小女孩。
“聽說她叫暮。”
……
此時的白墨正坐在一輛老舊的列車之中,他杵着下巴看着車窗外,外面一片黑暗,看不清到底有什麽。
車廂裏的陳設很簡單,座位上隻坐着零星的幾個人,一個個閉目養神,根本不敢像他一樣往車窗外看。
“好黑啊。”他低聲說道。
“黑确實是黑,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少往窗外看的好。”
身邊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白墨扭過頭去,就見一個面色蒼白的男人打着呵欠走了過來,很自來熟的坐到了自己身邊。
他頭上戴着一個安裝着着攝像頭的頭盔,看上去是某種攝影機。
“爲什麽?”白墨好奇道。
“沒聽過那句話嗎……”男人故作神秘道,“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那我不看了……”
白墨愣了一下,然後問道,“你也是去遊樂園玩的嗎?”
“算是吧。”男人打着呵欠,指了指頭盔上的攝像頭,“主要是直播。”
“在遊樂園直播?”白墨新奇道,“你是一名主播嗎?”
“算是吧,現在指不定有多少人在我的直播間裏盯着呢。”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你可以叫我囚徒。”
“你好,我叫白墨。”白墨說道,“囚徒……是藝名嗎?”
“那當然了,這地方隻有傻子才會用真名。”囚徒哈哈大笑。
白墨神色呆滞,這家夥是在罵我嗎……
囚徒似乎也才意識到了這一點,可非但沒有收斂笑意,反而笑得更歡了。
車廂裏的其他人似乎被他的笑聲打擾了,皺了皺眉,可看到囚徒的打扮後,都沒有說話。
節目發布的懸賞上已經說了,這次進入禁區最好不要帶攝影機,因爲那很危險,會加大死亡概率。
因此拍攝任務會交給一些死囚犯來完成。
将死之人而已,他們犯不着爲一點小事跟一個死囚犯計較。
這次的列車上一共搭乘了四十六人,此刻除了白墨之外,所有人的心情都很緊張。
有超凡者,更多的是普通人。
這是通往平等樂園的列車。
至今還沒有人知道……
它的名字,叫做往生列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