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唯一能肯定的事就是癡愚之神并未親自降臨。
否則以那家夥的能力,親自降臨後對意識的幹擾絕不會如此輕易的露出破綻——他的可怕之處在于能夠讓人自然而然的變得遲鈍,悄無聲息,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察覺不到任何問題。
白墨心中閃過數個念頭,在“無”的力量不複存在的情況下,即便是他也很難抵禦癡愚能力的影響,搞不好現在便已經因爲對方的能力而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也說不定……
他能夠感受得到,自己的意識很可能遭到過影響,而且就是在不久之前。
他沒有辦法确認剛剛那些家夥的出現跟癡愚是否有關系,也沒有時間糾結那些家夥的來曆,此刻最重要的是确認癡愚的力量在哪裏。
不過癡愚應該并未真正脫困,他的能力雖然詭異,但更多還是針對有思考能力的活物而言,面對禁區的封鎖是很難起到作用的,畢竟後者又沒有意識可言,死物自然也不會被他幹擾。
而且如果癡愚之神脫困,必然會想辦法聯系其他神明,到時候就會注意到神明和地獄之間正在開戰,而一旦他打算終止這件事,現在就絕不可能那麽平靜。
不過如果對方的力量真的能夠投射到這裏來,就意味着他距離徹底解封已經不遠了,而既然能精準找到自己的位置,則說明他肯定是和某些家夥取得了聯系,也就是有人在爲他做事。
白墨仔細在附近檢查了好幾遍,又反複确認了楊依依和刀的狀态,但卻始終沒有發現有疑似癡愚力量的存在,不由有些疑惑。
對此楊依依倒是沒什麽想法,白墨所說的一切她都會遵從,但刀早就不耐煩了,嚴格來說他和白墨還是敵人呢,現在居然要站在這裏任他擺布,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說起來他居然願意跟這家夥浪費那麽長的時間,要說奇怪的話這一點才是最奇怪的吧……不會自己真的遭到了那什麽癡愚之神的影響吧?
“你到底打算做什麽?”他冷聲問道。
白墨淡淡說道:“不要問,最好也不要想,癡愚之神的力量會随着思維的活躍而活躍,我的建議是你們現在最好放空大腦,否則說不定會被他的力量所侵入。”
這并不是說笑。
楊依依覺得有些奇怪,如果換作是别人詢問,白墨是絕不可能輕易做出回答的,更别說是像現在這樣給出建議了……所以他果然和這個刀關系不一般嗎?
但看起來這個刀顯然是不認識白墨的啊……
除此之外,白墨剛剛的解釋也讓她感到毛骨悚然,能侵入意識的力量光是想想都知道有多麽可怕,簡直和貝鸠林中那種篡改記憶的能力一樣難以防備,關鍵在于這種力量很難被察覺,能讓人在不知不覺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不過,說起貝鸠林……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東西來着?
她盡量放空大腦,突然好奇道:“這麽可怕的存在也是你的敵人嗎?你們之間誰厲害?”
她并不知道神明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麽,不過哪怕按照固有的認知,神明也從來都是無法匹敵的存在,而白墨也不是一般人,所以她才會好奇雙方到底誰厲害。
聞言刀也來了興趣,他目前對神明的認知僅限于那是一種能夠覆滅一個時代的可怕存在,但這種感覺太空洞了,如果要具體說對方到底有多強大,他的腦海中其實并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白墨沉默片刻,平靜的搖了搖頭。
“活人赢不了癡愚之神。”
冰冷的聲音和雨水一同落至地面,四周滿是泥濘。
雖然隻是簡單的九個字,但其中蘊含的信息無疑是相當可怕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依依感覺似乎從他的話中聽到了一絲淡淡的傷感。
……既然活人赢不了,那麽就意味着必須要有人死掉才行嗎?
“确切來說,任何有意識的存在都赢不了癡愚之神。”
白墨補充道,“每一位神明都是無法匹敵的至高生物,正如神明這個詞本身一樣——他們都掌握着接近于神的權柄。”
他十分少有的透露了與神明相關的信息。
命運之神,全能之神,癡愚之神……每一位神明的力量都是常人難以企及的,近乎于法則,幾乎不可戰勝。
而在過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後,白墨才終于知道了一件事——唯一能跟神明匹敵的力量……隻有地獄的至強者。
正因爲如此……
……
經過了一陣短暫的騷動過後,會議室内很快重新恢複了平靜,不過爲了安全起見,薛紅魚還是安排讓大家重新換了一間會議室。
和之前那間會議室不同,這間會議室充滿了科技感,到處都是各種機械和屏幕,一進門便有大量的電子眼盯上了衆人,一道道紅外線如同冰冷的注視,不斷确認着衆人的身份。
又經過了一條設備通道的掃描,衆人這才被允許相繼進入室内。
而經過檢查,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問題。
然而這非但沒有讓衆人放心下來,反而讓他們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們甯願看到一位可怕的神明直接降臨,也不願意如今像這樣一直提防完全察覺不到的未知危險,那簡直是太可怕了。
他們不久前的集體“犯傻”顯然是存在問題的,可直到現在爲止,他們依舊沒有把問題的源頭找出來,這種感覺相當不妙。
“薛博士,剛剛那到底是什麽?”
待到衆人重新落座,有人當即發出詢問。
面對台下衆人或疑惑或擔憂的目光,徐紅魚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頭盔,平靜道:“爲了穩妥起見,在接下來的會議繼續之前,請各位先将桌上的頭盔戴上。”
衆人早就看到了桌前的黑色頭盔,從外形來看和普通的摩托車頭盔并沒有太大區别,隻是要稍微大一些,可如果看向頭盔内部,便會發現裏面充滿了各種連接線路和芯片,正上方密密麻麻的包成一團,看上去就像人的大腦差不多。
更爲詭異的是,這團線路居然還在微微顫動,就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和其他人臉上表露出的擔心不同,陳隐饒有興趣的觀察了許久,問道:“薛博士,能先介紹一下這東西嗎?”
“這是科研部設計的作品,我對它也其實沒有太過詳細的了解,剛剛我隻是向他們闡明了一下目前的情況,他們便将這間會議室和頭盔給了我。”
“據說這間會議室内的所有頭盔都連接在同一個獨立的智腦終端上,戴上之後我們的一切對話便不會再經由對話,而是以信息流的形式在智腦的終端進行交互。”
薛紅魚指了指頭盔内部跳動的那團線路,解釋道,“看到了嗎?這就是轉換電信号的地方,據說參考了部分禁區裏的設計……它最開始設計出來是爲了讓那些因爲種種原因喪失了行動和語言能力,但又并未失去意識的病人重新‘開口說話’,而現在則将被我們用在了這裏。”
有人擔憂道:“是因爲癡愚之神的緣故嗎?”
“嗯,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剛剛會議的内容都已經被癡愚之神所監聽,并且最後的選票也是受到了他的幹擾。”
薛紅魚正色道,“據我們了解,神明的能力往往能從稱謂中得到體現,所以我們姑且認爲癡愚之神是能夠幹擾意識的存在,或許正因爲如此,我們之前才會被他所蒙蔽,從而忽略了多出來的選票。”
台下的芽芽一臉茫然,還是有些聽不懂這些人的意思,她隻知道突然要換會議室,還要戴上這個奇怪的頭盔,除此之外就什麽都不清楚了。
要不要繼續睡覺呢……
薛紅魚繼續說道:“考慮到我們接下來的會議或許同樣會遭到癡愚之神的幹擾,所以科研部才拿出了這些頭盔,畢竟機械是最冰冷無情的東西,起碼在意識方面不會受到幹擾——而接下來我們的意識會遭到智腦終端的嚴格監測,一旦出現未知異常就會作出警告,從而提醒我們或許有未知力量在進行幹擾。”
“監測意識……”
聞言,當即有人擔憂道,“這豈不是說我們的想法會完全暴露在别人的腦海中?”
“并非如此,不過想法會暴露一些其實是很正常的事,實在是接下來的情報至關重要,絕不能再被癡愚之神所知曉了。”
徐紅魚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
她說完便不再廢話,率先将頭盔戴在了頭上。
她其實從未真正确認過癡愚之神剛剛真的出現在了議會當中,可還是在第一時間将其當做事實來對待,并将整個議會的安全等級提到了最高等級。
——既然已經知曉了神明是一種何等可怕的生物,那麽即便是疑似對方的威脅也絕不可忽視。
見狀,衆人也不再什麽疑慮,紛紛将頭盔戴上,在薛紅魚的指揮下在頭盔上按了幾個按鈕,然後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衆人隻感覺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回過神便發現他們已經置身于一張巨大的圓桌前了,周圍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一片虛無,什麽都看不見。
這似乎是一個很神秘的空間。
他們想要移動,卻發現身軀像是完全固定在了圓桌前,甚至連眼睛都無法轉動,可即便如此,他們卻能清晰的看到四面八方的情況,頗爲奇異。
在衆人的視角中,其他人都是各自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面容頗爲模糊,但這并不會妨礙他們确認對方的身份。
值得一提的是,圓桌附近所有人的身體都略顯透明,泛着一股淡淡的金光,在白茫茫的空間之中顯得格外醒目。
薛紅魚同樣如此,她的身體也有金光閃動。
她适時解釋道:“如各位所見,這就是我們的意識所轉換的信息流在智能終端形成的虛假影像,而這張圓桌就是我們彼此交互的媒介,接下來的一切交流都将由圓桌轉換傳遞。”
“請大家注意各自身上的金光,這是智腦判定結果的最直觀體現——一旦有人的身上出現了漆黑的光亮,就意味着那人的意識或許受到了某種外在的幹擾,屆時大家就要萬分注意了。”
至于那種外在的幹擾會是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有人試着問道:“薛博士,癡愚之神的突然出現是不是和那個禁忌代言人有關?”
他不相信神明真的有那麽可怕,能達到被人提及就能知曉的地步,無晝地獄距離議會可遠着呢,對方再厲害力量也不可能投射那麽遠,否則世界早就毀滅了,所以今天的詭異情況很可能和昨天出現的那個禁忌代言人有關系。
難怪那家夥大大咧咧就跑到議會來了,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不過這不就意味着衆人早就被癡愚之神給盯上了嗎?他會不會就是專門奔着這個會議來的?
思索之際,薛紅魚凝重的聲音在所有人的心中響起——
“我想應該是的,不過早在昨天禁忌代言人就已經死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
“死了?”陳隐聲音古怪。
沒錯,而且他還是自殺的。”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隻是我覺得有些奇怪吧,薛博士你剛剛打電話的時候好像提到過要用智能機器人看守那位禁忌代言人吧?可既然他在昨天就已經死了,那還有什麽看守的必要嗎?”
衆人聞言皆是一愣,這一點确實有問題。
然而就在這時,就見薛紅魚的身體上突然有淡淡的黑光浮現,見狀,衆人頓時心中一緊——
如果按照薛紅魚剛剛所說的,那麽這顯然就是受到了癡愚之神影響的體現!
然而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就見衆人眼前的石桌突然開始變形,向着薛紅魚的方向所傾倒,衆人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隻見薛紅魚的身體模糊了一下,沒過多久身上的黑光就消失了,重新變成了金光。
半晌,薛紅魚的聲音再次響起:“果然,對方的力量是難以被本人所察覺的,而且似乎思維越活躍越容易得到影響,所以請大家接下來盡可能放空思緒,仔細聽我說。”
衆人心中先是一凜,随即微微松了一口氣,因爲就目前來看,薛紅魚身上的問題應該是被解決了……也難怪她剛剛要讓衆人戴上頭盔,如今看來果然很有必要……
薛紅魚繼續說道:“這裏我需要糾正一下,雖然那個禁忌代言人沒有死,但卻和死了沒什麽區别,從昨天開始就一直不言不語,類似于癡呆狀态。”
“所以我們暫時無法從他身上得到情報,也不知道他口中來自地獄的聲音到底是什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