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數息時間，暴躁如野獸的人群便紛紛被陰影所形成的長槍殺了個人仰馬翻，白墨毫不留手，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将攔路的人統統擊殺。
地上很快又多了不少屍體，使得周圍空蕩了許多。
白墨繞過一具屍體，來到楊依依身前，凝視她身上的鎖鏈片刻，随即微微皺眉。
這些鎖鏈的材質很不一般，除非有相當鋒利的武器，否則不是輕易就可以破壞掉的，起碼以他現在的力量暫時還做不到将其切開，而如果要暴力破壞……
他扭頭看了看關押四個孩子的籠子，發現是和鎖鏈是同樣的材質，心中迅速思索起來。
再次看到白墨，本來都已經絕望的楊依依呆滞許久，她連忙晃了晃腦袋，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說道：“之前有個聲音說這些都是臨夏城的居民，他們隻是暫時失去了理智，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有意要攻擊我們的……”
“不管他們是什麽人，現在都隻是我的敵人。”
白墨淡淡道，“不要對敵人心慈手軟，這樣你才能活得足夠久——而且那家夥的目的是什麽，你應該很清楚。”
楊依依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也明白敵人的惡趣味。
同時她多少猜得到白墨并不會因爲這種原因對這些人手下留情，而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爲了活下去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但現在與其說是白墨在殺人，到不如說更像是他在爲自己殺人，這讓她的心中莫名生出幾分自責感。
“可他們應該也不想變成這樣……”
白墨微微搖頭，看着猶如雕塑一般站立的楊依依，說道：“你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己吧。”
語罷，他忽然揮了揮手，身後的影子頓時蔓延開去，猶如觸手一般将楊依依纏住，使得她的身體固定在原地。
楊依依渾身頓時一松——由于擔心傷到幾個孩子，她剛剛已經維持同一個動作很長時間了，手都快擡不起來了，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在對方的幫助之下，她終于有了放松的機會，隻感覺手腳一陣酸痛，仿佛四肢已經不屬于自己了。
此刻周圍不遠處還有許多正在相互厮殺的人群，眼神中的兇戾讓楊依依感到不寒而栗，可她還是擔憂道：“伱該不會打算把這些人都殺死吧？”
“……如果他們想送死的話。”
白墨沒有多言，轉身走向了韓笑所在的籠子，後者呆呆的與他對視，右手手臂上滿是刺傷，被打空彈夾的手槍丢在一邊。
“白哥哥……”
“不要動。”
白墨平靜開口，下一秒，漆黑的影子從他身後蔓延而出，将韓笑的身體完全包裹，猶如一個漆黑的麻袋。
他沒有遲疑，很快便伸手把“麻袋”往籠子外拖，而随着他的動作，籠子内的尖刺全部刺在了影子的表層，使其不斷往内凹陷。
“小心一點！”
遠處的楊依依看得無比緊張，連忙提醒了一句。
白墨沒有理她，動作幹脆利落，沒多久便将韓笑從籠子裏拖了出來，圍在他身上的影子散去，除了身上有些紅色印記之外，這孩子并沒有受什麽傷。
雖說沒有受傷，但疼痛肯定是少不了的，不過韓笑并沒有哭鬧，而是道謝之後連忙跑到了楊依依身邊。
見狀，楊依依這才松了一口氣，看着韓笑手臂上的傷口，心疼道：“疼嗎？”
“不疼。”韓笑呆呆的搖搖頭。
楊依依用唯一可以動的右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等一下，等我的左手可以動了就幫你處理傷口。”
在她身上放着治愈符。
“嗯。”
與此同時，白墨随手殺死了幾個試圖沖過來的家夥，然後如法炮制的将其餘三個孩子從籠子裏拖了出來。
他的動作并不溫柔，盡管這個過程中有影子外衣抵禦尖刺，但尖刺所帶來的刺痛感卻是無法抹除的，不過雖然神情痛苦，但三人都沒有吭聲。
雨下得越來越大，烏雲密集，天色像是突然黑了下來，陰沉得可怕。
衆人身上全都濕透了，附近大量的血液被雨水不斷沖刷，裹挾着泥土向着坡下流去，猶如沸騰的血色溪流，空氣中滿是泥土和血液夾雜的腥味。
鎖鏈碰撞的聲音響起，三個孩子們默默來到楊依依身前，低着頭沒有說話。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楊依依摸了摸他們的頭，一邊拿出治愈符幫他們處理傷口，一邊看着白墨的表情。
他們附近的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遍地都是屍體，但不遠處還圍着更多的人，雖然現在隻是彼此在相互厮殺，但時間長了總會發現他們的。
這是整整一個城區的人，一個個站着不動讓他們砍恐怕都得砍上一天一夜，更何況楊依依不想再讓白墨繼續殺人了，畢竟和禁區生物不同，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哪怕身爲未知存在的白墨或許并不在乎這一點，她還是不想仔讓他動手。
因爲這隐隐給她帶來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正如白墨之前所說的，那個操縱了整個臨夏城居民的存在之所以會這樣做，很可能是抱有某種未知的目的。
“我先想辦法幫你們把這幾條鐵鏈取下來。”
白墨找準一根鐵鏈的中部，手上的影子化作鋒利的長刀，重重劈了下去。
然而不出所料，這些鐵鏈的材質果然不一般，異常堅固，說不定就是專門爲了這一刻準備的。
楊依依見狀有些心驚。
雖然嘴上從來都不願意承認，但在她的心目當中白墨幾乎已經成了無所不能的代名詞，沒想到這條鎖鏈居然把他給難住了……
“沒辦法了嗎？”她小心問道。
“暫時沒有。”白墨思索片刻，“不過有個人應該能把這些鎖鏈弄掉，你們跟我來。”
他說着便轉身朝着滿是屍體的坡上走去，楊依依連忙帶着孩子們跟在他身後。雖然身上依舊有鐵鏈束縛，但現在不用太擔心會傷到孩子們，所以她行動起來并不會太過困難。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今天的白墨和以往相比要溫柔許多……
雖然明知道坡上這些堆積的屍體都是死于這家夥之手，明知道他動辄便能制造出屍山血海般的可怕景象，她依然堅持着這樣的想法。
地上這些屍體死狀各不相同，不過幾乎全都是一擊緻命，楊依依此前沒有時間留意，此時看到屍體的表情後，她不由愣了一下。
她居然沒有在這些屍體臉上看到半點憎恨，反而在不少人臉上隐隐看到了解脫般的輕松笑容。
不過或許是大雨太過猛烈的緣故，細密的雨簾之下，這些人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模糊，以至于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就像大雨中白墨的背影那樣，怎麽都看不真切。
而在楊依依有些失神的注視下，前方的白墨突然停下腳步。
“你們站在這裏不要動。”
聞言，楊依依微微一怔，随即連忙掃視四處一圈，神色一變。
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被一大堆紅着眼睛的臨夏城居民給包圍了，連綿的雨聲似是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以至于她直到現在才有所察覺。
看見密密麻麻的嗜血眸子，除了韓笑之外，小虎三人的身體不由顫抖起來，連忙抓緊了楊依依的衣服——
他們完全看不清周圍到底站着多少人，仿佛将整座山都填滿了，大雨一遍又一遍沖刷着這些人身上的血腥味，可卻怎麽都沖不幹淨。
夾雜着血液的雨水在周圍瘋狂流淌，猶如一個血色的圓圈，将幾人深深困在了其中。
天空猛然一聲炸響，一道白光劃破天際。
“吼！”
像是觸發了某種信号，下一秒，所有人同時大吼一聲，瘋狂朝着衆人撲了過來。
他們手腳并用，前方跑得慢的人在第一時間便被身後的人踩踏身亡，很快便化作肉泥，被雨水沖得一幹二淨。
這些家夥的速度快得驚人，像是一群隻剩下本能的野獸，密密麻麻的連成一片，簡直和暴虐的蝗蟲無異，快速縮小着包圍圈。
漫山遍野都是人，這樣的數量光是看着就讓人心生絕望。
白墨始終沒有動作，任由這些家夥靠近。
直到衆人來到衆人身邊大約三十米左右的範圍時，在他身後，一大團陰影突然沖天而起。
下一秒，數不清的陰影所凝成的黑色鋒刃從周圍的地面猛然伸出，将跑在最前面的人攔腰斬斷，随即又是一記強有力的橫劈，将又一大群人砍得人仰馬翻，四肢亂飛，骨骼開裂。
但這些家夥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哪怕有些人的手腳已經歪歪扭扭，幾乎喪失了行動能力，依舊無法阻抹除他們厮殺的欲望。
隻可惜在白墨面前，他們享受不到厮殺的樂趣，有的隻是一邊倒的屠殺。
即便白墨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消耗了不少力量，對付這些家夥依舊綽綽有餘。
大雨之中，他徹底化身爲收割生命的死神，平靜的操縱着陰影掠奪着衆人的生命，每一擊都能帶來大量的死亡，硬生生的在前方開辟出了一條道路來。
磅礴的大雨很快變成了血雨。
然而就在這時，隻見雨幕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着夾克的身材火辣的女子。
與其他人臉上猶如野獸一般的瘋狂不同，她的瘋狂顯然更具備理性，身體騰躍至空中，目光從一開始便牢牢鎖定在了白墨身上，似乎很清楚誰才是最棘手的目标。
不過對于白墨來說，這女人不過是來送死的罷了。
對方身上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除非具備在空中移動的能力，否則像這樣突然懸停在高空無疑是一個非常愚蠢的決定，因爲一旦出現攻擊将很難進行規避。
就像這樣——
白墨念頭一動，四把影子鐮刀便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半空中，分成四個方向齊齊攻向了女人，不給她留下任何躲避的空間。
眼見這一擊就要命中，卻見半空中的女人突然露出冷笑，打了個響指。
白墨眉頭微挑，忽然感覺眼前模糊了一瞬，下一秒，他發現自己正居高臨下的看着下方神色呆滞的楊依依，而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一個身穿夾克的女人正一臉領獰笑的仰視着自己——
沒錯……仰視。
白墨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這個女人應該是通過某種力量和他互換了位置——難怪剛剛會露出如此巨大的破綻，原來并非愚蠢，而是有意爲之，試圖讓他自己殺死自己。
“是覺得憑自己的力量傷不到我嗎……”
白墨神色平靜，哪怕四把漆黑的鐮刀即将落在他的身上，眼看就要觸及到皮膚也毫不慌亂。
下方的楊依依心中頓時一緊，而身穿夾克女人嘴角的笑容則是猙獰了幾分。
然而下一秒，一隻胳膊突然沖天而起，血液順着雨水一起噴灑而出，女人嘴角的笑容變爲呆滞，茫然的看着自己空蕩蕩的右臂以及腳下詭異蠕動的影子。
半空中，四把影子鐮刀在觸碰到白墨的一瞬間便迅速消融，沒有傷及他分毫，而是化作黑色的羽翼，以便他能夠随時應對來自暗處的攻擊。
這女人身體的反應速度超乎常人，在大腦意識到危險的到來之前便先一步躲開了，否則剛剛那一擊斬斷的就不是一條手臂，而是她的身體了。
不過既然一擊殺不死，那麽再來一擊就是了。
白墨落至地面，在此期間不忘操縱影子攻擊，而女人也是瞬間察覺到了危險，連忙打了個響指，和人群中的一個男人互換了位置。
下一秒，男人的身體毫無懸念的斷裂成了兩截，而女人則是成功逃過一劫。
“果然是交換位置的能力……”
白墨心中了然，影子在他的操縱下化作附骨之蛆，一次次跟着女人發動斬擊。
而女人則是一次次和人交換位置，讓其他人代替自己承受死亡。
白墨的動作越來越迅速，女人的響指也打得越來越快，場面相當驚險。
而就在白墨的下一次斬擊即将落下之際，女人的嘴角忽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彈指聲響起，她再次和人交換了位置。
隻不過這次交換的對象不是别人……而是楊依依。
她預謀已久，爲的就是看到白墨親自殺死楊依依的這一刻。
白墨的斬擊如期落下，女人笑容更甚。
然而她臉上的笑容很快就變成了深深的困惑。
她隻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升高，緊接着就看見了一具身穿夾克四肢被鎖鏈所束縛的身影，看上去和自己的樣子有些像……
但那是一具無頭屍體。
一顆腦袋滾落在地上，女人徹底失去了意識，死不瞑目。
沒錯，她一直在等待着抓住機會和楊依依交換位置的那一刻。
但她并不知道……白墨等的同樣是這個時刻。
這可以讓那家夥現在就擺脫鎖鏈，省下一下麻煩。
突然恢複自由的楊依依花了足足半分鍾的時間才回過神來，理清楚了剛剛事情的經過後，不由有些呆滞。
不過她更沒想到的是，那個能力看起來如此棘手的女人，居然不到兩分鍾就被白墨給殺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