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重坡上火光沖天。
一發發炮彈不斷轟擊在山坡上,威力大得驚人,以至于讓人産生了一種整座山坡在瘋狂顫抖的錯覺。
“啧,看來這些家夥是沖你來的……”
黑色的影子屏障之下,被藍色樹枝釘住的吳子武滿臉怪笑道,“我看得出來,你和我們一樣都屬于不完整的狀态,在這樣的攻勢之下,你應該堅持不了多久吧?”
白墨淡淡看了他一眼:“伱想死嗎?”
吳子武哈哈大笑:“這不過隻是我的兩具人偶罷了,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又不會傷及我的本體——你覺得我會怕死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剛剛那個家夥就不會逃了。”
吳子武臉上的笑容一滞。
這家夥比他預想中的還要敏銳,居然從剛剛那個慫貨的逃跑中就看出了問題?
不過其實他并沒有誇大自己,像他這樣的存在的确可以操縱無數人偶,而人偶的死活也确實不會影響到他的本體。
隻不過那是相對于全盛時期的他而言。
現在的他能勉強抛下來一根陰陽絲線就已經算不錯了,這東西能夠同時操縱兩具人偶,就是需要一男一女兩個目标,而一旦人偶死亡,絲線又遲遲找不到新的目标的話,就意味着這根絲線會報廢,短時間内他将再也無法參與外界的事。
就像從此失去了眼睛和手腳,這無疑是相當緻命的。
剛剛那個胖子身上的絲線就是因爲遲遲沒有找到新的宿主才消失的,這意味着它背後的家夥從此已經失去了和自己角逐的可能,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保證自己的存活,從而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他本以爲白墨看上了自己手上的這兩個人偶,會因爲在意他們的能力而留下兩人的性命,而宿主不死就意味着他所把持的絲線能夠一直存在,隻要今後找個機會換個宿主就可以成功逃離,東山再起。
然而現在看來,那個冷冰冰的家夥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非但不想讓他如願,反而打算以此要挾他。
人偶師心中一凜,冷笑道:“那家夥逃隻是說明他的膽子小罷了,我的人偶可不怕死。”
即便如此,他還是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盡可能的降低對人偶的在意程度——身爲人偶師的他可不想遭到别人的擺布。
“是嗎?”
白墨身前的影子屏障突然開出一個洞,緊接着,他随手将被影子所束縛的吳子雯丢了出去,然後毫不猶豫關閉了屏障。
外面炮火聲不斷,影子屏障被轟擊得不斷顫抖,不用想都知道,吳子雯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屍骨無存。
果不其然,吳子武很快就感受到他和吳子雯彼此間的聯系消失了,這也就意味着吳子雯已經死了,而絲線也失去了主人。
屏障外,一根脫落的黑色的絲線懸空漂浮,似乎在尋找新宿主的時候有些搖擺不定,最終還是來到了吳子武頭上,與原本的絲線迅速連接在了一起。
與此同時,吳子雯的之網似乎也給正在開炮的那群人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吳子武這才想起來,這具人偶的能力是相當難纏的,如果輕易将其殺死很容易一換一……所以這家夥該不會是故意讓那些人殺死她的吧?
他看向面無表情的白墨。
吾重坡下,隻見吳子雯的身軀化作密密麻麻的符文,徑直朝着坡下的衆人飛了過去,他們使用各種手段都難以阻擋,最終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符文圍在了一個持炮的男人的身邊,并一點一點将其覆蓋。
男人一動不動,神色祥和,看上去猶如一個刻滿符文的石像。
面對如此詭異的能力,即便是滿身勳章的胡子男人對此也新生無奈,他狠狠啐了一口,撇嘴道:“該死的能力……”
說着便毫不猶豫的從腰間掏出一把精美的左輪手槍,填上了一顆藍色的子彈,将其抵在了被符文所覆蓋的男人的太陽穴,食指按在了扳機上。
“其他人繼續開炮!”他大聲喝道。
于是一衆黑衣制服的男人扛着炮筒輪番射擊,對身後的胡子男持槍對準隊友的行爲熟視無睹。
胡子男緊緊盯着面前的男人,當符文男人身上的符文消失不見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
下一秒,男人的身體瞬間猶如冰晶般迅速破碎,很快便融化消失不見。
這一次符文并沒有再一次顯現出來。
胡子雯見此微微松了一口氣,他生怕這種符文可以反複轉移到殺人者身上,如果是那樣就不好辦了……
白墨透過影子屏障的縫隙看到了胡子男槍殺吳子雯的一幕,于是對吳子武說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說着就要故技重施,把他也丢出去。
吳子武知道此刻再不求饒就沒機會了,于是連忙說道:“等等,丢我出去,有話好商量,我可以幫你!”
白墨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現在的他想要對付坡下這群家夥或許有些麻煩,問道:“怎麽幫?”
“我可以把這具人偶送給你,但你需要帶着我的線走到那些人身前至少百米的位置,這樣我就能控制住他們中的其中一個人,将他們一網打盡!”
白墨深深看了他一眼,問道:“這個‘一網打盡’中的網,也包括我嗎?”
“當然不是!”
吳子武連忙搖頭道,“我隻是需要一具人偶來維持這根絲線的存在罷了,在那之後我就會離開這裏,那個女人你們愛怎麽争就怎麽争!”
白墨微微挑眉,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們指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知道這些家夥所說的女人就是楊依依,但完全不清楚他們争奪她的原因。
“你居然不知道嗎……”吳子武大驚失色。
“不知道。”
聞言,吳子武隻感覺無比荒謬,瞪大眼睛看着白墨:“不知道你還要跟我們争?”
“嗯?”
白墨和他的目光相接。
聽見這聲冰冷至極的鼻音,吳子武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隻好不情不願的解釋道:“大約千年前,這個世界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
千年前……
這些話自然也被白墨聽在耳裏,他目光微凝。
吳子武繼續說道:“不出意外的話,那個聲音隻有少部分人能聽到,聲音的主人告訴我們,在千年後這個世界将會走來終結,而那時将會出現一枚非常可口的果實,隻有吃下她的人才有在終結中獲得新生的可能。”
“那是什麽樣的果實,又憑什麽能讓你們獲得新生?”估計平靜的追問。
“我不知道。”
吳子武搖頭回憶道,“但那個聲音說了,果實身上有一種十分可口的味道,隻要聞過她的人絕對會終身難忘——我前不久就嗅到了這個味道,這才明白那個聲音說的是真的,于是在果實身上種下标記,等待她成熟時刻的到來。”
那家夥的身上有什麽很香的味道嗎……
白墨微微皺眉,平靜道:“告訴我什麽是成熟的時刻。”
吳子武思索道:“就是果實自然掉落的那一刻,如果換成人來說,那就是人自然死亡的那一天吧,如果提前将其殺死,味道好像是會大打折扣的。”
白墨神色變得不善:“想要等那家夥自然死亡,你們起碼還要等待幾十年,爲什麽今天就一定要找到她?”
“自然死亡并非隻是指衰老而死,隻要不是我們出于欲望強行将其殺死,那她的凋零就是自然死亡,至于我們爲什麽想要盡快找到她,當然是因爲……”
吳子武舔了舔嘴唇,“那女人的死期快到了!”
直到這一刻,白墨終于明白了楊依依的重要性,也明白了這些人爲什麽要執意得到楊依依。
“無論關于果實的傳聞是真是假,如今盯上她的家夥都絕對不在少數,我必須盡快找到那家夥,想辦法把她藏起來。”
他心中很快做出結論,然後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吳子武皺眉道,“你該不會打算在知道了你想要的一切後就把我的這具人偶殺死吧,那樣的話我可不會告訴你。”
白墨平靜道:“當然不會,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現在的力量不多了,所以才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反擊。”
的确,相較于一開始,這家夥的影子稀薄了許多,應該是不斷承受了炮彈攻擊的緣故,導緻了他的力量在大幅消耗……
吳子武若有所思:“你還想問什麽?”
“你的身份,以及像你這樣能夠操縱絲線的人還有多少。”
“身份我不能告訴你,不過像我這樣的人應該就隻有幾個吧,至于還活着的有多少就不清楚了……怎麽,你覺得見過其他人偶師?”
白墨平靜道:“我曾經在一個地方見過一個能夠操縱白色絲線的家夥,想問問你認不認識他。”
“白色絲線……”
吳子武表情大變,連忙問道,“那家夥不是死了嗎!你是在哪裏看到他的?不可能……那家夥絕對不可能還活着!”
然而說着說着,他的身體忽然一陣抽搐,仿佛遭受到了某種可怕的電擊。
白墨皺眉道:“你怎麽了?”
吳子武好半晌才重新恢複了意識,他一臉驚恐道:“我剛剛試着說出了那家夥的名字,這次身體居然遭受到了電擊,這說明那家夥果然還活着!可是爲什麽……之前喊那家夥名字的時候分明怎麽都沒有發生……”
白墨若有所思:“契約嗎?”
吳子武沉默片刻,最終頹然道:“沒錯,如你所見,我們如今的這群人偶師……其實隻是最初的人偶罷了。”
白色絲線的主人還活着的消息似乎讓他十分絕望,依然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欲望。
白墨看向他:“所以你還還要我帶着你的絲線下去找那些人嗎?”
吳子武狠狠一咬牙,沉聲道:“帶我出去吧!但願你能遵守約定。”
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下一秒,連接在頭上的黑色絲線忽然斷裂,然後便順着白墨的頭頂往下漂浮,隻不過并不敢刺入皮肉,而是在後腦勺上不斷環繞着。
“你才是要好好遵守。”
白墨用藍色樹枝限制住吳子武的行動,随即召喚了一小團陰影将其包裹其中,然後便解除了影子屏障,帶着黑色絲線沖了出去。
這些炮彈應該是精心研制的産物,無論是威力還是速度都直逼A級超凡者的全力一擊,難怪之前的胖子絲毫沒有反應的餘地。
腳下的陰影将白墨完全覆蓋,使其猶如一個黑色的铠甲刺客,背生雙翼,爲其增加了大量的速度,居然迎着炮火沖向了坡下那群人,十分靈活。
他的速度快得驚人,以至于坡下等人神色頓時變得十分呆滞,即便是動态視力也難以鎖定,舉着炮筒不知道該如何瞄準。
這還要歸功于于吾重坡本身規則的影響,白墨在下坡時渾身的重力減少了足足三分之二,這才使其速度快了好幾倍,幾乎在瞬間便來到了坡下。
不過即便如此,在炮彈的輪番轟炸之下,他還是在下坡途中受了一些輕傷。
——随着力量的消退,他能支配的影子已經越來越少了,身體也十分疲憊。
眼見本來遠在千米之外的守墓人,居然直接來到了身前,胡子男人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守墓人!”
“你認識我?”
白墨并沒有褪下影子外衣,視線在衆人頭頂遊走,發現那根黑色絲線居然不知何時連接到了這群人中站在最後面的一個男人頭上,似乎正在進行寄宿,而其他人對此一無所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被稱之爲人偶師的存在能力非常可怕,能夠悄無聲息的控制大多數人,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而這些家夥隻是某個存在最初的人偶嗎……
“我當然認識你。”
就在這時,對面的胡子男人平靜道,“而且如你所見,我們這次是來殺你的。”
“你是誰?”
“我叫陳光,議會裁決司代理司長,今日負責在此将你處決。”
“就憑你?”白墨語氣淡漠。
沒想到今天除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存在之外,居然連人類都派人來了,而且目的還是殺死他……
“就憑我。”
陳光脫下制服外套,露出堅實的肌肉,而白墨也是此刻才注意到,這家夥胸前的勳章原來并不是縫在衣服上的,而是牢牢釘在了他的身上,在陽光下泛起耀眼的光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