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花太多時間,吳子武和吳子雯很快便帶着幾個人回到了白墨所在的屋子外,并按照要求,沒有越過之前對方所說的界限。
“嘎吱——”
随着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白墨再次從房屋内走出,他看也不看地上面色痛苦的兩人一眼,默默停在衆人面前,伸出手像是在回收着什麽。
雖然心中狐疑,但吳子武也沒有時間多問,連忙切入正題:“我們把人帶過來了,能救救他們嗎?”
由于需要搬運兩個人,這次除了吳子武兄妹倆之外,還來了兩個幫忙的人,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對白墨等人十分懷疑的李響,以及來湊熱鬧的短發女孩周彩詩。
兩人一臉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白墨,心說這家夥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架子還挺大,要讓他們把人帶過來才肯幫忙不說,還不許他們越過眼前這條界線,要不是有求于他,他們才不想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呢。
白墨不緊不慢,先是看了地上半死不活的胖子一眼,淡淡道:“沒想到還有兩個人……我之前應該提醒過你們吧,你們難道沒有轉告過他們嗎?這家夥吃得太多了。”
吳子雯聞言神色有些尴尬,她當時對白墨之前的話的确比較在意,但心中還是有些存疑的,因此并沒有将白墨的話告訴大家,隻是提醒衆人不要多吃,也沒有解釋原因。
發生現在這樣的情況,她無疑是要負一些責任的。
“這不關大姐頭的事。”
李響白了地上的胖子一樣,沒好氣的說道,“這家夥一直這麽貪吃,我們還沒來得及提醒他就把肉吃了一大半,這有什麽辦法?”
周彩詩則是依舊偷偷打量着白墨,問道:“該怎麽才能救他們?”
白墨沒有回答,而是看着胖子,饒有興趣的說道:“吃那麽多居然還有力氣慘叫,看來這家夥的抗性很高,有類似于自愈之類的的能力?”
衆人心中皆是一驚,沒想到對方隻是看一眼就能把這種事都推測出來,吳子雯思索片刻,如實說道:“沒錯,達子是修行者,尤其擅長自愈和假死,速度也很快,逃跑和保命很有一手……”
不知道爲什麽,說這些話的時候她都有些爲替胖子感到羞愧……
“是嗎。”
白墨沒有再多言,将目光放在了另一個情況要稍好一些的男人身上,“這家夥吃的倒是不算太多。”
說着便蹲下身子,将手按在了對方的腹部。
常勇隻感覺頭痛欲裂,整個身體像是不屬于自己一般,完全不聽使喚,甚至逐漸開始産生幻覺,感覺意識一直遊離在身體之外。
這種痛苦是随着時間一層一層不斷重疊加深的,想硬扛三天簡直是癡人說夢,他整個人暈乎乎的,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人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呢喃。
眼見他的情況遲遲沒有好轉,周彩詩懷疑的看了白墨一眼,擔憂道:“會不會是因爲隔着衣服的緣故?”
白墨沒有理她。
在衆人的視角中,他所做的不過是将手放在常勇的腹部而已,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做,看起來敷衍至極,内心說不懷疑是假的。
不過他們已經看出了白墨不是常人,因此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保持着充足的耐心看下去。
而事實上,白墨要做的事其實很簡單。
釣餌獸的肉之所以能産生如此強烈的負面效果,其主要原因在于它難以消化,一旦一次性吃的太多,多餘的肉便會積留在腹中,其内蘊含的力量無法被正常吸收,就隻能如同定時炸彈一般釋放出去,從而使得補藥變爲毒藥。
因此白墨要做的不過隻是加速釣餌獸肉的消化而已。
然而這種事說起來容易,要做到其實很難,畢竟又不能直接剖開兩人的肚子,健胃消食片更不可能有作用,也隻有像白墨這種擁有可以随意入侵各種物質的影子的能力的人才能做到。
他雖然看上去隻是将手放在了常勇的腹部,但看不到的手心之下早就有數道影子絲線在不斷蠕動拉扯,從而加速肉的消化。
釣餌獸肉的另一個可怕之處就在于長時間的堆積會讓肉和胃壁進行粘連,幾乎融爲一體,因此想強行将肉取出是不現實的,而且白墨也不打算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在衆人的注視下,大約五分鍾之後,常威的面色居然肉眼可見的變得好了起來,臉上的痛苦也消散了許多。
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卻有種大病初愈的感覺。
雖然白墨看起來什麽都沒有做,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衆人見此皆是松了一口氣,頓時放下了所有疑慮。
“常勇,你怎麽樣?”吳子武連忙問道。
常勇看起來還是有些虛弱,但氣色已經好了很多,起碼已經能說話了,他微笑道:“好多了,就是感覺身體輕飄飄的。”
“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吳子武說道。
就在這時,白墨冷淡的聲音随之響起:“從今天開始,他最好兩天内都不要吃東西。”
他沒有解釋原因,但衆人都表示信服,并誠摯的向他道謝。
眼見他遲遲不向胖子施以援手,吳子武遲疑道:“大師,伱看達子這邊……”
他不知道白墨的名字,也想不出什麽好的稱呼,索性用大師來表示自己的尊敬和感激。
“等一下。”
白墨說了一句,轉身往屋内走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屋裏走了出來,觀察了胖子片刻,然後才蹲下身子。
不過這次他并沒有像之前治療常勇那樣将手按在胖子的腹部,而是按在了他的腦袋上。
衆人也不奇怪,隻當是程度不同治療方法也有所不同,反正他們對白墨的能力是服氣了的。
——然而事實上,此刻要做的事才是白墨願意爲這兩個人治療的真實目的。
幾串肉串可完全換不來他的出手,在他看來,早在自己提醒這些人不能多吃肉的時候雙方就已經兩不相欠了。
否則現在躺在自己面前的人說不定會更多。
正常來說,這些人并沒有讓他出手的價值,哪怕他們明天統統變成了屍體,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隻有楊依依那種蠢貨才會特意幫路邊的屍體安葬。
而他真正關心的,則是該如何清除掉那個蠢貨腦袋上的那根線。
想都不用多想,留着那根線絕對沒有任何好處,白墨這一路上都在思考該如何清除絲線,甚至不是沒有出手嘗試過,隻不過絲線每次移除後沒多久就會重新回到楊依依頭上。
白墨判斷這根絲線恐怕有十分難纏的追溯屬性——除非宿主死亡,不然絕不會從宿主身上離開。
他最先看到這根絲線是在那個攔路的禁忌代言人頭上,而在對方死亡後,他頭頂的視線似乎并沒有消失,而是轉移到了楊依依身上。
所以它本身應該具有與“直到宿主死亡才會選擇下一任宿主”這種類似的性質。
所以白墨現在要做的是爲楊依依找到一個倒黴蛋,并強行将絲線轉移到那個倒黴蛋頭上。
而他所選擇的目标,正是眼前這個皮糙肉厚還具有自愈能力的胖子。
雖說不知道絲線最終是否會緻人死亡,不過新的宿主能活久一點對白墨也是有好處的——他說不定可以借機觀察到更多東西。
因此這個胖子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在白墨看來,這就是眼前這些人的價值。
透明絲線并非沒有實體,因此很難逃脫白墨影子的束縛,他将手按在胖子的腦袋上,手心下的影子不斷蠕動,拉扯纏繞,用一種極爲粗暴的方法強行将絲線轉移到了胖子的頭頂。
不過胖子早就疼得暈頭轉向了,連意識都快模糊,因全然沒有察覺到自身的異常。
面對白墨的“亂點鴛鴦譜”,絲線似乎突然出現了自我意識,不斷進行着反抗,隻可惜它背後所依附着的存在似乎并沒有與白墨角力的打算,也或許是沒有空,總之并沒有出手,而單憑它本身顯然無法與白墨抗衡,最終極爲憋屈的連接在了胖子的頭上。
白墨安靜等待了十分鍾左右——
之前絲線被移除過後大約十分鍾左右又會重新回到楊依依的頭裏,因此他需要确認這種情況還是否還會出現。
好在他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這絲線雖然古怪,但顯然無法違背他的意志。
又等了一會兒,眼見依舊沒有異常,白墨這才将手放在了胖子那高高挺起的肚皮上。
“這次的治療時間要比之前長很多啊……”
看着這一幕,吳子武等人心裏直犯嘀咕,心說一定是這胖子吃得太多了,下次必須要管住他的嘴才行!
直到胖子的臉色緩和下來,得知其并無大礙過後,所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向白墨鄭重的道謝。
“大師,太謝謝你了,今後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地方随時可以來找我!”吳子武一臉誠摯道。
這并非客套話,他真的很在意這些朋友的安危。
“不用了,報酬已經付過了。”
白墨沒有在意,留下了一句讓衆人聽不懂的話,之後便轉身往屋裏走去。
“還有,這家夥起碼三天之内不能吃東西。”
衆人一愣,随即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周彩詩輕輕踢了胖子的肚子一腳,冷哼道:“自作自受,就該讓這家夥餓幾天,讓他長長記性!”
“我沒意見。”
饒是一向脾氣溫和的吳子雯也覺得達子這次是自作自受,捂嘴笑道:“餓幾天确實沒什麽,多喝點水就好了,反正餓不死。
“不過……”她話音一轉,茫然道,“剛剛那句‘報酬已經付過了’是什麽意思?”
其他人也沒什麽頭緒。
而就在這時,沉默許久的李響忽然擡頭,動容道:“我知道了!”
衆人齊齊看向他。
“那家……不,大師指的應該是下午你給的那些肉串吧。”
頓了頓,李響一臉慚愧道,“不過一點小小的恩惠罷了,大師居然能給出如此豐厚的回報……虧我之前居然這麽懷疑他!”
“是因爲這個原因嗎……”
吳子雯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仔細想想,除了下午給出的肉串之外,他們的确沒有爲對方做過任何事,李響的推測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事情真的有那麽簡單嗎?
周采詩一臉敬佩道:“不愧是雯雯姐,難怪你總說要與人爲善,沒想到今天居然真的起作用了,那家夥看起來冷冰冰的,如果不是因爲下午這件事,對方隻怕沒有那麽好說話。”
衆人齊齊點頭,那家夥的确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吳子武伸了個懶腰,笑了笑說道:“總之大家沒事就好,我們先回去吧,不然其他人該着急了。”
他們帶上陷入昏迷的胖子和虛弱的常勇,就要打算離開,然而就在這時,白墨突然再一次從屋中走出,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他們。
吳子雯回頭看向他,疑惑道:“還有什麽事嗎?”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所以打算給你們一個忠告。”
想起對方下午的提醒,吳子雯頓時對這次“忠告”的内容感到緊張起來。
“洗耳恭聽。”
“今天下午吃的那隻釣餌獸……是你們殺的嗎?”
此言一出,空氣瞬間變得死寂。
“我之前說了,爲了達到目的,釣餌獸會用同類當做誘餌,如果這隻釣餌獸是你們殺死的話,那你們現在最好想一想……你們是否不知不覺間成爲了它們的獵物?”
吳子武搖頭道:“不是,這些肉是我們在一個餐廳裏買的,據說那裏的人經常狩獵這種可以食用的禁區生物,所以在路邊開了一個餐廳,同時也售賣這些獸肉,價格比較便宜。”
白墨看着衆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不由感慨這些人的愚蠢,淡淡道:“你們似乎很慶幸?”
吳子武心裏一緊,疑惑道道:“難道不應該嗎?”
那隻釣餌獸并非他們所殺,即便真的有某個釣餌獸族群試圖以同類當誘餌進行捕獵,目标也不可能會是他們——這還不值得慶幸嗎?
白墨久久沒有說話,那平靜的眼神看得衆人一陣發毛,心中逐漸湧現出不安的感覺。
難道這年頭買肉吃也成了一件危險的事嗎……
白墨說道:“我之前好像還說過,不僅僅隻有釣餌獸會将同類作爲誘餌,某些存在同樣會在狩獵中用到釣餌獸——畢竟是天生的餌料,抛鈎的是誰不重要,隻要獵物能咬鈎就行了。”
言盡于此,他說完便進回到了屋中,關上了房門。
其他人還有些愣神,然而吳子雯突然神色一滞,心中猛地湧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家夥的意思該不會是說……
我們已經成爲了某個存在的獵物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