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大戰下來,曹軍死傷也不在少數,活着的人自然希望回去與家人團聚,并且得到封賞;那些降卒自然不希望馬上回身再與冀州兵馬交戰,希望能夠得到安置。如此一來,雖然大勝卻不容易再戰了。
曹操正猶豫之時,荀彧那面也來了書信,信中提到糧草不足,不如秋收之後,明年再戰不遲。曹操看到此處知道沒有辦法了,便下令班師,隻留宋憲駐軍官渡,侯成分兵白馬,修築城防以待來年再戰。
然後密信一封給河内樂進,讓其領兵騷擾黎陽守軍,不可讓敵軍有徹底休息之時。
放下曹操班師不說,單說袁紹當日吐血昏厥不久之後,多日不醒。直到找到了名醫華佗,華佗診斷之後說拖延太久,隻怕回天乏術了。若是别的醫生說,衆人或者不信,但是華佗說了,衆人知道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這時審配言道,華神醫,“袁公驟然遇此不幸,尚來不及交代身後之事。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華佗沉吟半天方道,“我有一法可用金針刺穴,刺激袁公蘇醒,但也隻是回光返照。而且此術并非一定能夠成功。“
審配與袁尚、袁熙商議之後,決定讓華佗一試。華佗施針之後,袁紹果然醒轉,整個人形銷骨立,唯有眼中尚有一絲神采。袁紹醒來,看到身旁袁尚與袁熙二人俱在塌前,問了句“我在哪?我這是怎麽了?”
二子垂淚不語,審配上前簡單說了之前經過。袁紹半晌才說,“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我走之後你們兄弟各守一州,要團結一緻。曹阿瞞乃是人傑,他若不死,你們兄弟不可渡河南下,隻要守好四州之地便可。審配、逢紀、郭圖你們好好輔佐我兒……“
說到此處,袁紹似有些氣力不濟,過了一會兒問道,“譚兒呢?你們大哥何在?”
審配趕忙道,“大公子如今駐守黎陽,阻擋曹軍北上。”
袁紹道:“好,好……”
一旁華佗道,“袁公隻怕氣力不濟了。”
這是塌前的袁尚急忙道:“父親,袁氏不可一日無主,孩兒願爲家族鞠躬盡瘁,還望父親成全?”
袁紹神思恍惚,隻是道,“好,好……”然後便帶着遺憾辭世了。
衆人皆知袁尚取巧,但是不願說破,畢竟整個邺城如今都在袁尚控制之下。而且審配、逢紀皆支持袁尚,隻有郭圖态度不明。
這樣,邺城上下開始安排袁紹後世,準備風光大葬。
袁尚與審配、逢紀二人在室之中,相商如何通知袁譚之事。
審配道:“主公得以繼承大業,乃是袁公身前親自安排的,在場尚有多人,不容他不信。不過我們也要防着袁譚。不如等主公下葬之時,将袁譚軟禁起來,另遣一人治理青州,這樣才能穩定軍心。”
袁尚雖然一直不喜歡袁譚,但也沒有想着做這麽絕,是以有些猶豫。
審配道,“主公,所謂無毒不丈夫。試想若是袁譚得了權柄,可會放主公一條生路?”
袁尚一想也是,這才下定了決心。
逢紀在一旁道,“大将軍出征之前,田豐妖言惑衆,才緻袁公由此一劫。不若将那田豐處死,以儆效尤。”逢紀知道袁尚與田豐不睦,這是明顯的巴結新主,又公報私仇了。
袁尚點頭道,“正當如此。”
衆人安排完畢之後,命人通知袁譚和高幹,說是袁公醒轉,交代了以袁尚爲袁氏繼承人,襲大将軍之位,并領冀州刺史之職。七日之後,爲袁紹舉辦葬禮。要袁譚高幹二人參加。
袁譚接信之後大怒,“袁尚小兒和那審配匹夫。父親醒轉竟然不通知我。如今卻說父親傳位給那袁尚,我是萬萬不能相信的。來呀,給我查一下父親醒時都有何人在場,我要徹查此事。”
袁譚扣下使者不讓回轉,然後讓人進邺城打探消息。正好從一個袁尚身邊的一個下人乃是當年受過袁譚恩惠的,此人聽到袁尚和審配、逢紀有加害袁譚之意,就悄悄潛出府來報知了袁譚。
袁譚聽罷大怒,重賞來人之後便去找表哥高幹商議。高幹做事一直秉着不參與袁家内鬥的心思,隻是明哲保身。袁譚見他沒有明确表示支持袁尚,也沒有明确表示支持自己,便把最大的利益抛了出來。
“表哥的并州乃是苦寒之地,土地貧瘠,人口稀少。表哥若是肯助我奪取冀州,我願将青州交給表哥治理。“
别的可能沒有關系,但是讓他治理青州,這可是讓高幹有些心動了。袁譚趁熱打鐵,提筆寫下若是自己當上冀州之主,便讓高幹治理青州。然後蓋上了自己的印信。
高幹收起來,問到袁譚準備如何對付袁尚。袁譚道,我已經派人聯系冀州望族,與袁氏長輩。大家都認爲廢長立幼是取亂之源,所以背後的支持是不用擔心的。
父親的葬禮我是不能去的,我若所料不假,袁尚定會在那時對我動手。邺城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我去就是羊入虎口。到時候我假托生病,表哥可去葬禮之上一看便知,。
袁尚陰謀不成,定然直接下令奪我兵權,或者幹脆聯合表哥派兵來逼我就範。這時是他不仁在前,我若領兵相攻,則大義在我。
到時候表哥臨陣倒戈,我二人合兵一處共同對付袁尚,當有取勝的機會。
高幹猶豫道,袁尚徹底控制了冀州,又有主公麾下各将的支持,隻怕憑我二人難以取勝?
袁譚道,“我還有一支奇兵,乃是征北将軍田靖的一萬兵馬。”
高幹道,“你能說動此人。”
袁譚道,“我将并州西河、上黨二郡許他,田靖能不全力相助你我嗎?”
高幹道,“如此,這大事可定了!
袁譚離了高幹處,自去找征北将軍田靖。田靖這時剛剛得了密保,說袁紹死了。而胡才那面剛剛把田豐從大牢之中暗中救了出來。
原來逢紀獻計殺田豐,但是并沒有合理的理由。便買通牢頭,拿了毒酒去給田豐喝。這牢頭早就被胡才暗中買通,正好将計就計,用假毒酒騙過了逢紀。然後把田豐的屍體從牢中運了出來交給胡才,胡才再用解藥将田豐救醒。
如今田豐正在田靖大帳之中,田靖與田豐商議要拜田豐爲師之事。聽聞袁譚來訪,田靖讓田豐暫且藏在屋後,命人請袁譚進來。
袁譚進來,先說袁紹去世。田靖大吃一驚。
袁譚先是哀悼袁紹,說着說着便大哭起來,說自己本是嫡子,誰想到袁尚篡權,如今看來隻怕要對自己不利,還望田靖相助,主持公道。
田靖哪裏不知道袁譚打得主意,佯作不知。
袁譚對田靖行了一個大禮,“想那袁尚恨我入骨,必在我父靈前加害于我。征北将軍與家父乃是忘年之交,可不能置我生死于不顧呀。”
田靖趕緊扶起袁譚,“袁将軍萬萬不可。這可折煞我了。你說吧,如果那袁尚果然不顧兄弟情義陷害将軍,我無論如何不能坐視不理”。
袁譚看到田靖同意了,這才說,“我得到密保,袁尚與陪審、逢紀謀劃,借父親的葬禮之機,诳我進邺城,然後再将我軟禁起來,剝奪我的兵權,然後把青州之地交給他人管理。”
田靖道,“此言可真?”
袁譚道,“千真萬确,袁尚的一個下人多年前曾受我活命之恩,此人冒死來報,定然不會有假!”
田靖道,“既如此我倒要爲将軍主持公道了。”
袁譚道,“如此袁譚再此先謝過将軍大恩了。将軍遠來,爲我冀州之事操勞。譚心中實在不忍,若是來日将軍助我打敗袁尚,我願以并州西河、上黨二郡贈與将軍。”
田靖假意謙讓,然後與袁譚定下了同盟之約。袁譚在這種大事之上不敢疏忽,同樣手書一份,約定若田靖幫自己得了冀州,便将西河、上黨兩郡相送,并且蓋上了自己的印信。
田靖送走袁譚,這才請出田豐來。
田豐怒道:“這兩個逆子,不思爲袁公報仇,打敗曹操,隻知道兄弟相争。不知道他二人将來有何面目見袁公于地下呀?”
田靖知道田豐忠義,不喜歡這些陰謀詭計。便把剛才袁譚給他的手書給了田豐,“師傅若是不喜歡這等卑劣手段。我便當剛才沒有這事。這兄弟二人讓他們鬼打鬼吧,明日我們尋個機會辭行回轉河東便是。”
田豐道,“你這娃娃哪有這麽大方,不過讨好我罷了。既然袁譚給你,你便收了,也好增加河東實力。原本我還沒有想好是否爲你效力,你這認我爲師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呀?但是如今,罷了,袁氏子孫不肖,不是田豐不忠不義啊。我今日正式接受你拜我爲師,還不爲爲師看茶!”
田靖大喜,跪下奉茶,正式拜田豐爲師學習儒家學問,兵書戰法。田靖雖未及冠,但是如今早已在朝做官,田豐破例爲田靖賜字“子安”。
然後田豐反過來向田靖行禮,“老朽田豐見過主公!”
這二人從此既是君臣,又是師徒父子,一起在這三國亂世做出一番經天緯地的事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