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靖沒有回信,他也堅持幾個月寫一封信,持續不斷的派人送來。如果盧毓和田靖是十分要好的關系,那麽這樣似乎也無可厚非,但是田靖和他并不熟,隻有見過兩次,這就很奇怪了。
田靖仔細把信又讀了一遍,突然覺得明白了什麽。他把書信交到父親的手上,讓父親看看,相信以父親的聰明,他能看出的事情,父親應該也看出來了。
田疇邊看邊問了幾個問題,“這個盧毓是當年北中郎将盧植的兒子?”
田靖回答說是。
“他和你見過幾次?”田疇又問。
田靖想了想說,“兩次吧,一次是戰場被俘,他卻說服讓我和趙雲放棄潞河大營南撤;一次是我們在徐無山附近搶烏桓馬匹,從烏桓人手中救下他的性命。”
田疇看罷想了想說,“這封信透漏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不過他真實的想法還要好好問問。你不如回一封信,我完了安排你六叔帶人走一趟遼東。”
田靖說,“我考慮這個事情隻有去了當面說才能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如果隻是一封書信,隻怕起不到作用。而且聽說遼東那面有上好的人參,這個對母親的身體大有好處。我在家中小住幾日,過幾日便到遼東走一遭。”
田疇一想田靖的考慮也有道理。隻不過要去遼東必須經過蹋頓的地盤,這沿途的安全還需要注意。田疇便安排下去,先讓人了解一下遼西烏桓最近的動向。
田靖在徐無山寨小住了數日,告别了雙親,帶着幾個親信化妝成打獵和采藥的山民,分開進入了遼西烏桓的地界。遼西烏桓對公孫瓒的兵馬防守嚴密,對普通的山民卻不怎麽在意。
他們平安通過了遼西,穿過了狹長的遼西走廊。這個區域不管是公孫度和蹋頓都不駐兵,雖然沒有合約但是誰都不願意打破平衡。對公孫度來說,遼西烏桓的阻隔可以讓他有充分的理由不理朝廷的召命,從而割據一方稱王稱霸。對于蹋頓來說,比遼西更加偏僻的遼東的不是他的目标,中原的花花世界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要帶兵向西進攻。
田靖到了遼西郡的陽樂縣,這裏是公孫度實際控制地域的最西端。田靖到了陽樂縣之後,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換過衣服,讓人去縣衙找縣尉徐亮。
不一會兒從人回來,說是縣位收了書信,稍後便到。正說着,卻是徐亮前後腳到了客棧。
徐亮進來也不說話,隻是上上下下把田靖好好打量了一番。
田靖見徐亮不說話,隻好自己開口,“我有一位故友喚作盧毓,他讓我來遼東尋他,并且在書信中說若到陽樂,可先找徐縣尉,所以我才貿然叨擾,還望徐縣尉勿怪。”
徐亮卻沒頭腦的說了句,“此人相貌一般,氣度平平,哪裏看得出什麽龍鳳之姿。不知道盧公子這次是不是看走了眼。”
田靖聽完更加莫名奇妙。
這徐亮卻是放下潼關的印信,轉身便走,甚至連招呼也沒有打一聲。
田靖覺得這人倒是古怪,也不去管他。拿了印信與從人收拾好行裝,扮作商賈繼續東行。向東是遼東屬國地界,蜀國都尉乃是公孫度的兒子公孫恭。長子公孫康作爲公孫度的繼承人,領中遼郡守之職。
過了遼東屬國,再往東便是公孫度的中遼郡,郡治在襄平。田靖等人順利到達了襄平,才發現襄平的繁華遠超過自己的想象。不管是人口,城市規模,商業的興盛程度,都比易京和薊縣要好過很多。不過這倒不是公孫度治理多麽有方,關鍵是中原戰亂頻仍,很多人避亂逃往遼東,成就了襄平的繁榮。
田靖到了襄平,先找地方住下,然後讓人打聽典郡書佐盧毓的住處。到了晚上,田靖拿了禮物親自上門拜訪。
當管家禀報盧毓一個自稱田靖的人來求見的時候,盧毓先是吃了一驚。因爲他連續兩年給田靖寫信,從來沒有得到過回書。不過馬上他又鎮靜了下來,因爲他很多準備都是等着田靖來的這一天,既然來了,自然要面對的。
盧毓親自開門出去迎接,見到田靖他深施一禮,“恩公在上,請受盧毓一拜。”
田靖趕忙攔住,“賢弟說得哪裏話來,我們平輩論交,心心相惜。當時潞河戰場見到賢弟大義淩然,就有了親近之意。後來機緣巧合又救了賢弟,更加知道你的身世乃忠良之後。我是因爲戰事沒有辦法脫身,才一直沒有機會與賢弟聯系,今日來了我們正應當好生親近。你要如此客套,我倒不知道該如何了。”
盧毓見田靖如此,心中一些輕松了許多,“既如此,那麽我們廳内叙話,田兄請。”
田靖進屋分賓主落座,二人聊了些閑話,才算說到了正題。
田靖問道,“賢弟寫了五封書信,我都收到了,我此來是想問問賢弟想法。”
盧毓沒有回答,反問道,“我想先問一下,兄長如今在幽州官居何職,直接掌控的兵馬有多少人。”
田靖一笑,“對了我還沒有和你說的近況。如今我已經脫離了幽州,現在官居朝廷征北将軍,在河東軍有兩郡之地,一萬人馬。”
盧毓聽完先是恭喜田靖,然後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說道,“倒不想兄長短短時間能有如此發展,恭喜恭喜。不過既然如此,兄長志不在幽州,那麽似乎我們也沒有合作的可能了。”
田靖一笑,“賢弟爲何如此早下結論,要知道世事變幻,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說不定一個變數出現就可能了。賢弟怎麽看幽州的形勢?”
“公孫瓒窮兵黩武,早晚有敗亡的一天,所以我爲兄長計,才籌劃了遼東的各項工作。”盧毓說道。
田靖又問道,“那賢弟如何看袁紹?”
“這個我卻不知道了,不過從劉和的事情看袁紹并非明主,刻薄寡恩,見利忘義,隻顧小利而不顧大局,若是我所料不差,袁紹很難有大的成就。”盧毓說道。
田靖笑道,“既然如此,幽州公孫瓒早晚敗亡,冀州袁紹不能持久,那麽爲什麽我不能經略遼東呢?”
盧毓聽罷大喜,“不想兄長居然有這樣的抱負,那麽看來遼東大事可期呀!”
田靖問道,“我有一個疑問,你當初來遼東是爲了避難的,公孫度既然重用與你,以你的性格本不應該做出背主之事。但是還是選擇讓我有機會入主遼東,如果僅僅爲了報恩隻怕太過了,我想知道一個能讓人更加信服的理由?”
盧毓聽罷有些黯然,“公孫度步入老年,開始越來越聽不進建議,開始變得狂妄自大,殘忍嗜殺,不管是扶餘、高句麗還是朝鮮的小王都被他欺淩怕了。而且遼東内部開始出來越來越多的危機,再多個幾年,隻怕遼東好好建立起來的局面毀于一旦。公孫度沒有嫡子,庶出的兩個兒子,老大公孫康懦弱無能,老二公孫恭繼承了他父親的狂妄卻沒有繼承他的才幹。公孫度若死,肯定是兄弟閡牆,四分五裂的局面。爲了整個遼東數十萬百姓計,我才貿然約兄長來商議取而代之之事。”
田靖聽罷很是感動,“多謝賢弟這麽信任于我,假如将來有我入主遼東的一天,那麽我一定善待百姓,廣納忠言。”
盧毓聽罷,一揖到地,“涿郡盧毓見過主公,從此以後盧毓便将身家性命交給主公了。”
田靖趕忙把盧毓扶了起來,“賢弟,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見外了,你我兄弟相稱,從此便是一體同心。”
盧毓起來才又與田靖商量了如何掌握遼東的細節問題。
田靖提出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一切都要等袁曹開戰的時候。而另一方面,盧毓在遼東的根基還不穩固,準備也遠遠不足。他日後會派一些人過來,在盧毓的幫助下打入公孫度的内部,獲得更多的權力。
盧毓問起田靖,不知道有沒有見到陽樂縣委徐亮。
田靖一笑,“見是見了,可惜對我不太感冒,不知此人和賢弟關系如何?”
盧毓一聽倒是吃了一驚,細問之下才知道還好沒有冒犯田靖,說道,“此人乃是徐榮之子,一直在遼東,因爲當年徐榮向董卓舉薦公孫度的原因,所以公孫度對徐亮還是比較照顧的。不過公孫恭卻是與徐亮不慕,頗有些芥蒂。我來此兩年與此人相交最深,也隐約透露過想迎兄長爲遼東之主的事情,徐亮一切以我爲準,是可以信重之人。而且他在陽樂的位置也很重要。”
田靖聽罷說道,“那就好。陽樂在我們手中是很重要的一步棋。下一步要看看有沒有機會在昌黎安排我們自己的人。扶餘、高句麗和朝鮮那面有機會的話也要保持聯系,看看将來有沒有可以利用的機會。”
二人商議完之後,盧毓親自帶田靖遊覽了襄平城,實則看得更主要是防務。田靖看罷,心說,看來将來這座城一定要從内部攻破,否則,不知要死傷多少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