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靖心說,袁紹手下衆多将領的親疏遠近有此便可看一二。
田靖進了大廳,與袁紹見禮,然後讓人奉上禮物。帶的都是些長安、洛陽的特産,雖不貴重,卻讓袁紹覺得很高興。
田靖到了,袁紹便命人開席。袁紹坐在主位,田靖坐在左側第一個位置。
袁紹出身望族,又是累世公卿之後,吃飯很講究。這個時候正式場合講究分餐,每人一份。不像當初在李傕府上,衆人圍坐一起大快朵頤。
冀州物産豐富,上來的菜式也是各種各樣,做法的花樣也很多。田靖到了三國時代是第一次吃到這麽豐盛的菜肴,即使當時獻帝賜宴,也遠不及此。
不過菜肴再好,衆人也沒有吃多少,因爲田靖有要事要與袁紹談,而袁紹隻怕也很想從田靖嘴裏知道朝廷中樞内部的情況。
這聊着聊着邊聊到了淮南袁術造反之事。袁紹趕緊說道,“我們袁術雖然都出自袁氏,不過卻不是一支。袁術大逆不道,天下衆人皆可得而誅之。我袁紹身爲袁氏族長,已經和長老們商議過,将逐袁術出族譜。同時還将派兵南下,随朝廷兵馬共同讨伐袁術。”
田靖聽罷鼓掌,向袁紹敬酒,“袁公當真是國之棟梁,忠君愛國,大義滅親,田某十分佩服。袁公一心爲公正是我等表率。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聖上也是十分看中袁公,想以袁公爲骠騎将軍,入朝輔政,有朝一日取代曹操而成爲天下百官之首。不知袁公何意拒絕聖上好意呢?”
袁紹聽到這裏,說道,“非是我不願入朝爲官輔佐聖上,實在是因爲曹操閹宦之後,靠着投機取得了今日的地位,我實在不願意與這樣的小人爲伍?想當年那曹操被呂布破了濮陽之時,沒有地盤沒有兵糧,差點把妻小都送到冀州了。若不是我接濟他糧草軍資,曹操早就敗亡了。哪知道這曹阿瞞忘恩負義,打敗呂布之後反倒與我冀州爲敵起來。而今曹賊迷惑天子,竊據要位,我又怎能處于曹賊之下耳?”
田靖聽罷暗喜,故作不知,問道,“原來還有此等事情,那這曹操也太過不堪了。”
旁邊審配、逢紀有加油添醋的把故事描繪了一番,總之把曹操說的要多小人有多小人,要多奸詐有多奸詐。
田靖聽完,好似剛剛看清了曹操這個人一般,大作懊悔之狀,然後對袁紹說,“實不相瞞,我在朝中處處受到曹操的排擠。不管是軍資糧草還是,還是戰勝所得,好處都給了曹操,我原先還覺得曹操迎聖上還洛陽,畢竟是立了首功之人,也不與他計較。不過聽諸位這麽一說,我倒覺得曹操在中樞恐非朝廷之福呀?”
田靖頓了頓又說,“田某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袁公早日入中樞,執掌要位,團結百官,到時候好将曹操這個奸賊清除出朝廷才是?”
袁紹聽罷暗喜,卻是故作推脫,“田将軍所言,袁某又何嘗不想。隻是曹操之所以忌憚于我,還不是因爲我有三州之地,二十萬甲兵。若是我隻身入洛,豈不若當年皇甫嵩般隻有坐困朝廷一途。若要除去曹賊,我自當提三州之精銳,南下黃河,才好威懾此賊,同時也能保護聖上和百官的安全。隻是我背後尚有宿敵公孫瓒時刻環飼,我是一刻也不敢親舉妄動呀?”
田靖趕緊說道,“袁公此言差矣,當年皇甫嵩是解散了人馬隻身到長安才被董卓控制。如今袁公正因爲在外有三州之地二十萬人馬的實力,所以袁公若是入朝,定然安然無恙。想那曹操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加害袁公。至于公孫瓒,早已經沒有了鬥志,隻有防守之能,沒有進攻之力。幽州滅亡是遲早之事,袁公又如何舍大而取小呢?”
袁紹沒有接田靖的話,反問道,“不知道太尉楊彪,車騎将軍董承等人在朝中如何?”
田靖心說這個老狐狸是要套我的話了,索性也不隐瞞,“不瞞袁公,在下的發妻乃是太尉楊彪義女,我們有翁婿之情。車騎将軍董承,執金吾伏完,既是皇親,也是大漢忠良,一向與楊太尉過從甚密。這幾人都對曹操不滿,袁公若是入朝,皆可引爲臂助,到時候我等衆人皆以袁公馬首是瞻。”
袁紹聽到這裏心中暗自高興,對朝廷内部的權力争鬥也算明白了,而且田靖明顯表現出願意支持自己的态度。袁紹笑道,“袁某何德何能能讓諸公支持?不過既然是爲了大漢的福祉,那麽袁某定然義不容辭。”說罷又與田靖共同舉杯,衆人同飲。
田靖覺得不管怎樣今日的目的算是達到了。變相趁熱打鐵,問到,“不知道袁公何時能動身趕往洛陽?”
袁紹聽罷撚須一笑,“此事不急。所謂謀定而後動。而且若讓我屈居曹賊之下我是一定不會去的。明日我讓人通知孔融,讓他回去複命,若是曹操讓出大将軍之位,我便即刻入朝。若是曹操不願意,到時候說不得我要帶兵南下親自保護聖上。”
田靖一聽有些失望,心說袁紹還真是隻顧私利之人,但也不好反駁。
這時旁邊的審配又說話了,“主公,審某以爲不論是主公入朝還是帶兵南下,幽州公孫瓒的問題都要趕緊解決。所謂卧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公孫瓒在幽州遲早是心腹之患。”
袁紹一聽說道,“正南說的有理,那明日我召集所有人議事,三個月之内發兵幽州,這次一定要徹底解決公孫瓒的問題。”
田靖聽到此處,大吃一驚,心中暗說不好。他原本希望通過遊說袁紹南下與曹操爲敵,一方面也在朝中多一個掣肘曹操的實力人物,一方面也希望袁紹能轉而放棄對幽州的攻勢。也算對公孫瓒、公孫續等人的報答。沒曾想這次反倒刺激了袁紹要加快速度侵略幽州。
田靖趕忙道,“袁公不可。如今危機袁術稱帝,天下諸侯群起而讨之。袁公此時正當舉起反袁術的大旗,以聚天下人望。到時候袁術一滅,袁公入朝擔任大将軍之職就順理成章。若是此時發兵攻打幽州,不僅錯失良機,還讓天下人以爲袁公隻顧一己之私而發動戰争。若是公孫瓒聲明反袁術,到時候冀州在道義上反倒落了口實。”
袁紹聽完有些猶豫。旁邊的逢紀卻開口了,“聽聞征北将軍在入朝之前,曾經是公孫瓒帳下将領。将軍屢次阻止我家主公攻打幽州,不知道……”逢紀的話沒有說完,意思卻顯而易見,就是是不是你是爲了私心。
田靖心說這個逢紀還真是可恨,怒道,“田某雖然出自幽州不假,但是在此與袁公相商都是出自公心,也是爲袁公着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相信袁公心中自有評判。逢先生以小人之心相度,那麽田某無話可說。”
這時審配趕緊出來打圓場,“田将軍誤會了,逢紀絕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剛才這麽一說,倒是讓我想到了另外一個主意。冀州和幽州連年交戰,雙方各有不少将領死在對方手裏,早已經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原本沒有任何可以和談的可能。但是如今田将軍在此,到正好是個機會。若是田将軍能從中斡旋,雙方簽訂合約,各自退兵五十裏,互不侵略,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不知田将軍意下如何?”
田靖一聽,心說,看來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倒也免了幽州被滅之苦。隻是那公孫瓒能否被說服就不好說了。田靖說,“審先生此議倒是個能夠解決當前問題的好辦法。隻是不知袁公是否有和談的意思,若是有意,那麽田某倒願意做一次說客。隻是公孫瓒能否接受,倒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審配趕緊說,“如此多謝田将軍了。不過此事還要袁公定奪。”
袁紹想了想說,“公孫瓒剛愎自用,一向不喜聽人勸告,和談确實有些難度。不過此事至關重要,行不行都應嘗試一下。田将軍若是肯幫忙,至少有一半成功的機會。”
這下意見統一了,衆人有讨論了一番和談的細節。袁紹似乎是爲了顯示與田靖親近,讨論冀州的利益之時也不避諱。田靖畢竟是外人,也不好發言參與讨論。這一來二去讨論下來,晚宴就到了很晚才結束。
第二天一早袁紹再次請田靖過府,把起草好的與公孫瓒停戰的合約交給了田靖。袁紹對田靖說,“這次要辛苦征北将軍了,爲了表示誠意,也爲了有人能在前方節制将領,我讓審配先生先行趕往前線。如果公孫瓒同意合約,你隻要讓人去張颌高覽的大營把合約交與審配便是。”
田靖對袁紹一拱手,“田某定當全力促成冀州與幽州停戰之事,明日一早我領部曲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