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奉一面命刀盾手當先護衛,一面拍馬向前,大喝一聲,“哪裏來的草寇,敢當朝廷兵馬。某家讨虜将軍楊奉在此,爾等還不出來早降。”
董承聽聞前方有敵軍,領了兵馬上前來爲楊奉瞭陣。心說這些毛賊大膽,但是楊奉也太托大了,難道報個名号敵人就來投降不成。
哪知道這時伏兵之中出來一人,大喊一聲“住手”,大步流星走上前來,對着楊奉喊了一聲,“對面可是楊奉兄弟,我是韓暹啊。”
楊奉一看那人不是韓暹還有誰,便對韓暹道,“原來是哥哥在此,剛才到險些傷了自家人馬。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我們不如各自收攏兵馬,然後再一處僻靜的地方好好聊聊如何。”
韓暹聽到一笑,“如此正好!我這便收兵,在谷中等你前來,我們把酒言歡!”說罷便收了兵馬退回山谷之中。李傕這面讓董承和百官暫時在山外紮營,稍事休息。自己去和韓暹會會,回來再做定奪。
董承在旁邊有些不放心,說道,“楊将軍真要以身試險?就算是将軍就舊識,也要防賊人反複才是。”
楊奉說,“多謝董将軍提醒,我自會小心。不過聽聞之前北軍在河東大敗白波軍,韓暹、李樂不知所蹤。卻沒有想到他們逃到了上郡來。我當年與他們多少有些香火之情,若是能夠說動此二人投靠朝廷,在這關鍵時刻,也可爲朝廷增加一份力量。”
楊奉說罷,領了十幾個親兵入谷。
那面韓暹卻是早在山中等他了。見他隻十幾個親兵前來,韓暹也放心了,撤去了防衛,與楊奉找了一處的僻靜的地方相談。
韓暹開門見山,直接問到:“當年你投了李傕那厮,屯兵弘農,倒也風光。因爲你在弘農我們這些弟兄在河東鬧騰得再兇卻沒有去你的地盤劫掠,也是爲了當年情分和彼此的面子。後來你被調回關中,便沒有了你的消息。不知這次兄弟你繞道北上走到了河東的地盤這時唱的哪一出啊?”
楊奉一聽就是韓暹在模自己的底兒,他也老江湖了,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對韓暹道:“當日匈奴入寇,我便北上與匈奴交戰。後來朝廷讓北軍出關之時,我有心保全各位兄弟,也曾上書天子說河東不足慮,應當集中力量打敗匈奴。但是天子和大将軍都不聽我的意見。後來聽聞北軍破了安邑,我也曾一再擔心白波軍中老弟兄的安危,可惜軍務在身不能擅離。後來李傕與郭汜交惡,天子北狩到了安邑,我奉天子密诏接應百官北上,所以才到了這裏。一方面北上面見天子,一方面也希望能打聽到你和李樂等幾位渠帥的消息。”
韓暹自然能聽出楊奉的話中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虛的,不過關乎他和麾下衆兄弟的生存,也顧不得面子了,趕緊說道:“你是說天子到了安邑?看來關中局勢不妙呀。楊兄弟此番接了密诏護衛百官到安邑見駕,自然是大功一件,隻怕要受到不少封賞吧。我這裏倒是先恭喜了!”
楊奉一聽覺得韓暹這是有意給自己機會招攬呀,便對韓暹說:“封賞什麽倒不好說,不過不怕你知道,其實天子能從關中安然北上安邑也是我的功勞,當日天子曾許我後将軍之職,加上這次護衛百官,我的官職應該隻大不小。”
韓暹一聽有門,問道:“兄弟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帶着麾下的這些兄弟歸順朝廷,不知兄弟你可能爲我等引薦?”
楊奉聽罷大喜:“我此番前來相見爲的就是此事,兄弟們當年揭竿造反爲的什麽,還不是榮華富貴。要是原來,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弘農守将,破陸将軍,無兵無糧的,真是有心幫襯衆位兄弟,隻怕大家也看不上那芝麻綠豆的小官。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我身居要職不說,而且天子北狩,正值用人之際,兄弟你們歸順正是時候。對了,李樂可在此處,不知你們麾下尚有多少人馬?”
正說着,卻是李樂帶了十幾個從人從北面趕來。李樂也沒有看到楊奉在此,下了馬氣沖沖的對韓暹說:“那于夫羅什麽東西,我們好意投他,不接受便罷了,反倒說我們是烏合之衆不足以成事。當日若不是我們在南面爲他擋住了漢軍,他能在河東太原招兵買馬養精蓄銳嗎。現在奪了美稽,到狂妄自大起來了。真真氣死我了。”
韓暹那面給他擠了半天眼,也沒有堵住他的嘴。隻好對他說,“李樂,你也不看看誰來了。”
李樂這才回身看到了楊奉,剛想叫出楊奉當年的綽号,話到嘴邊便又收了回去,趕緊說:“原來是楊将軍,多年不見。對了,楊将軍一向軍務繁忙,怎麽有空來我們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
韓暹心說李樂這張臭嘴,還真是改不了了,“楊兄弟護送百官北歸,正好路過此處。我覺得都是自家兄弟,便請他來營中聊聊。”
楊奉一笑:“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就不用這麽見外。我也知道兄弟們的情況了,大家要是信得過我,就和我一起去安邑投靠朝廷。我保證大家高官得做,駿馬得騎。你們之前和田靖在河東打仗吃了虧我也知道,不瞞你們我和他也有過節,你們隻要歸入我的麾下,不僅他不敢爲難你們,而且我還會找個機會幫你們出了這口惡氣。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呀?”
李樂和韓暹商議了一陣,覺得此事可行,而且除了投靠楊奉之外現在卻是沒有更好的出路。他們清點各自兵馬,尚有六千餘人,扔了白波旗号與楊奉大軍合兵一處往安邑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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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田靖、徐晃與張濟在蒲坂城下勝了胡封的兩萬大軍。回營之後才知道相出火牛計的是呂雯,而且也從臧舜那裏知道了王方、李蒙有意不救自己的事情。
田靖知道這二人雖然不曾出城相救,但是當時形勢下也怪不得他們。現在要守住蒲坂就得穩定軍心,可不能内部起了嫌隙。所以田靖不僅沒有責怪他們,反倒是給天子的捷報之中加上了二人的軍功。
現在胡封雖退,但是田靖知道,一旦關中李傕、郭汜重新結盟,那麽這裏還得面對一次更大的威脅。自己手下兵微将寡,還是得早早準備才行。
若是張濟的兵馬一直在此,李傕郭汜就是聯手而來,田靖也有信心守個一年半載,到時候李、郭的兵馬師老兵疲自然撤退。但是他也知道,張濟的兵馬早晚要退回弘農,那時候守城就要靠自己了。可是河東畢竟底子太薄了,不論是兵源、糧草都大大不足。而且自己就是招兵,隻怕一時之間也來不及訓練。比起李傕、郭汜來說,自己的時間真是太少了。
田靖想着不行這幾日去安邑一趟,商量一下把張泉和齊泰的兵馬調到蒲坂來。這樣下次再遇到胡封的兵馬多少還能有些把握。
這在田靖發愁的時候,獻帝的封賞卻是下來了。看來獻帝也知道蒲坂的重要,不願冷了前線将士的心。封賞名單排在第一是鎮東将軍平陽侯張濟,加封骠騎将軍。田靖現在是北軍中侯,鎮東将軍,現在賜爵都亭侯。其它人等各有封賞。同時獻帝招張濟和田靖去火速趕往安邑有要事相商。
田靖把蒲坂軍務交給臧舜,城中百姓及屯兵的管理則交給了呂雯。然後和張濟帶了少數随從快馬北上。
到了安邑見過聖駕,謝過天子賞賜之恩,田靖才問起何事是何要事?如今楊彪伏完等大臣都在殿中,面色凝重,田靖知道此事看來不是小事。
獻帝劉協讓黃門馮春拿了封書信給田靖看,卻是南匈奴單于于夫羅的書信。
信中大義是,于夫羅已經接任南匈奴單于之位。之前大漢朝廷處事不公,偏聽偏信重用匈奴老王,結果老王領兵南下打到了長安城下。現在于夫羅已經殺了老王,兼領其部衆。南匈奴與大漢本兄弟之邦,可是之前單于即位聽聞大漢冊封,于理不合。從今日起南匈奴單于受命于天,自行冊立,與漢朝無關。另外聽說漢朝皇帝到了安邑,單于于夫羅願意出兵幫助漢朝皇帝剿滅叛亂,但是卻要漢朝皇帝的誠意。聽聞漢初之時,匈奴單于新立,漢朝必派宗室公主和親,每年贈送絮、缯、酒、米無數,并且互市貿易。如今于夫羅請獻帝随漢初故事,許以和親。若是獻帝不允,于夫羅不介意與李傕、郭汜等人合作。
田靖看罷沉思不語,于夫羅這招很聰明,至少比匈奴老王聰明。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撈到不少好處。因爲漢人的土地雖好,但是搶來了不會耕種,倒不如漢朝年年進貢的好。而且這個時機選擇的非常是時候,不容大漢皇帝不同意。而且信裏說的明白,不合作可以,他自會去找肯合作的人。郭汜已經與匈奴老王勾結一次,李傕也不是什麽深明大義的人。所以不容獻帝不同意。可是同意了,就要關系到大漢的顔面問題,堂堂天子卻要接匈奴之手剿滅叛軍,就是赢了又哪裏有顔面面對天下百姓。
這個問題還真的很棘手。田靖也知道爲什麽楊彪等人愁眉不展了。心想,把獻帝遷到河東還真是要面臨許多問題呀,剛剛平定了白波,就招來了胡封,李、郭大軍尚未攻來,後院卻又多了于夫羅這個心腹之患。
現在的河東真可謂滿城風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