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白波賊人的安置問題,田靖經過通盤得考慮,有了一個比較詳細的計劃。第一從俘虜中,挑選精壯補充到齊泰和樂平的人馬之中。剩下的俘虜等張俨來了在安邑城外迅速籌備屯田之事。這些屯兵既要種田,也要訓練,将來若是戰事一起便是很好的後備兵員。城中婦孺的安置則以安撫爲主,要給他們分了田地,找了生計,應當可以逐漸穩定民心。田靖的意見是有親屬投靠的可以去投親;沒有親屬的可以分出戶來且有勞動力的家庭安置在安邑城外村落,就近分給他們田地耕種;剩下人鳏寡孤獨,暫時安置在安邑城中,讓他們從事些較輕的勞動,分給他們食物。将來等屯兵之事穩定了,年輕的女子可以與屯兵結成家庭。年齡稍大的,官府将來安排去做官署的仆役;老年人和小孩子沒有人管的則由楊修籌備一個濟民院,有官府撫養。
田靖的想法雖好,不過事情千頭萬緒,卻要楊修一點一點去辦理。更主要的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有錢,有糧食,要不然根本無法開展。還好田靖采取了理應外合的辦法攻破的了安邑,韓暹、李樂等人劫掠的金銀與糧食物資一點沒有損失的全部被田靖搶了下來。這些物資隻要能維持半年之用,那麽等到了秋天糧食有了收成就不用發愁了。
安置完河東之事,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帶兵南下,處理關中的危機。田靖非常擔心關中的局勢,知道早一天起兵,多一份把握。但是也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是真的關中有變,就得想辦法請獻帝移駕河東,所以這後方一定要穩固才行。考慮到讓獻帝來河東的可能,田靖囑咐楊修從把白波賊帥府中抄出的金銀以及糧食等物資,拿出一部分來,招募城中百姓,打掃街道重修官署。
關于北軍,田靖準備留校長水種輯和虎贲校尉張泉所部,留在安邑駐防。伍芳之前被撤了長水校尉之職,但是此次假投敵軍奪取安邑卻是立了大功,現在再恢複職務也不行了,田靖便給伍芳一個上郡都尉之職,現在上郡還在匈奴控制之下,所以伍芳所部暫時屯兵解縣,以爲安邑羽翼。其它北軍六校人馬,則明日班師回關中。
田靖讓後備白馬義從留下一百人給樂平作爲河東騎都尉麾下的軍侯、屯長等基層将官,幫助樂平訓練兵馬。李敢則帶領剩下的五百人随田靖的大軍南下。
大軍從安邑行軍到蒲坂,用了十日時間。到了蒲坂,見到了趙俨,田靖卻是十分滿意。現在蒲坂城的屯田已經順利進行,今春的種子都已經種了下去。而且蒲坂的防禦方面,趙俨所帶屯軍也加固了城牆,訓練了士卒。唯一缺少的就是得力的助手,現在趙俨得事事親力親爲。田靖聽罷也是沒有辦法,“河東底子薄,人才匮乏,若不是你老兄不辭千裏來投,我現在還是兩眼一抹黑。文人方面,還得你想想辦法,你寫封信回荊州老家,看看能不能再招些人才來。統兵将領方面我這麾下也是缺乏。但是武國興和史達二人都是不錯的,現在他們一個被你留在萬年,一個在楊彪身邊,等關中事了,我全部調來歸你調遣。”
趙俨愁眉苦臉道,“說的倒是輕巧,現在還不是都得我自己去做。若是你不催我,讓我循序漸進,隻怕也沒有這麽多問題。隻是你有不給我時間,又要給我事事加碼,你叫我如何去辦?”
田靖一笑,“倒是你提醒了我。現在安邑城中又有五六千俘虜,雖然挑選了一部分精壯充入郡兵之中,但是還有大量的人員需要你這屯田校尉去接收。你說說,這蒲坂的事情可有人能托付。”
張俨一聽,“你真當我三頭六臂呀,現在這面才剛剛上了軌道,我是沒有合适的人手,你要有你想辦法吧。”
田靖一聽也有些發愁,“算了,此事再議吧。”說罷與趙俨告辭,便去看望小六。
現在小六在一處院子中單獨安置,之前都是呂雯親自照顧他的傷勢。直到前幾日齊大夫和齊瑩來了安邑,呂雯才休息了幾日,但是仍然每天至少看望一次。
田靖走進院子的時候見到齊大夫和齊瑩做了個悄聲的手勢,便往屋中走。這時,正巧呂雯在照顧小六,給他擦額頭的汗水。如今小六的傷口開始逐漸愈合,但是高燒狀态則是反反複複,而且經常會昏迷過去。要是從現代醫學的角度來看,小六是當時失血過多,以及傷口感染所緻。但是那個時候的醫生隻能處理他的外傷,小六能保住命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
就在田靖進門的一刻,睡夢中的小六用突然用雙手抓住了呂雯的柔夷,嘴裏呢喃着呂雯的名字,讓呂雯别離開他。呂雯的臉一下紅了,但是沒有把手抽回來,一邊給他擦汗,一邊說,“傻孩子,姐姐早已經在心裏就嫁給你靖哥了,這一輩子也不會變了。将來嫂子給你找一個比我漂亮十倍的姑娘做你的媳婦。”
田靖看到這一幕,心中既對呂雯充滿了感激,又覺得自己似乎虧欠了小六。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己真的關心過他們心裏的想法嗎。田靖輕輕咳了一聲,呂雯立馬回頭,看到他卻是騷了個大紅臉,嗔道,“你這人進來也不說話,專門看人家出醜的不是。你的兄弟你自己管吧,我回屋去了。”說罷起身就走。
田靖一把拉住了她,攬入懷中,柔聲道,“我是專程來看你的。”
呂雯看他一眼說道,“跑到小六的兵房來看我,你快算了,我知道你的軍國大事,你的兄弟都比我重要,我也不吃醋。你忙你的吧,一會兒再來看我。對了,我在信裏寫了,我找到了我娘,現在她和我住在一起。你一會兒來時不要失了禮數。”呂雯說罷轉身出門。
田靖點頭答應,看呂雯走了才走到小六床前,看着他身上纏滿的繃帶,田靖心中十分難過。這都是爲了自己的理想,爲了一句誓死保護獻帝的陳諾,才受此重傷。好在小六這次抱住了性命,要不自己回到河東如何向小六的娘親交代。而随小六一起進宮做侍衛的兄弟們,全部犧牲了,試問自己又如何對得起他們的爹娘。
田靖當年領了一千後備白馬義從,幽州之戰,死傷三百餘人。到了中原一路轉戰,又有幾十個兄弟喪命。除了後備白馬義從之外,胡騎校尉營跟随自己的士卒出生入死,又何嘗不是如此。田靖突然覺得應該這些死去的将士做點什麽,也許立一塊兒碑吧,至少把他們的名字都刻下來,将來也能讓後人知道他們是爲什麽而死的。不過這件事還要交給張俨幫着籌備了。
田靖在小六身前守候了很久,直到小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了他。小六看到田靖一下眼眶就濕潤了。小六張口想說話,田靖趕緊攔住了,抱着小六說:“什麽都不用說,我全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我不怪你,要怪隻能怪我之前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才讓你受傷,讓兄弟們枉死。你記住一句話,不管什麽時候,你的命都是最重要的。不管将來遇到什麽事情,一定要保住性命再說。我做得一切都是爲了帶着兄弟們活下來,闖出一片天地來,若是有一天我成功了,但是兄弟們都沒了,那不是我想要的。所有人中,你跟我最久,也和我最親,我希望你可以一直陪我闖天下。哪怕有一天我們老了,我們一起含饴弄孫,也好給他們講講我們年輕時候的故事。”
小六一句話也沒有說,淚如泉湧。這時齊瑩端着藥進來了,“對小六說該吃藥了”。田靖趕緊端過藥碗,用勺子給小六喂藥,等他吃完藥又睡下了,田靖才慢慢出來。
到了院中,齊瑩上來和田靖說了小六的病情。估計再有一個月小六應該能下地了。現在她有一件事情一直很疑惑,就是對方的劍法狠辣,寶劍鋒利,但是一劍從小六的前胸穿透後背,卻一點沒有傷到小六的心肺。這種事情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絕不可能是失手,而應該是有意而爲之。可是若是說有人的劍法練到如此控制自如的程度,還能清楚知道人體所有内髒的準确部位,這件事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田靖也是從齊瑩這裏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他也有些疑惑,心說此事隻能留待日後調查了。田靖囑咐齊瑩好好照顧小六,便告辭去尋呂雯。
齊瑩雖不曾見田靖向自己介紹,但是從别人那兒也知道了,呂雯就是田靖的未婚妻子。而自己這個妾氏怎麽也得等呂雯過門之後才會被田靖娶進府中。心中不免沒來由的自憐自艾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