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芳答了一聲,“末将在。”
朱隽對左右道,“左右與我拿下,推出去斬了!”
伍芳大驚失色,問道,“骠騎将軍,不知屬下犯了何罪,竟要末将性命。”
朱隽怒道,“大膽賊人還敢嘴硬。郭汜那奸賊勾結匈奴,兵犯長安,又擅自拘押百官,與朝廷爲敵。你的兄長伍習帶領三千西北狼騎助纣爲虐。我估計你早與賊人互通消息。今日若不殺你,來日若叛,教我如何是好?來啊,快快推出去,與我斬了。”
伍習一聽,倒是吃了一驚,想不到郭汜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自己的哥哥一直都是郭汜親信,這次造反隻怕早已深陷其中。可是就算是自己哥哥造反,但是自己領着長水校尉營出征河東,卻是忠心耿耿護衛朝廷的。雖說謀反之罪株連九族,但是如今既沒有拿住郭汜與伍習,沒有證據,而且又沒有經過有司核查自己的罪名就要殺頭,實在有些不公。伍習大喊道,“骠騎将軍,我伍芳自領長水校尉兵馬以來,随大人征戰河東,不曾有一點反叛朝廷之心。雖然伍習是我的哥哥,但是我們各在自己軍中效力,不曾私下來往。家兄随賊,但是伍習無辜。大人沒有證據就殺我,不怕将來聖上怪罪,不怕麾下士卒不服嗎?”
朱隽怒道,“大膽,居然還敢狡辯,任你花言巧語,我也要殺你以正典型。”
這時伍習已經被推出了帳外,其它諸将平日大多與伍習不和,也沒有人出來說話。田靖見狀出來跪倒,“骠騎将軍,末将以爲郭汜事發之時伍校尉畢竟不在關中,應當對郭汜造反之事并不知情。此次出征河東,伍校尉也曾多立戰功,可見其忠心朝廷。而且伍校尉麾下兵馬盡是精銳,若是殺一人而寒了士卒之心,實在爲大人所不取也。”
朱隽看了看田靖說道:“你以爲伍習不曾參與造反之事,若是伍習當真造反,你可能以身家性命擔保,如是不能說來何用?又叫本帥如何信你?”
田靖想了一下道,“不知道骠騎将軍可能讓在下與伍校尉說幾句話,若是伍校尉能夠保證不曾從賊,而且願意待罪立功,我願意爲他作保。”
朱隽示意可以,田靖便去與伍芳說話。伍芳本以爲即死,哪知道田靖給他求情,心中十分感激。田靖說道,“我觀伍将軍言行,知道将軍定然不會反叛朝廷。但是骠騎将軍讓我給你作保,還要将軍一句準話,就是将軍能否保證不曾參與郭汜之事,而且日後願意爲朝廷盡忠。”
伍芳說道:“我願在此立誓,若是來日存了一絲叛逆之心,甘願受千刀萬鍋之刑。”
田靖說道,“既如此我便回複車騎将軍了。将軍莫要負了今日之誓。”
伍芳道:“多謝将軍,大恩不言謝,來日必當相報!”
田靖回複朱隽願意爲伍芳作保,朱隽才免了伍芳的死罪。但是還是降伍芳爲軍侯,由骠騎将軍府司馬種輯代伍芳之位。對于伍芳的處理,伍芳麾下兵馬多有不服之人,隻應北軍各部人馬衆多,這些人也不敢妄動。
第二日卻是樂平帶了後備白馬義從趕來與田靖會合。田靖之前一直在擔心樂平和他麾下五百将士,畢竟這是樂平第一次獨自領兵,田靖怕他沒有經驗。現在大隊終于安然的回來了,田靖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田靖本意爲按照樂平的習慣,會跟自己說這一路的艱險。哪知樂平剛來卻帶來了一個重要的消息:就是于夫羅起兵,集結部落全部人馬兵進上郡,如果所料不差于夫羅這是要斷匈奴老王的後路,并趁機奪取單于庭。原來當日樂平和李敢分手之後本想回身吃掉一直尾随自己的匈奴千騎隊,沒想到一路跟蹤卻到了上郡發現了匈奴的意圖。樂平趁匈奴人沒有發現自己,迅速撤回了河東來與田靖彙合。
這個消息十分重要,對日後的戰局将産生重大的影響。
田靖讓樂平等人下去休息,自己馬上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朱隽,朱隽一聽大喜,“匈奴内鬥,倒是我們的機會,看來我們之前的計策要做些變動了,河東戰局我全部交付與你,我帶親信南下趕往渭橋大營,趁機奪了羽林軍得兵權。到時候再與李傕、郭汜二人要求送聖上回長安,釋放百官,也多了一個談判的砝碼。”
田靖說,“老将軍此計倒是可行。到時候河東戰局一定。我也可以迅速領兵南下以爲老将軍後援。隻是河東之事我怕自己能力不足反耽誤了朝廷大事。”
朱隽說,“我對你有信心,此戰用計不用力,運籌帷幄乃是你之能事。而且我把楊修留下爲你臂助,你可放心行事。”
田靖立刻道:“諾!末将領命。”
第二日一早,朱隽再次召集衆将議事,卻是說收到獻帝诏書,要他馬上回關中,與大将軍李傕商議同讨郭汜之事。這河東軍務便由田靖負責,北軍各校均由田靖節制,将軍府主簿楊修爲監軍,參贊軍務。任命完之後,朱隽便領着親兵打點行裝南下。田靖考慮到小六的傷勢,請齊大夫和齊瑩随朱隽一起南下照料小六。同時帶去了一封書信給張俨,交代他如何安排蒲坂屯田之事。
朱隽一走,這北軍衆校尉便私下議論紛紛起來,一個是朝廷那面李郭之戰,不知勝負如何。一個朱隽一走,北軍沒有了統帥,田靖資曆最淺,讓他暫代軍務,其它各校兵馬多有不服。
李傕從弟李維爲北軍中校,中壘校尉,本來朱隽不在,當由他統兵。但是朱隽确認命了田靖,李維難免心中不服。李傕之子李式則又有别的心思,因爲他已經得了李傕的書信,李傕讓他找個機會趕緊撤回的關中,以防将來不測。其它李蒙、王方、張苞等人則無所謂聽誰的,因爲在哪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他們關心的是如何保存實力。支持田靖的隻有張泉和朱隽剛剛任命的長水校尉種輯。
田靖升帳議事,也沒有什麽建樹,隻是讓大家謹守營壘,小心防範。另外下了一個命令,就是命河東都尉齊泰領兵前來大營彙合,伺機共讨白波。
齊泰麾下本來都是白波舊部,這次讓他們來參與圍城,隻怕弊大于利,影響士氣不說,還怕軍中有奸細洩露了軍機。諸将皆知此事不妥,但是田靖命令下了,他們也不說破。當日晚間田靖有與伍芳聊了一晚上,所議何事倒也無人清楚。
又過了一日,突然有親兵來報,射聲校尉李式未得中軍将領就領了本部兵馬私自拔營南下。現在守營的士兵不敢阻攔,還需要田靖馬上定奪。
田靖聽完立刻帶了本部兵馬前去阻攔。哪知道他還沒有開口,李式倒叫嚣起來:“本校尉奉了大将軍的軍令,南下執行軍務,田靖你哥小小的胡騎校尉也敢攔我。”
田靖一笑,“北軍出征,一切軍務皆由骠騎将軍定奪。如今骠騎将軍将軍務托付與我,那我便是北軍統帥。你說有大将軍軍令,可拿來我看,是否放行,也要本帥定奪。私自帶兵撤走,這是觸犯軍法的殺頭大罪。”
李式怒道:“田靖小兒,你當初還不是靠了我爹的推薦才得了這校尉之職,你狗屁大的官敢稱什麽本帥,我就明白告訴你了,你今日同意我也要走,不同意我也要走。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倒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田靖心說這李式還真是個草包,若不是自己這次要故意示敵以弱,隻怕這次便要了他的腦袋。但是田靖掩飾得很好,走到李式近前小聲說道,“大将軍對我天高地厚之恩,我是銘記在心。我也知道大公子歸心似箭,有心放大公子離去。可是帶領兵馬私自移防,形同謀反,我是不敢私自放行的。不若大公子隻領幾十個親兵回去述職,我這裏也好交代不是?”
田靖的話說得很明白,你要帶大軍走那是不行的,但是帶親兵走,我卻不阻攔。
李式有心硬闖,但是看着田靖的胡騎校尉營兵強馬壯,還真沒有那個膽量。随即想到,本來自己也是爲了到李傕身邊安全,至于麾下這幾百人馬還真不放在心上。便點頭答應。
田靖一抱拳,“如此田靖多謝公子能夠體恤在下的苦衷,回去還望公子給大将軍帶一句話。我田靖既入大将軍門庭,便是大将軍的人。來日若有驅策,田靖定當盡心竭力以報将軍提攜之恩。”
李式也不知道田靖的話真假,但是面子上總要過得去。對田靖說了幾句客套話,讓大隊兵馬留下歸中壘校尉李維統領,自己則帶了親兵南下。
田靖也知道李式此去定然和李維商量過了,如今李維掌管兩營兵馬,自己還得去好好安撫于他。田靖在李維處商量了半日,才又回到大帳處理軍務。
但是今日李式離開之事,已經全軍傳開,軍中将領皆以爲田靖無能,軍心不穩。
又過了一日,田靖剛剛醒來,卻聽說昨夜晚間,軍侯伍芳領了本部軍馬趁夜投降白波去了。漢軍圍城,守将居然投降白波賊人,簡直是奇恥大辱。田靖趕緊升帳,長水校尉種輯愁眉苦臉,他這個校尉現在成了光杆司令,麾下兵馬都被伍芳領走了。
主簿楊修提議治種輯不查之罪,田靖說了句“事已至此,追究也無用”,便草草了事。田靖不僅不追究種輯之責,還又從齊泰麾下調撥了七百人馬歸種輯統領,又引來齊泰部下的不滿。
現在北軍上下皆以爲田靖治軍不嚴,賞罰不明,實在是無能之輩,各自都存了自保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