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被五花大綁押進李傕大帳的時候,一開始還十分激動,大罵李傕是勾結匈奴,是國賊。李傕麾下兵馬哪見過這麽不開眼的俘虜,上來就是一頓嘴巴直到打得楊定不敢再說話爲止。
這時李傕才通楊彪一起提審楊定,問他爲何不去渭橋防守匈奴,反倒與郭汜那奸賊勾結在一起,沆瀣一氣。楊定見太尉楊彪也在,這才說了郭汜拿出獻帝聖旨一事,并且把郭汜所做告示拿了出來,上面完全是按照聖旨上的内容所寫的。
李傕聽罷大怒,既恨郭汜狡猾,又恨獻帝寡恩,自己還一心保護獻帝呢,沒有想到卻早被獻帝把性命賣給了郭汜。李傕一怒之下,出了大帳便去找獻帝理論。楊定這面明顯是受了郭汜的蒙蔽,再說了人也被抓了被打了,他麾下兵馬現在損失大半,也算受到了教訓。楊彪趕緊把楊定扶起來,說了郭汜作亂的前後種種。楊定聽罷後悔不疊,表示願意戴罪立功,楊彪趁機趕緊拉攏楊定。
李傕這面見了獻帝,把郭汜的告示往獻帝面前一扔,一句話也不說,但看他的反應。獻帝一看告示的内容心就涼了半截。要說獻帝當初對郭汜不敢硬氣,才在聖旨上面蓋了章,不過未必沒有希望他們二虎相争的心思。現在李傕找上門來,獻帝自覺理虧,就更不敢硬氣了,卻是唯唯諾諾一句話也不敢說。
李傕的眼睛又哪裏是瞎的,隻是一看獻帝的雙目之中露出的緊張之色,就知道獻帝必然清楚此事。李傕氣憤已極,也不說話,一甩大帳的門簾又出去了。獻帝見李傕要走,才敢小聲說,“朕是被郭汜脅迫的”,但是李傕早走了,又哪裏管他。獻帝這面戰戰兢兢不知如何是好,李傕卻早準備好了報複的辦法。
不一會兒,幾個親兵進來,也不問獻帝,拿起獻帝帳中的物品就往外搬。獻帝趕忙問,“站住,你們是什麽人,膽敢亂動朕的東西?”本以爲這話問完會有作用,哪知這些人根本不理他,沒有人把他這個皇上當回事。
又過了一會兒一員小将走了進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傕的族子李暹,他進來看了看東西都收得差不多了,便對獻帝說,“請聖上移駕。”
獻帝看他的樣子就有些膽怯,“你要朕去哪?”
李暹看了一眼獻帝,眼神之中充滿了輕蔑,“大将軍覺得陛下在這裏很不安全,所以爲陛下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獻帝很想硬氣起來,但是又實在不敢得罪李傕,隻好随李暹前往。哪知道他們從大帳出來,卻是直接換到了一個小的隻能容下兩三人的小帳之中。李暹做了一個手勢,示意獻帝這裏就是他要住的地方。獻帝心中不願卻是強忍着沒有發作。結果他越是忍耐,似乎李傕越想讓他出醜。不一會兒送來的飯菜卻是粗茶淡飯,連平時獻帝身邊的下人所吃的飯都不如。獻帝肚子很餓,但是用筷子在飯食中挑了半天,卻發現沒有一個東西他認識,就更不要說下咽了,所以獻帝一口飯也沒有吃。等餓着久了,獻帝終于決定出去找些吃的來,哪知門口有十幾個侍衛守護,獻帝剛一出來,就有一個領頭的護衛擋住了去路,來人深施一禮,“奉大将軍令保護聖上安全,如無大将軍令牌,任何人不得靠近或者擅離此帳。”獻帝受過這樣的氣,轉身回帳把剛才的食盒奮力扔出帳外,大罵,“李傕,你這狗賊,欺人太甚!”
哪知道這時李傕卻拿着剛才扔出去的食盒走了進來,“陛下,你可知道你剛才扔得食物,可是這些爲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一日的口糧。你就把食物這麽扔了,怎麽對得起那些爲你戰死的涼州将士。”李傕說着把一個沾滿了塵土的飯碗推到了獻帝的面前,用眼睛示意他吃下去。
獻帝臉色憋得通紅,盯着李傕的眼神良久,發現李傕根本沒有放棄意思,獻帝伸手把飯碗拿過來,将裏面的事物三下五除二吃了個幹淨。心中卻暗暗發誓,來日一定要将李傕千刀萬剮。
呂雯當日領了楊府的家眷,自己的母親嚴氏夫人,受傷的小六一起北上萬年。一路上倒也順利,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小六的傷勢慢慢穩定了下來,但是快到萬年的時候,卻又發起了高燒,不過好在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到了萬年,趙俨正在準備前往蒲坂屯田所需的物品。前日田靖的書信剛剛送到萬年,信中讓張俨領兵盡快趕往蒲坂交接俘虜,準備開始屯田。沒想到還沒有出發,呂雯卻領了楊府家眷前來。特别是聽了呂雯所說的長安情況,趙俨馬上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馬上修書一封于田靖,讓他早做安排。呂雯卻是也寫了一封書信,簡單交代了長安之事外,說了兩件事,一個是自己找到了親生母親嚴氏,一個小六傷重,希望田靖能夠找名醫來爲小六醫治。
趙俨安排人把書信第一時間送出,這才開始安排後續的事情。張俨曾在王邑手下做過吏員,對兵馬錢糧之類的事情得心應手。不一會兒分派完畢,趙俨領着一千五百屯兵護送呂雯及楊府老幼前往蒲坂。剩下的五百稍微有些戰力的士兵,全部交給武國興統領。他們的任務就是謹守萬年,傳遞消息,若是來日田靖領兵回關中,這些人随時聽命。
楊彪的夫人原先對去蒲坂有些不樂意,畢竟原先說的是撤到萬年,現在又去蒲坂,那不是離老爺越來越遠了嗎?但是史達的信使南來卻帶來的了最新的情報。郭汜占領長安,扣留百官,李傕退守鴻門,要挾聖上,雙方交戰,死傷無數。楊彪的夫人這才發現原來呂雯之前的判斷是非常準确的。
田靖收到趙俨和呂雯的書信的時候已經是五日後的事情,這時候張俨和呂雯的大隊估計已經到了蒲坂了。田靖拆開書信時,本以爲不過是張俨交代工作的情況,呂雯書寫别後相思之情,哪知道長安竟然發生那麽大的事情。
萬萬想不到的是郭汜居然勾結匈奴,原先以爲太尉楊彪不再挑撥二人關系,曆史上的李、郭失和就不會重演。沒有想到該發生的事情總要發生而且比曆史還要嚴重的多。匈奴攻下了池陽,若是帶兵抄掠長安,隻怕不知道多少百姓遭殃,生靈塗炭。現在李郭兩人勢同水火,隻怕到了不死不休的死局。現在必須早早解決河東的事情,提早班師南下才能解決眼前的危局。
田靖拿了書信便準備去見朱隽商議對策。哪知道剛剛要出大帳,卻又有兩封書信八百裏加急趕來。田靖一看一封是獻帝寫給自己的手書,讓自己帶兵勤王;一個是太尉楊彪的叮囑,讓自己小心準備,若沒有救出獻帝的完全辦法,保護獻帝的絕對實力,還是要與李傕虛與委蛇共同對付郭汜。田靖心中有了決斷,便去骠騎将軍的大帳見朱隽商議軍情。
田靖進入朱隽的軍帳之時,朱隽正拿着兩封書信在讀。田靖以爲和自己的書信一樣,一封來自獻帝,一封來自楊彪。卻不知道朱隽看的第一封信,卻是來自豫章,信中的内容很簡單,是說朱隽唯一的兒子朱皓領豫章太守,被笮融使計害死了。中國人最忌諱的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朱隽如今已是花甲之齡,卻不想晚年還要遭受喪子之痛。如果說第一封信是家庭不幸的話,第二封信則顯然是家國不幸,郭汜引匈奴入關,霍亂朝廷;李傕隻顧私仇,不顧公義;如今獻帝羁留軍中,百官被困長安,若不行雷霆手段,隻怕這大漢朝最後一點的力量都要在這次内亂中消耗殆盡了。
朱隽突然覺得心痛,自己子領兵以來,大小不下百餘戰,但是卻從沒有一次戰役讓他覺得有此次艱難;朝廷之中,從靈帝已降,遷都廢立黨争權臣,處處危機,卻從沒有一次讓他覺得如此複雜。
朱隽擡頭看到了剛剛進帳的田靖,突然有了一個計策在胸中。朱隽便對田靖說,“你既來尋我,定是也知道了長安之事,我準備帶兵星夜南下,勤王護駕,不知你以爲如何?”
田靖趕緊說道:“啓禀将軍,末将以爲此事萬萬不可。要知道如今我們圍攻安邑,已經差不多月餘時間,中途若是放棄,豈不功虧一篑。若是僅僅是不能剿滅白波也還罷了,怕的是我們一旦回軍,敵人偵知長安消息定然派兵在我們背後掩殺,到時候隻怕一發而不可收拾。”
朱隽看了一眼田靖,心說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我豈不知南下會遭到白波賊人的追擊。但是我們圍成已經有月餘了,城中兵馬沒有收到多大損失,糧草還能堅持半年光景。若是一味強攻,隻怕傷亡慘重;若是假作敗退,誘敵南下,豈不是可以将計就計。”
田靖一聽有理,便對朱隽道,“卻是好計,但不知要如何安排?”
朱隽說道,“你且聽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