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靖起身下地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己不在軍營大帳之中,卻在一個屋子裏。屋子不大,卻是生了柴火十分暖和。田靖站起來推門想去找李敢和臧舜來問個究竟,哪知一個穿着粗布衣服姑娘的推門進來,田靖還沒有說話,她卻是吓了一跳,“你怎麽起來了,快躺下,快躺下,大夫說你還得好好休息幾日。”
田靖一愣,心想自己這是在何處,這個姑娘又是哪裏出來的。正要問話,卻是聽得屋外有人問話,“大夫,我家哥哥身體怎樣了?”
隻聽得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說道,“什麽怎樣了,我不是說過了嗎,該醒的時候自然會醒,你們天天來看,難道能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那問話的人也不敢生氣,徑直往屋裏走,他一推門,田靖卻看見此人正是李敢。李敢看見田靖醒了,而且還下了地,上來一把抱住了田靖,“靖哥,你可算醒了,你吓死我們這些兄弟了。”
田靖一笑,“你倒奇怪,我就覺得身子有些乏睡了一覺,怎麽這麽緊張。對了,這是哪啊,還奇怪啊,還有這屋子這人”田靖說着一指那姑娘,“我都不認識?”
李敢把田靖拉到一邊悄悄說,“哥哥你不知道,你那天一進謝縣就病倒了,本來以爲我們的醫士能解決,誰知你一病不起,而且頭也發燙,渾身也發燙,沒有辦法我們便四處尋找醫生。四下打聽好不容易才在這山村找到這個齊大夫,聽說他立了規矩,絕不給達官顯貴看病。我便給你換了便裝,說是我的哥哥,我們是外出投奔親戚的,才讓這齊大夫給你看上病。結果他一看說你病重需要住在這裏治療,我們沒有辦法隻能把你留下。不過又不放心,便是我和臧舜兩人一人白天一人晚間守在這裏。這不一晃五天了,你今天才行,可是苦了我們爲你擔心。不過啊,還多虧了齊大夫和這位齊瑩姑娘照顧你。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田靖一聽倒是吓了一跳,沒有想到自己昏迷了這麽長時間。趕緊給那位姑娘施禮,表示感謝,這才順便打量了一下齊瑩姑娘。這齊瑩姑娘雖然生自貧寒人家,卻是眉清目秀,頗有種小家碧玉麗質天成的感覺。齊瑩姑娘趕緊還禮,連忙說醫者治病救人乃是本份,要謝還是謝我爹爹。
田靖便出去給齊大夫行禮。誰知那大夫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倒是好身體,我本以爲你明天才會醒的。既然醒了,我這裏也不是善堂,你付了藥費便請回吧。”
田靖一聽這齊大夫倒有意思,總有點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想要拿銀兩出來一摸才想起自己行軍打仗的怎會将銀兩随身攜帶。便看向李敢,李敢一聽樂了,這齊大夫脾氣古怪,前幾日田靖沒醒不敢得罪他,現在卻不怕了。李敢半開玩笑道:“齊大夫你也太财迷了些,我家哥哥身爲當朝校尉,又怎會拖欠你的藥費。而且你救了我家哥哥的性命,我家哥哥定要好好賞你,或者賞你個一官半職也說不定,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回解縣如何?”
那齊大夫一聽臉上露出不虞之色,“老夫有規矩在先,不與達官顯貴看病,你既欺瞞與我,可見爲人不誠。老夫今日也隻好小懲大誡,好叫你記得日後不要說謊。”說罷一抖袍袖,一股惡臭的氣味沖着李敢的面門而去。
李敢大驚失色,想要屏住呼吸卻是晚了,急道:“齊大夫你這是何意?”
齊大夫也不看他回頭就往屋裏走,“這個是一種草藥的味道,若是問了一點的話,倒也沒有什麽大礙,就是者十日内你會食欲不振,頭暈惡心而已。”
李敢一聽可吓壞了,心說不讓我吃飯這不是要人命嗎?“齊大夫我錯了,我錯了,都是我說謊,是我胡言亂語。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您别和我一般見識,還是給我解藥吧。”
齊大夫回身看了他一眼,“解藥嗎我這裏倒是有一顆”說着拿出一粒藥丸放在掌心,“不過我既說了要小懲大誡,自沒有白白給你的道理,這樣吧,此藥你五日後來取好了。”
李敢一聽那豈不是要難受五日,看見齊大夫手中的解藥便在面前,靈機一動伸手便搶了過來,然後趕緊放在嘴裏吞下。“嘿嘿一笑,齊大夫得罪了。”
哪知齊大夫似乎并不生氣:“我卻忘了告訴你,這藥若是現在便吃,隻怕會腹瀉五日不止。”李敢的頭一下大了一圈,這才反應過來中了齊大夫的計。齊大夫冷眼看向田靖,卻發現他自始至終站在那裏微笑着一句話不說,但是顯然早就識破了自己的小伎倆。
田靖看見齊大夫看自己,再次躬身道謝,然後拉了李敢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齊大夫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如今天幹物燥,将軍可要小心火疾攻心。”
田靖說了一聲多謝齊大夫,拉起李敢便走,因爲自己病倒五日,軍營中的事情他還真有些不太放心。
這回城的路上,李敢嘴中嘟囔,“靖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明明看出齊大夫故意騙我,你卻不說,倒讓我吃了那藥丸。我這還不是爲了給你治病才騙那齊大夫的嗎?真是好心沒好報。”
田靖一笑,“誰讓你與那齊大夫鬥氣來着。對了,你說我們來探親,不知探的何人?那齊大夫如何肯信,隻怕早已看出了我們的身份了。”
李敢一聽,“這個你還放心,我還真認識一人,便是解縣的羅鐵匠。我當日就是說我們是羅鐵匠的遠親,因爲關中來了匈奴才來投奔的。”
“倒不想你也有些長進,對了,如今軍務繁忙,你找那羅鐵匠何事?”田靖問道。
“我這不是想着如果兵困安邑的時候,需要雲梯什麽的嗎,便去找羅鐵匠打造些雲梯上的鐵鈎。”李敢說道。
田靖笑道,“若說這是臧舜的主意我還信,你能想到這點我到是高看你了。”
李敢一聽急了,“靖哥,我如今也是後備白馬騎兵營的騎都尉,你怎麽總覺得我不行似的。若是這樣,這騎都尉我不當了。”
田靖看他的樣子認真倒不逗他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本領,說實話出來這兩年你長進了許多,可不是當日那個隻知靠着家勢欺負别人的纨绔少年了。等來日我們回了幽州,你爹娘自然以你爲榮。”
李敢聽罷倒觸動了心底的思鄉之情;“靖哥,我們何時能回幽州?”
田靖想了想,“你可是想家了,隻怕樂平還有後備白馬義從營的兄弟都是如你一般吧?這樣吧,此次河東之戰勝後,我上表天子出使冀州,到時候帶兄弟們順便回去看看。”
李敢趕緊說,“那敢情好!”
二人回到軍營之後,田靖見到臧舜把一切打理得都非常好,不管是城池防禦,還是糧草物資準備全都井井有條。心說有了臧舜自己倒是可以放心了,一拍臧舜肩膀,“聽李敢說,你們每日在齊大夫那裏守護于我,不想這軍營之事倒也沒有拉下。倒是辛苦你了。”
臧舜聽到田靖表揚倒有些不好意思,“兄長說的哪裏話,這些都是分内之事,而且這些處理軍務的本領都是從兄長那兒學來的。”
田靖一笑,“誰有本領我自然心知肚明。等這次河東之戰後,隻怕我們的官爵都要加升了,到時候這胡騎校尉營并交由你統領。對了,李敢說起城中有一鐵匠,我的亮銀槍被那高無敵打斷,倒是想去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槍杆可以修複。”
臧舜一聽田靖問起鐵匠,趕緊說,“這事倒不需兄長擔心,李敢幾日前已經将亮銀槍送了去,如今隻怕早已修好了。”
田靖看了一眼李敢,心中感激,這兄弟處處爲自己着想,卻不明說。三人倒也無事便一起去羅鐵匠的鋪子。
鋪子在解縣城東的一角,鋪子不大,隻容幾人容身。三人進去的時候羅鐵匠正在用大錘敲打一個鐵鈎。見到他們進店,羅鐵匠認得李敢,邊打鐵邊說,“這城中沒有上好的木材,做不得好槍。我從你們送來的破銅爛鐵裏面找了一個差不多的安上了。不過若是不好使,可怨不得我。對了,裏面倒有一塊好鐵,是一根狼牙棒,作兵器浪費了材料,若是做铠甲倒是上好。”
田靖心說這解縣的人倒有些脾氣,不管是大夫還是鐵匠都不大會說話。不過一聽到铠甲一事,倒是來了興趣:“這位大哥,你可能制作官甲?”
羅鐵匠看了一眼田靖雖不認識,卻能看出他是能做主之人,“我既然敢說,自然能做。隻是我做的可不是紮甲,而是魚鱗甲,不過隻有上好的精鐵我才能做。”
田靖一聽,倒是遇到寶了,魚鱗甲雖然出現很早,但是技術一直不成熟,所以漢軍将官铠甲一直以紮甲爲主。這魚鱗甲若是做出,防禦力提升得可不是一點半點,大喜道:“不知那一根狼牙棒能做幾具魚鱗甲?”
羅鐵匠一看田靖的神色便知道此人知道魚鱗甲的來曆,“你這人太貪心了,鐵隻有這麽多,而且我還要融了重鑄,重新提純。隻怕最多能做出兩具。而且我們師徒三人做出一具铠甲隻怕也要月餘時間,哪能多做。”
田靖趕忙道,“羅師傅的本領我是十分放心的,既然能做出兩具,能不能這樣,身上的铠甲都用好鐵,至于護臂什麽的另尋其它替代,你幫我湊出四具魚鱗甲來。人手不夠,我調些精壯來與你打下手。至于銀錢方面,你放心,四具魚鱗甲我願出一萬錢。”
那羅鐵匠看了看田靖:“鐵料是你們帶來的,若是算人工,我這兒打造每樣東西自有明價,你若是錢多的沒處使,那麽自去找他人打造,我卻沒有平白多要别人銀錢的習慣。”
田靖一聽趕緊道歉,“羅師傅的話在理,倒是我失言了。”心說這解縣人的脾氣當有趣,還是少說兩句少被人擠兌的好。又和羅師傅交代了幾句,便拿了修好的亮銀槍與臧舜、李敢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