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氣度不凡,絕非池中之物,心思缜密,思慮深遠,甚至連我都些看不透。”賈诩說道。
張繡沒有想到賈诩給田靖這麽高,“不想文和這麽看重此人,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聽田靖言語家對李傕、郭汜攻破長安頗多不滿,而且似有忠君保皇之心,不知此人可能爲我所用?”
賈诩摸了摸胡子,“主公欲成大事必須廣招賢才,而且主公和那田靖正好有師門關系,主公若動之曉之以利害,此人定能爲主公用。而且我觀此人面相,乃是至誠至信之輩,若是肯答應輔佐主公,定然不會背信。”
張繡聽完若有所思,“那如何招攬此人文和先生可有良策?”
賈诩一笑,“主公莫急,所謂當局者迷,此人此次來臨晉乃是主動結交,定是有所求而來,既如此主公何不靜觀其變呢?”
張繡恍然大悟,“呵呵,倒是我着急了。”
二人不多時便到了前院正廳,賈诩在門外等候,張繡獨自進去拜見張濟。張濟還在廳中發火,見張繡來了,才壓住幾分火氣。張繡一問原由,才知道原來李傕想讓張濟和他的親信楊奉換防。
這個事情要說其原因來,要從當時李傕郭汜攻破長安說起。涼州軍攻占長安之後,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分别占領了司隸校尉部的京兆、扶風、馮翊三郡,而且共同把持朝政,張濟在董卓麾下比他們三人資格老,職位高,雖然攻打長安一樣出力,結果卻被排擠在中樞之外。張濟獲封平陽侯,可是平陽尚在匈奴之手;張濟欲屯兵弘農,可是李傕招降了楊奉,占領了弘農郡;無奈之下,張濟隻能借樊稠的臨晉以屯兵。後來樊稠身死,張濟逐漸擴大地盤,這就與李傕的侄兒胡封産生了沖突。
這次李傕請張濟赴宴,說是調節他與胡封之間的矛盾,實則是軟硬兼施希望張濟同意和李傕的部将楊奉換防。若是以前,李傕是說什麽也不願意讓楊奉和張濟調換的,畢竟弘農一郡之地,而且戰略位置十分重要。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弘農遭災,瘟疫橫行,十室九空,現在換防明顯的是欺負人了。也難怪張濟生氣。
張繡沒有想到竟有這樣的事情,心中十分氣憤,但一時也想不到好的辦法。“叔父莫急,此事容我和下面的人去商量一個對策出來。”
張濟心中生氣,說:“有什麽可想,李傕不仁莫怪我不義。來人,調集人馬我要殺他李傕個片甲不留。”
張繡剛忙攔住張濟,勸道,“叔父息怒,既然還沒有答應李傕,那麽此事就還有轉機。我們還是從長計議。而且弘農郡的形式究竟如何,我們還是要找一個熟悉情況的人過來問問,到時候再做決定不遲。”
張濟一聽倒也有理,“不知何人熟悉弘農的情況啊?”
張繡剛才也是一說,沒有想好人選,這叔父一問倒有些犯難了。正在爲難之時突然想到田靖。他從徐州一路來到長安,定然知道弘農郡的情況。便對張濟道,“我正有一事想向叔父禀報,侄兒的一個師侄來到臨晉拜見侄兒,現在就在府中。此人熟知弘農的情況,叔父不妨一問?”
“你的師侄來訪,之前倒不曾聽你說過。此人做什麽營生,如何知道弘農的情況?”張濟有些疑惑的問到。
張濟剛才故意賣了個關子,現在必須要把田靖的身份說明了,“此人姓田名靖,便是聖上剛剛加封的胡騎校尉。他原是我師弟趙雲的弟子,在陶謙軍中任騎都尉一職,奉陶謙之命出使長安,機緣巧合之下才獲得了獻帝親睐。若得此人相助,便是叔父的一大臂助。”
“歐,竟有此事,我本以爲田靖乃是李傕一黨,不想倒是你的師侄,現在看來倒是與我們更親近些。呵呵,老夫這兩日諸事不順想,現在看來倒是這件事情最讓人暢快。此人在哪,我現在就要見見。”張濟說道。
張繡一笑,“叔父莫急,人就在府中,泉兒正陪着他玩耍。我們還是要商量一下如何拉攏此人,而且後面如何行事,叔父也要先拿個主意。到了晚飯時候,我們擺個家宴,到時候再問田靖不遲。”
張濟覺得有理,點頭稱是。二人又聊了許久,張繡出來又和賈诩把剛才的事情說了,賈诩言道“若去弘農未必是壞事,若是能南下荊州将可成就大業。”張繡聽完才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時機,對賈诩更加佩服,準備晚上的時候去找張濟說明。張繡與賈诩又商量了一陣,才去找田靖和張泉。
晚飯時候,衆人圍坐,說是家宴,倒也有賈诩作陪。田靖初次見平陽侯張濟,執禮甚恭。沒想到張濟的性格甚是爽朗,見到田靖就是好一頓誇:“小子你很好,很有眼力,拜了個好師傅,所以才有張繡這樣的好師伯。從你師伯那兒論呢,我也算是你師爺了,但是咱不論,咱們平輩相交。我跟你說這投靠别人不妨事,但是一定不能投靠李傕,此人笑裏藏刀,過河拆橋。這次來臨晉就對了,認了師伯便是親戚,以後有什麽事我和你師伯定然一力承擔。來,幹一杯。”
田靖看着這老人熱情的摸樣,心下十分感慨,沒想到張濟是這樣的性格,說實話感覺挺親切的,也沒有和張繡在一起的拘束之感。見張濟敬酒也不好推辭,端起面前的酒杯就是一仰頭一杯酒下肚。
張濟一件田靖喝得爽快,更是高興,“好,不錯,這能喝酒就對了我的脾氣。我和你說呀,其實你可給我出了一口氣。我在李傕那裏碰了很多次釘子,心中氣惱,前幾日看他又收了你這一員虎将,更是生氣。可是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你就投了老夫了,這老夫高興呀。哈哈。來,再幹一杯。”
張繡見張濟說話信口開河,把自己下午和他商量好的說辭都忘了,而且說什麽平輩相交也不太像話,就有心想攔一下,讓張濟少說兩句。不想那面賈诩卻是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阻止。張濟轉念一想讓叔父說說也不妨,這樣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就算言語有失,也可推說酒後失言,日後也有轉機。
張濟和田靖越說越高興,這酒也越喝越多。感覺有些微醉了,才想起還有正事沒有說。“對了,田靖啊,我有一事問你,你從徐州來關中,沿途可知弘農郡的情況?”
田靖不想張濟有此問,便說,“弘農郡瘟疫十分嚴重,那楊奉屯兵新安,卻不救災,如今弘農縣十室九空,百姓死亡無數,偶有沒有染病的百姓也四處逃荒避難去了。不知老侯爺何以問起弘農的事情來?”
“李傕匹夫,欺人太甚,明知道弘農情況卻讓我和楊奉那厮換防,這不是明白欺負老夫嗎?哇呀呀呀,當真可恨,我們喝完這杯酒,我便去長安找李傕那厮理論。”張濟聽田靖一說弘農的情況氣就不打一處來了。
田靖一愣,看向張繡,“師伯,不知這是爲何?”
張繡對田靖說道,“賢侄不知,李傕那厮讓叔父與楊奉換防,話說得漂亮,讓叔父屯兵弘農,整理兵馬好收複河東。其實他倒打得好算盤,讓我們讓出馮翊郡給他的侄兒和親信,卻讓我們接手弘農的爛攤子。”
田靖一聽才知道原來是這麽回事。見張濟還在生氣,便問道,“其實老侯爺不必如此生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老侯爺出鎮弘農,倒未必是壞事。”
張濟一聽不高興了,“你這小子可不實誠,剛才還說弘農十室九空,現在又說未必是壞事,你這不是诓老夫嗎。而且你什麽的什麽福呀禍呀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也聽不明白。”
田靖一笑,“老侯爺我的意思是有事情看似是禍事,隻怕有意想不到的好處;有的事情看似是好事,隻怕卻埋下了招禍的隐患。這件事情的好壞關鍵看老侯爺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是偏安一隅,弘農未必比臨晉差;如果老侯爺要想鬥倒李傕,那麽遠離馮翊李傕的控制範圍,倒更方便老侯爺行事。”
張濟一聽覺得有幾分道理,“話是這麽個話,隻是這弘農畢竟剛剛受過瘟疫之災,要人沒人,要糧沒糧去了能有何用?”
田靖心說就等你問我呢,接道:“不瞞老侯爺,這弘農的事情我還正好知道一些。弘農縣、陝縣受災嚴重,但是新安、渑池、函谷關一帶卻沒有瘟疫蔓延,而且楊奉搜刮百姓頗多,怕有不少存糧。而從弘農南下,盧氏縣縣令請了名醫救治得瘟疫的百姓,不僅控制了疫情,而且還聚集了數萬戶百姓。即使弘農真的物力貧乏,但是北上可以奪取河東郡,南下可以接連荊州,總比坐困關中的好。”
田靖的剛剛說完,張繡的臉色就有些變了,心想賈诩看出此事,不想這田靖卻也想到了,以此人的聰明将來真能屈居人下嗎?而賈诩雖然面色不變,但是心中翻騰,心想此子的眼光見識智謀均不在之下,倒是個厲害的角色。
張濟哪知二人想法,隻是聽了田靖的話覺得豁然開朗,“這麽說倒還真是好事,那麽我就這麽答應李傕那厮嗎,總覺得心中不甘?”
田靖說道,“弘農雖好,卻不足爲外人道,所以這苦還是要訴的,老侯爺不妨拖着李傕,等他催促時就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總之沒有好處是絕對不走的。”
張濟聽得高興,問道:“不知道我該要些什麽好處?”
田靖說道:“我這兄弟槍法絕倫,又精通兵法,久居老侯爺帳下,隻怕缺少真正獨擋一面的機會。老侯爺可讓李傕奏請天子,再置一北軍虎贲校尉一職,讓張泉兄弟領兵。另外,弘農遭受瘟疫嚴重,侯爺可向李傕多要錢糧。”
張濟聽完一怕大腿,“好呀,這個提議好,這北軍之中皆是李郭黨羽,這虎贲校尉一置,加上小子的你的胡騎校尉營,我們就掌握了近三成的兵馬。而且我那孫兒确實也該好好曆練一番。将來跟着你多學些本事,也好讓老夫省心。這一點李傕應該能答應,畢竟是用天子的封賞做他的人情。不過想要兵馬錢糧隻怕就難了,怕他口頭答應,到時候老夫去了弘農卻不兌現。”
田靖說道:“剛才我說楊奉多有糧草就是這個意思,隻有李傕口頭答應,我們就有了理由。到時候老侯爺兵馬到了弘農,楊奉開拔,老侯爺隻要截了他的糧草便是。李傕若要問你,隻說是借,看他如何?”
張濟一聽大笑:“好啊,好啊!正合我意。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