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靖從父親那兒出來,去客房見盧毓。盧毓先是謝過田靖相救之恩,然後将自己的遭遇簡單和田靖講了。田靖最關心的其實是易京戰事。盧毓既然易京離開了閻柔,倒也毫不隐瞞,把易京的情況向田靖做了詳細介紹。
其實從上次潞河北大營之事開始,田靖就比較喜歡盧毓,覺得兩人的脾氣應該很合得來。現在盧毓離開了閻柔,或許是個機會。田靖試探性的問盧毓是否願意在徐無山小住。盧毓離開閻柔之時,早有了前去遼東拜管甯爲師的想法,就把想法說了出來。田靖一聽倒也不好阻攔,畢竟自己現在隻是公孫瓒帳下的無名小卒,而父親的徐無山寨也算不得什麽勢力,讓别人跟随自己,确實有些不太現實。臉上略有遺憾之色。不過田靖馬上就調整了過來,繼而向盧毓請教如何能破高覽之兵的計策。
盧毓倒沒有想到田靖會有此一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兄長何必非要破高覽之軍呢,如今易京堅城可謂固若金湯,隻需假以時日,冀州軍糧盡必退。”
田靖一聽,覺得盧毓的話确實是很有道理,如今冀州軍衆,不過是他們這一支殘兵還是薊縣的幾千守軍,都不足以與高覽一戰。但是易京的防守卻是牢不可破的,隻要能守住,勝利的天平早晚會傾斜向幽州軍一方。“不過,如果冀州袁紹騰出手來,舉兵來援呢,那麽易京會不會被攻破?”
盧毓輕輕一笑,“冀州全境都有黃巾餘孽作亂,府庫多被劫掠,即使袁紹有些積累,他剿滅黃巾的十餘萬兵馬一樣要消耗大量的糧食。就算勝了,隻怕他也沒有辦法,畢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嗎?”
田靖沒有想到盧毓對冀州袁紹的事情了解的也這麽清楚,“那如果冀州軍撐過今年秋天,糧食豐收了呢?”
盧毓見田靖這麽問,心想也隻能道破天機他才能相信了,“據我觀天相,今年乃是大旱之年,隻怕北方各州都不會有什麽收成。”
“啊?”大旱是田靖萬萬想不到的,不過他最驚訝的是盧毓居然會看天相,那他還真是神了,真是太适合做軍師了,可惜呀可惜。不過又不好表現出來,隻好掩飾說,“看來天下百姓又要遭殃了。”
“沒想到兄長也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人,我選擇去遼東,也是聽說公孫度有些保境安民的本事,如今隻怕也隻有那裏的百姓不受饑荒之苦了。”盧毓說道。
田靖對公孫度并不了解,各州流亡百姓多有到遼東避難的,他倒是聽說過。但是對曆史上的公孫度并沒有太多的了解,好像他也不是什麽雄才大略的主兒。盧毓此去,估計早晚會失望,倒不如先留個伏筆再說,說不得将來有相見的時候。
“我和先生倒是有緣分,兩次相見都是在非常的情景之下,既然先生已經打算,田靖也不好挽留。隻是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能夠和先生結爲異性兄弟,将來若有機會,我們兄弟自創一番功業,不知先生以下如何?”田靖提議道。
這倒是盧毓沒有料到的,不過田靖畢竟兩次相救于自己,于情于理也不好薄了田靖的面子,而且兩人脾氣确實有很多相同之處,所以盧毓倒是爽快的答應了。兩人各叙年庚,田靖長盧毓一歲,田靖爲兄,盧毓爲弟,兩人在房中磕頭結拜。
晚上田靖、盧毓和一堆小兄弟擺酒慶賀。第二天一早,盧毓辭行,田靖帶着小六送盧毓下了徐無山,又送了幾十裏方才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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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延派出的使團喝了田靖的草烏酒,全部睡死了過去。好在毒性不大,倒也沒有人死去。第二日一早起來,發現準備送給袁紹的馬匹和他們的戰馬被搶了個幹淨。那個自稱袁紹的幕僚的盧毓也不見了蹤影。好在準備送給袁紹的金銀珠寶都沒有丢,他們也不敢回去見烏延大人,隻好帶着金銀珠寶繼續南下前往易京。
他們在路上倒也想辦法補充了一下馬匹,雖然速度不快用了二十日左右倒也趕到了易京。烏桓的使者見到了高覽,高覽一開始對烏延的示好并不積極。不過閻柔是了解幽州形勢的。現在蹋頓勢力遠不如前,難樓老狐狸則躲在濡水附近的草原不管中原紛争,這烏延倒是目前最大的一支烏桓力量。如果烏延投靠袁紹,對整個形勢是非常有利的。聽完閻柔的勸告,高覽接受了烏延使者的禮物,并派人飛馬報知袁紹。袁紹是好大喜功的人,對外族來降這種事,很是高興,給了一個關内侯領右北平太守的官職。
使者回報的時候,烏延心裏老大不快,因爲之前他幫張純叛亂的時候,當時張純給他的是漢魯王的封号。如今這袁紹太過小氣,才給封了一個侯。但是心裏不高興歸不高興,現在自己一面面臨蹋頓的侵擾,一面則因爲幽州戰亂不止,他那面也沒有多少了糧草了。所以烏延帶着幾千戰士以及整個部落男女老幼兩萬餘人南下易京。
烏延領着整個部落南下。消息畢竟是瞞不住的,自然也傳到了徐無山。本以爲田靖會很擔心,但是田靖卻高興的跳了起來,因爲烏延的行爲倒是給了田靖一個靈感。如果不能攻破高覽的大營,但是能加速高覽的糧食消耗可能會是個不錯的辦法。幽州各郡縣現在基本上都反叛了公孫瓒,但是由于戰事膠着,現在無論是袁紹還是公孫瓒都沒有經曆去管這些地方。如果自己做點手腳,讓他們全部派兵去支援高覽,或者倒是個加速高覽糧食消耗的好辦法。
田靖就假郭圖的名字寫了份勸降信,大意是說,當日鞠義軍兵圍薊縣,各郡縣殺公孫瓒所緻長吏,已經表明了立場。如今冀州軍擁兵十萬,與公孫瓒決戰在即,當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舉而定幽州。而各位觀望不前實爲不智。因爲冀州軍勝了,袁紹也不會重用他他們;如果冀州軍敗了,公孫瓒又怎麽會放過他們。所以提議各郡縣盡起精兵,共聚易京,助高覽消滅公孫瓒。到時候袁紹定然重重封賞,他們也不失榮華富貴。
書信寫完了,田靖怕人一份份送到各郡縣太守縣尉手裏。過了不到五日,各郡縣盡起精兵,齊往易京聚齊。當然也有沒有多少兵馬,或者仍然觀望的。但是光是這些人就夠了,趕到易京的兵馬差不多有兩萬多人。
高覽實現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人前來,但是都是反對公孫瓒的力量,自然要好好利用。各軍安營,把易京圍的是裏三層外三層。冀州原有五萬多兵馬。加上閻柔的一萬多人,烏延的兩萬多人,以及各郡縣來的援軍,一下湊夠了十萬之衆。
人數雖然多了,但是戰力卻沒有上去。這麽多人本來就互不統屬。再加上高覽的領兵能力也有限,因爲不是誰都能像韓信帶兵那樣多多益善。轉眼三月過去,但是易京的攻城之戰卻進展緩慢。雖然已經攻下了外圍的五層壕塹,但是距離攻克易京城還有很長的時間。
這時候高覽突然意識到,軍中的糧食不多了,因爲畢竟一下多出五六萬人馬,這糧食消耗自然大了些。高覽軍的糧食基本上全靠冀州供給,這個年代通過人力陸路運輸,要解決十萬人的糧草确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已經快入秋了,但是今年整整一夏卻沒有一點雨水。再不下雨,隻怕幽州和冀州今年的糧食都不要想有收成了。
沒有辦法高覽開始控制軍中的糧草,希望能多撐一些時間,這樣就有可能等來冀州的糧食支援。而烏延的兵馬和後來投靠的郡縣兵馬,因爲糧食的減少對高覽增加了一些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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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田靖領了六百後備白馬義從以及八百傷兵撤到徐無山,這轉眼半年過去,傷兵的傷大部分都好了。公孫範傷勢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也提議要回薊縣,與那兒的守軍彙合,然後找機會支援易京。
田靖也是同意,辭别了父親,帶了李敢、樂平、小六和六百後備白馬義從與公孫範一同上路。
其實田靖出發前,父親曾提出過讓田靖留下。因爲田靖本來就是在公孫瓒處爲質的,現在正好是一個機會。公孫瓒敗亡在即,田靖犯不着給公孫瓒陪葬。而且田疇與公孫瓒原本是有仇的,即使公孫瓒給了田靖一些機會,但是田靖做的已經足夠償還了。即使這些夠不管,公孫瓒僥幸能勝,也絕非明主,田靖爲什麽要跟着公孫瓒呢?
父親的話估計憋在心裏很久了,直到今天才說也是因爲不說隻怕再沒有機會。田靖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已經明白了人生在世,責任的重要。眼前這六百後備白馬義從是因爲自己的原因被公孫瓒征召成軍的,而這些少年中的許多人戰死在潞河戰場。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離開這支因自己而起的隊伍。當然還有第二個原因,那就是師傅趙雲,師傅對自己有授業之恩,而且趙雲是個死心眼的人,田靖不願意趙雲陪公孫瓒殉葬。第三個原因,也是田靖一直不曾說出的原因,他不想當一個平凡的人,也不願守着父親的基業,他想在這個亂世開創自己的一片天地。而那需要積累,不管是經驗還是人心。
田靖和父親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後,父親沒有再勸,他知道兒子的路要自己走,就像當年自己帶着二十人前去長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