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公孫瓒沒有想到夏侯蘭接到命令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抗命。
夏侯蘭接受了護烏桓校尉的任命,卻反對立即出兵。理由很明确,鞠義的先登營,尤擅強弩,而且射程遠,威力大。現在的幽州騎兵,全部是輕甲爲主,根本防不住弩箭,界橋之敗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步兵對陣,我們的步兵訓練不足,面對敵軍弩箭攢射,不消多,隻要戰損達到二成,則全軍不戰自潰。爲了對付先登營最好的辦法是訓練刀盾手,排演陣法,以正兵對正兵,靠紀律和嚴格的訓練,方有一戰之力。否則去了也是送死,不去也罷。
公孫瓒的性格實在不是一個能聽進别人意見的人,但是這一次,他也知道鞠義的厲害,覺得夏侯蘭的話不無道理。不過訓練可以,但時薊縣的求援一次緊似一次,如今又不是和平時期,哪裏有那麽多時間訓練呢。“不知夏侯将軍訓練刀盾手需要多少時日?”公孫瓒問道。
“如若平時,至少需要半年,眼下事情緊急,我認爲至少一月,才能與先登營一戰,至于勝負,末将則不敢妄言。”夏侯蘭認真說道。
公孫瓒心想,一個月,隻怕薊縣早被攻破了,也不再與夏侯蘭商議,直接命令道,“罷了,本帥給你時十日時間訓練刀盾手,十日之後立即出兵,馳援薊縣,違令者斬。”
軍令一下,夏侯蘭再無辦法,之後硬着頭皮領了軍令下去。開始着手訓練刀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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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夏侯蘭訓練刀盾手不說,單說冀州袁紹。袁紹出生于世家大族汝南袁氏。袁氏家族号稱“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袁紹生的英俊威武,加上出生世家,年少爲郎,不到二十歲即爲濮陽長。何進當權,後任西園八校尉之首的中軍校尉。後董卓篡權,袁紹出爲渤海太守,關東群雄讨伐董卓,袁紹被公推爲十八路諸侯的盟主。可以說袁紹一直是在同輩中一直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袁紹和公孫瓒的矛盾由來已久,袁紹爲渤海太守,準備攻打冀州牧韓馥,與公孫瓒暗中相約,共圖冀州。結果借了公孫瓒的勢,卻逼韓馥讓位與自己,白白得了冀州大片基業,卻讓公孫瓒白忙一場。袁紹與從弟袁術向來不和,袁紹派兵襲取袁術的陽城。公孫瓒的從弟公孫越正在袁術軍中,與孫堅一起回援陽城,被袁紹的部隊用弓箭射死。公孫瓒大怒,舉兵攻打袁紹,袁紹節節敗退,爲了讨好公孫瓒,任命其從弟公孫範爲渤海太守,希望兩方和好。沒想到公孫範到了渤海立即倒戈,公孫瓒勢力更盛。雙方征戰不休,直到袁紹重用韓馥舊将涼州人鞠義之後,終于在界橋大敗公孫瓒,形勢才有了徹底的改觀。
冀州軍轉攻爲守,袁紹很想徹底大敗公孫瓒這個強大的對手,但是老天似乎并不幫忙,就在袁紹準備整軍北上一舉擊敗公孫瓒的時候,魏郡發生了兵變,叛軍與黑山軍彙合,占領了邺城,整個幽州共有十餘支黃巾餘孽死灰複燃,四處作亂。這下袁紹一下慌了手腳,把手下大将顔良、文醜、張颌、高覽等人全部排出去圍剿黃巾餘孽。無暇顧及公孫瓒的事情。
這個時候故幽州牧劉虞之子侍中劉和到了冀州,拜見袁紹,希望袁紹能夠率兵奉迎天子。袁紹這時候焦頭爛額,實在沒有心思理會劉和,就把他好吃好喝的供起來,說一旦冀州平定之後,再商量奉迎天子之事不遲。
袁紹沒想到自己冀州大亂的時候,公孫瓒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先是閻柔等人打出爲劉虞報仇的旗号在漁陽起兵,反對公孫瓒;接着遼西烏桓首領蹋頓野心勃勃想要染指幽州。這個時候原本沒有用處的劉和,一下有用了起來。袁紹根據謀士沮授的計謀,借用劉和的名義,打着爲劉虞報仇的旗号,在冀北興兵。一共提供兵馬五萬,由鞠義統領。起初也隻是想給公孫瓒找找麻煩,讓他兩頭難以兼顧;當然也存了一旦公孫瓒兵敗渾水摸魚的念頭。
不過袁紹卻沒有想到,明明是一招閑棋,無心落子,沒想到鞠義盡然抓住機會,繞道上谷,兵圍薊縣,閻柔也取得了漁陽之戰,潞河之戰的勝利,現在順利南下與鞠義彙合。加上幽州各郡對公孫瓒早有不滿,紛紛騎兵響應。現在公孫瓒退守易京,除了易京的兩萬兵馬之外,隻有薊縣一座危城。以前覺得不可打敗的公孫瓒竟然一下敗了,還敗的一塌糊塗。對袁紹來說着勝利來的太快也突然了。
他現在想着的是,如果鞠義攻破幽州的治所薊縣,那麽整個幽州從名義上也就被徹底攻破了。但願鞠義不要攻打的太快,否則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進城受降。袁紹看着鞠義送來的戰報和各路探馬送回的情報,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不過袁紹手下還是有清醒的人,比如說謀士田豐。田豐上前說道,“主公,鞠義雖然繞道上谷,兵困薊縣,但是薊縣乃是邊陲重鎮。自我朝開國以來,至今屢有修繕。城高百尺,牆厚逾丈。加上當年劉虞經營日久,城中糧草充足。隻要城中有五千守軍,鞠義兩萬大軍即使半年怕也難以攻下。到時候,糧草無繼,師老兵疲,公孫瓒如從易京出兵,則鞠義必敗。還請主公早日揮軍北上,兵困易京,以爲呼應,然後命人運糧草器械兼程北上,才是持久之計。”
“這個……有理。隻是如今各将均領兵在外,剿滅黃巾餘孽,孤哪有那麽多士兵北上呀。”袁紹有些猶豫。
“主公莫聽田豐危言聳聽,豈不聞閻柔已經帶兵南下,那麽鞠義的兵馬更爲強盛,而且幽州各郡縣均殺公孫瓒所緻長吏,以迎主公。我看主公應上表朝廷,自請爲幽州牧,然後命人加封這些郡縣的官員,讓其爲鞠義将軍供應糧草。一旦打下薊縣,則易京孤城不日而破,主公何慮之有?”說話的卻是許攸。
這時沮授發話了,“主公我看元皓(田豐字)與子遠(許攸字)所言均有道理。以在下看幽州軍雖敗,但根本未傷,元氣未失。一旦不小心,逼得公孫瓒狗急跳牆,我軍必然得承受很大的損失。如果主公隻是想達到擾亂幽州的目的,那麽鞠義已經成功了,可以囑其相機行事,盡量殺傷公孫瓒的士兵,破壞他的生産,一旦遇到危險,迅速撤回冀州,以期将來再戰。如果主公想畢其功于一役,一舉打敗公孫瓒,就必須果斷放棄冀州南部的部分領地,隻留張颌高覽監視黑山軍,不讓其做大,剩下的部隊和将官全部北上,兵圍易京。集中冀州十萬兵力,準備兩年時間全部攻克幽州。子遠說的封賞,也很重要。隻是主公現在領幽州牧似乎并不合适,這些反對公孫瓒的郡縣,其長官多爲故幽州牧劉虞的舊部或者感念劉虞的百姓。主公如果打爲劉虞報仇的旗号,或者幫助劉和的旗号,反倒容易團結這些人。等幽州大局定好,再請任命幽州牧不遲。”
……
這下衆謀士你一樣我一語的辯論開了。袁紹最大的問題不是沒有謀士,而是謀士太多。他又是一個優柔寡斷,不擅決策的人,所以下面的人掙得面紅耳赤,他既做不了決定也沒有好的辦法,隻好宣布,“此事明日再議,容我好好想想”便到後堂休息去了。”
袁紹走後,衆謀士不歡而散。大家走的幹幹淨淨,之餘郭圖一人。郭圖看大家都走後,悄悄走到後堂,名一個小厮通禀袁紹,就說郭圖有要事相見。
小厮進去,不一會兒出來請郭圖入内。袁紹一見郭圖問道,“郭先生,今日堂上不見先生講話,現在可有良策以教我?”
郭圖剛忙說道,“主公,在下對眼下的形勢也做過分析,目前最要緊的既不是增兵,也不是封賞,您知道什麽嗎?”郭圖故意調了調袁紹的胃口,“乃是一個人……”
“一個人?”袁紹聽完也愣了一下。“先生究竟何意,不妨直言。”
郭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袁紹,主公以爲,“現在薊縣如果被攻下,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自然是我……了。”袁紹雖然這樣回答,卻是不太自信了。
“不瞞主公得益最多之——恐怕是劉和。主公要知道閻柔他們起兵打的是爲劉虞報仇的旗号,一旦薊縣被攻破,那麽閻柔等人必定會迎劉和爲幽州之主。主公如果此别看此時劉和支身一人前來,而且靠着冀州軍打敗公孫瓒,但是外人并不知道。之前主公爲了不讓公孫瓒說我軍簽了停戰協定,立馬毀約,就假劉和之名起兵,現在到成全了劉和的名聲。幽州各郡反對公孫瓒的人馬多是心向劉虞之人,劉和爲幽州之主他們自然願意。到時候劉和成了幽州之主,反倒不理會主公,那麽豈不成了爲人作嫁衣?”郭圖說完看了看袁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這次說道了袁紹的心裏。
“這劉和可能控制?”袁紹緩緩說道。
“如今能,将來則必不能。況且這種事容不得任何假設。”郭圖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袁紹沒有說,眼中卻漏了殺機。
“不錯,劉和一定要除去,但卻要假公孫瓒之手。主公可下令鞠義放棄薊縣,南下兵困易城,然後讓劉和帶領三萬人馬北上與鞠義彙合。主公可命我監軍随劉和一同北上。到時候我和鞠義暗中相商,讓劉和攻城,死于幽州軍流矢之下。劉和一死嗎,閻柔等人定然心向主公,到時候攻破易京,公孫瓒死于非命,那麽薊縣早晚必降。”郭圖說道。
“先生好計!正好可以彌補我軍軍力不足的問題,還可以去掉一個潛在的危機,而且兵困易京,也方便孤北上受降。當真是一時三鳥的好計。”袁紹笑道,“那麽事不宜遲,我這就命人起草軍令,促劉和北上。先生明日可帶孤的軍令前去薊縣,命鞠義即刻放棄圍城,南下易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