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子俠客,就是世家公子初出茅廬辦成俠客的樣子。這種氣質很特别,也很常見,是很好認的。說其特别,是跟其他江湖豪客的類型分開。說其常見,這種類型的人物每一天都會湧現很多。聽了點江湖的風采,就從家中出走,買把三尺長劍就以少俠自居。不知俠之真谛,不識江湖險惡。
而且其放于桌上的劍,明顯不是凡品。更彰顯了其身份。
掌櫃說道:“好嘞,客官。你是要黃酒還是燒酒,是要女兒紅還是二鍋頭?”
公子俠客說道:“請叫我公孫少俠。至于酒,我不是說了嗎,三錢熱酒。”
“得嘞。”掌櫃沒有追問。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毛孩,可能連酒都還沒嘗過。可以随便糊弄他。
公孫少俠,即是公子俠客。其拿起桌上的茶壺,将茶杯翻好,倒了杯茶。但是小小地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噴了出來。其也覺得臉面盡失。内力外放,将污漬蒸發。将茶杯放下,卻是不敢再喝了。
這一點可以看出其三點。養尊處優,家教極好,且武功很好。這酒樓中的茶既然是免費的,肯定不會太好,但也絕不會太差,否則肯定是趕客的節奏。從這點可以看出,是這少俠養尊處優。而驟然喝了這麽難喝的茶,其卻沒有咒罵出聲,且是立刻将污漬處理幹淨,足以見其家教極好。這與武功,光一手内力外放,已不是尋常江湖人能夠企及的。至少也是悟意境的高手。
不過,高手這東西是相對的。在窮溝溝裏,學了一兩招的煉體境都能稱王稱霸。到了京都,到了武道繁榮的地界。悟意才勉強出頭,宗師才有說話的本錢。
當然,現在公孫所在的地方并不偏僻,也沒有那麽繁華,其實力足以在此立足。
很快,掌櫃将三錢熱酒端了上來,“客官,慢用。”
公孫叫住掌櫃,說道:“掌櫃,你這連個夥計都沒有,還要你親自端來。”
掌櫃說道:“小本經營,哪需要那麽多人手。”
公孫點頭說道:“掌櫃,再給我切二斤熟牛肉。”
掌櫃說道:“這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的牛肉已經賣完了,要不給你換羊肉吧。上好的肥羊,今天剛宰殺的。”
公孫說道:“掌櫃的小本經營,花樣倒是蠻多的嗎。”
掌櫃的說道:“客官有所不知。這卻是客官碰着了。本店卻是有一位豪客,出了大價錢讓本店提供羊肉。而其一人一天也吃不完,因此我也就賣個一部分了。”
公孫說道:“原來如此,那就給我切二兩羊肉。”
“好嘞”。掌櫃下意識地說道,但又覺得不對,說道:“咳,客官說錯了吧。是兩斤?”
“不,二兩足以。”公孫笑道。
掌櫃的高興之意散去,但也不敢多表示什麽,隻能就這麽退去。
公孫等待之餘,無事可做,但其氣定神閑,卻是并不覺得無聊。
等待的時間并沒有太久。掌櫃就端着一盤薄薄的羊肉過來了。掌櫃将羊肉放下,說道:“客官慢用。”
公孫說道:“掌櫃的,先等一等。我初來乍到,諸事不知。想向你打聽個事。”
掌櫃的說道:“客官,我這正忙着,怕是...”
公孫掏出一點碎銀,說道:“自然不會讓掌櫃白忙活。”
看着銀子嫌少,但是總歸比沒有好。這地界來往的商賈不多,平時生意也不怎麽好。能有這意外收獲已是知足。隻是這公孫穿的是公子氣派,使掌櫃産生了很大的期待。現在這現實卻與期望落空罷了。
掌櫃說道:“客官,你想知道些什麽?”
公孫說道:“這附近有什麽不能招惹的人物?”
掌櫃說道:“這裏民風樸素,沒有客官所擔心的那樣。”
公孫說道:“這邊有什麽趣事?你且說說。”
掌櫃說道:“近日倒不是不曾聽說有什麽特别的事發生?”
公孫點頭,說道:“對了,掌櫃,你在此開店有多久了?”
掌櫃想了想說道:“也有十多年的光景了。”
公孫說道:“這邊也不是什麽交通要地,也沒什麽特色。來往的人并不多,掌櫃你怎麽會想到在這裏開酒樓?”
掌櫃說道:“客官有所不知。這多年前,這條路還是有不少人的。隻是後來另開了新路。這裏人煙就稀少了。”
公孫點頭,沒有說話。掌櫃的就說道:“若是客官無事,我就先去忙了。”
“先等一等。”公孫卻是叫住了掌櫃。
掌櫃的說道:“客官還有何事?”
“我隻是想再問一問。”公孫看向掌櫃,直視其雙眼,說道:“掌櫃的,你這麽胡編亂造,就不擔心遇到的是熟悉這兒情況的人?”
掌櫃臉上笑意淡去,說道:“公子說笑了。”
公孫舉起掌櫃剛上的那碗三錢熱酒,說道:“那你應該笑幾句。”
‘啪’掌櫃卻是忽然出手,将公孫放置在桌上的劍擊飛,另一手直攻公孫要害。公孫向後倒去,避開掌櫃的攻擊,順勢将酒喝盡。接着腳一蹬地,向後撤去,退離了掌櫃的攻擊範圍。
掌櫃冷笑地說道:“出門在外應該少管閑事!”
“不是對付我的嗎?”公孫微笑着說道:“多謝指教。”
掌櫃的說道:“再教你一個好,犯錯的代價就是命!”
說着掌櫃欺身上前,雙手捏成爪狀,卻是江湖上常見的‘鷹爪功’。其出手淩厲,是志在必得,在他想來,一個初出茅廬的公子哥,哪怕境界強點,真實實力也是不堪一擊。何況觀其境界,還不強!
但是實際情況卻和掌櫃的想的不一樣。幾招對拼下來,兩人卻是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平分秋色在實際的江湖中并不常見,除了登臨頂峰,實力差距不大。亦或是是在某一個階段達到極緻困于瓶頸。在真正的武林,在平常的江湖,很多時候對敵的雙方實力相差都是不對等的。由其是偶然的遭遇戰,要想棋逢對手,若不是氣機感應,真實的情況就是其中一方實力太強。能夠分心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來戲耍對手。
掌櫃的驚疑不定,不知對方底細,這幾招下來的試探結果就是不可爲敵。掌櫃的說道:“這位朋友,是個誤會。在下一時手癢,卻是沖撞了少俠。”
“誤會嗎?”公孫說道:“在酒裏下藥,在羊肉裏塗毒。這也會是誤會?”
掌櫃臉色一變,其原本以爲公孫沒有發現,畢竟公孫可是把酒都喝下了。掌櫃就打着拖延時間的打算,想着在藥發之後,教其做人!但誰料到公孫竟是看破了次點。
“哈,哈哈啊啊。”掌櫃忽的大笑,說道:“你是藥勁上來了吧。還想唬我!老子縱橫江湖數十年,豈是你這個小娃娃能比的?”
公孫卻是并未露出驚慌的神色,而是說道:“觀掌櫃外貌,也就三十左右。沒想到已經縱橫江湖這麽久了。也不知掌櫃名号,說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哼,不要費盡心思了。想要拖延時間嗎?再給你一天的時間也不會改變結果。”掌櫃說道:“不過我豈是你這種江湖菜鳥,會任憑這種變數發生,還是結果了你先!”
雖然話這麽說,但是掌櫃沒有上前,因爲擔心公孫還保持着反擊之力。掌櫃想定這公孫是絕不可能自行解毒的,就在拖延一點時間。
公孫說道:“掌櫃爲何認定我是菜鳥?我卻是很好奇啊。”
掌櫃說道:“連自己的兵器都不放在心上,這等于是放棄了自己的性命!”
“哦,呵。”公孫淡笑說道:“你是說那把劍嗎?就是不知道掌櫃經驗那麽豐富,怎麽會誤以爲我是用劍的劍客呢?”
掌櫃聞言心中一顫,越發覺得不妙。按道理藥效早就開始了,爲何遲遲沒有反應。而且其失去了武器,爲何剛剛的交手,還是能夠和自己打個平手?
“你不用唬我?那麽名貴的劍...”
“本來就是裝飾之物,當然要挑的名貴一點。”公孫說道:“若我真是劍客,那我要帶的就是一柄普通的鐵劍了。”
公孫忽的停頓了一下,說道:“好了。”
“什麽好了?”掌櫃聞言警惕。
公孫說道:“那酒後勁太大,剛剛都有點扛不住。”
掌櫃羞惱。但不等其反應。公孫已是欺身而進。迅如閃電的出手,隻是随手一指,就點殺了掌櫃。
“不小心下重手了。唉,被爹知道肯定是要罵死我的。”公孫淡淡地說道。
公孫家的武學以淩厲著稱,卻少有直接取人性命的招式。畢竟是從刑罰演變而來。隻是,這終究是走了歧途。不是公孫少俠所願。于是其改良招式,走出了己道。但卻是被恪守傳統的老一輩視爲歪門邪道,不得已,隻能離開家門,闖蕩江湖,來創出一番事業。
今日,卻是其回家的日子。
其是,公孫是法。自号公孫小吏。
......
公孫家。
公孫小吏敲開家門,探出一個長相機靈的腦袋。這個公孫家的看門人卻是不認識公孫是法。于是問道:“不知貴客尊姓大名?容小的禀告一聲。”
公孫小吏說道:“是我,我回來了。”
看公孫小吏的架勢是跟公孫家很熟的樣子。但守門仆役卻不敢放其進來。若這人隻是在唬人,那就麻煩了。但仆役也不敢太過怠慢,若真的是位重要人物,讓其産生了不喜,也是錯誤。
仆役馬上叫來看門的管事,有着豐富經驗的老人。若這門外的人真是重要人物,其肯定認識。若管事都不認識,不用說,趕緊趕走。
管事來了,瞧了瞧公孫小吏,一時卻沒有認出來。
公孫小吏看到管事,笑着說道:“福伯,你不管夥房,來看大門了嗎?”
聽着聲音有點耳熟,看着人影也是耳熟。福管事仔細瞧,仔細想,終于是想起來了,說道:“三少爺,是你嗎,你回來了?”
公孫小吏點頭,說道:“是我,你認不出了嗎?”
福管事說道:“十年過去了,少爺還是那麽的年輕。隻是,這外貌卻是變了個大樣,我老眼昏發,卻是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也不能怪福管事。若是公孫小吏現在的樣子是蒼老十年的樣子,福伯肯定會立馬想到。若是十年前,也就是現在這個外貌的年齡。那個時候的外貌,福管事肯定是認出地更快了。但是年齡是年輕的年齡,外貌卻依然換了個大樣,就難怪人不能立馬認出了。
公孫家三少爺回來的消息傳得很快。公孫家也是歡天喜地地忙碌了起來。
公孫小吏此刻正見着其父親。公孫齊。
公孫齊說道:“你還知道回來啊。回來幹什麽?”
公孫小吏說道:“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實在無味。”
公孫齊冷笑說道:“哼,你富貴了嗎?當年你說要闖出一番天地。但十年過去了,我可是從未聽過你的名字。”
公孫小吏說道:“再多的庸人傳唱我名也不如一個賢士知我的本事。”
公孫齊說道:“說的倒是有闆有眼。回來了也好,玩夠了吧。”
公孫齊并不相信公孫小吏說的話,隻是認爲其在給自己找台階下。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還能怎麽樣?
公孫小吏說道:“父親,這次我回來不爲别的。隻是回來看看這個家,然後提醒一下你們,大争之世即将,不,已經來臨。若是你們還堅持着傳統,那華而不實的武功。絕對會成爲勝利者,的墊腳石。”
公孫齊看着公孫小吏說道:“你還在堅持着自己的那一套?”
“當然。”
“你真以爲自己是那麽的天賦卓絕?”
“沒有。”
“你真覺得我們老一輩是抱着傳統頑固不化地蠢貨?”
“或許。”
“有自信是好事,但不可自負。也罷,跟我來吧。”
“去哪?”
“公孫家的秘密。你認爲的蠢貨所創造的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