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寒冬,生機不顯,但蕭瑟之意也并不濃郁。生機并非斷絕,隻是不顯罷了。何況,寒冬已至,新春又豈會遙遠。摧毀一切的冷意到達了極緻,也是生機重現的轉因。
話雖如此,此刻的天氣依然是天寒地凍。這番天氣,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靜靜地待在家裏,不會出門吹冷風。但,近日,卻總有一些武林中人匆忙趕路。爲了那傳聞中的蠻王地宮。
一道人影從遠處奔來,衣裙飄飄,仿佛仙女臨凡。
其二十上下,朝氣蓬勃,容顔精緻而大氣。一身标準的俠客裝扮清爽自然,舉手投足間端莊從容,看似尋常,實則顯示其家教涵養。
其突兀地停下,原地靜立了片刻。确定無人跟蹤後,身影一閃,消失了蹤影。
其卻是隐匿蹤迹,小心翼翼地往一處隐秘山洞悄然走去。時不時還會停下,确定沒有跟蹤者。其此番小心翼翼,也不知這山洞之内,有什麽事物,值得如此謹慎。
山洞内,卻是已有人迹。不過看樣子,是女子熟識之人。其小心翼翼,就是爲了避免将人引導這。
其中一人頭發散亂,臉色蒼白,面目老相,看其細微動作就知道是在江湖摸爬滾打了十數年的老手。其嘴角還有血迹殘留,顯然是受了重傷。其處于昏迷狀态。另一人身着錦衣華服,年剛及冠,比受傷那人年輕了太多,正在照顧受傷之人。
看到女子回來,身着錦衣華服的年輕人慌忙站起,迎了上去:“絕代妹妹,可曾發現什麽?”
被喚做絕代姑娘的少女壓低聲音道:“幾名小毛賊而已,不用擔心。”
女子說話沉穩,暗藏一股淩厲之氣,但卻并不惹人生厭。這是是一次次勝利積累的威勢,在這個年紀,隻會出現于天驕身上。
身着錦衣華服的年輕人顯然很信任女子,松了口氣:“如此就好,也不知是哪裏走漏了風聲,竟...”
“噓。”名爲絕代的女子輕聲叫住年輕人,“言多必失。”
身着錦衣華服的年輕人也意識到了問題,說道:“絕代妹妹提醒的是,師兄卻是不夠謹慎了。”
“還是直接稱呼我的本名吧。”女子淡淡地說道,接着去查看受傷那人的狀态。
年輕人臉一激僵,說道:“絕代....林姑娘。你此番外出,可有危險?”
林絕代,即女子的本名。其查探完傷勢,重新看向年輕人,說道:“我沒有事。江大俠怎麽樣了?”
年輕人道:“江大俠已服食療傷丹藥,傷勢已經穩住,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絕代了然地點了點頭,跟其剛剛查探的狀态一樣。非是不信任年輕人,隻是其性格謹慎罷了。其退回山洞入口處盤腿坐下,半是警戒半是休息。
年輕人想與林絕代搭話,但卻是不敢。其知道女子的性格,此時找林絕代搭話,除非是重要的事。否則隻會留下惡感。
沉靜之中,江大俠發出痛苦。噴出一口墨色鮮血,睜開了雙眼。
林絕代見到江大俠蘇醒,連忙來到其身邊,解開了壓制的穴道。讓其自行緩過氣來:“江大俠,沒事吧?”
江大俠沒有說話,先是吐納了一番,才緩了口氣,說道:“傷勢已經穩住,隻是暫時不能動武了。事到如今,我隻能和你們分開了。你們繼續前往蠻王地宮,我得折返,覓地療傷了。”
林絕代正色道:“江大俠,我們護送你!”
江大俠說道:“正事要緊。此番蠻王地宮傳聞有封神榜現世。務必不能讓其落入蠻夷手中。”
......
東海沿岸。
一處僻靜的小院子裏。
看起來像是下人的一老态漁夫躺在躺椅上,眼神微眯,很是享受。一衆穿着錦衣華服,明顯就是富貴人家的少爺之人卻是恭敬地候在一邊,侍候着老漁夫。
“尊主,情況就是如此。”一名暗侍禀告完情報,恭敬地退到一邊。
尊主,即自稱‘帝釋天’君放,即躺在躺椅上的老漁夫。其淡淡地說道:“神州境内可還有要事?”
一名暗侍走出,看樣子是小隊負責人的頭目站出,說道:“尊主,已經禀告完畢。”
君放點頭,說道:“那麽,接下來,就,從南蠻開始吧。”
又一暗侍從衆人中走出,恭敬地說道:“禀尊主,南蠻傳聞有蠻王地宮出世。”
“蠻王地宮?”君放輕笑,語氣中帶着鄙夷:“蠻夷之王的地宮。還有其他要事嗎?”
暗侍說道:“傳聞蠻王地宮中有封神榜現世。”
“封神榜?豈會是蠻夷之人所配擁有的?”君放的語氣依然帶着強烈的鄙夷,但其卻是想到了什麽,說道:“可知那地宮的具體所在?”
暗侍将地宮情報全盤說出。
君放在得知地宮所在後,卻是露出恍然的神色,說道:“原來是那處地宮。我道是哪裏。哼,此處地宮豈可以蠻王之名所稱呼,蠻王也配?!”
君放的言裏言外都是對蠻夷的鄙夷。
君放鄙夷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其沒有讓暗侍繼續說情報。而是停頓了會,掃視了一圈在場的衆人,說道:“你們是我經過層層選拔出來的暗侍。絕不僅僅是做細作一途。我讓你們打探情報隻是鍛煉、考量你們的實力。而且,你們可知,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君放抛出了一個問題,等待暗侍的回答。暗侍的回答相差無妨,絕大多數說實力,有些說權力、财富等,總歸是這些實質的内容。但君放卻是搖搖頭,說道:“不。這世間最重要、最珍貴的事物是知識。”
“知識是機會。可以讓你抓住奇遇。知識是契機,是突破瓶頸的助力。知識是情報,可以讓人料敵先機。”
君放頓了頓說道:“我讓你們打探情報。一層用意就是讓你們可以探聽不爲人知的秘密。這些知識看似無用,但,是積累,是底蘊。到用到的那一天,千金難換。”
看到衆人若有所思的眼神。君放點點頭,繼續說道:“說道這地宮,我就告訴你們一些秘辛。你們可以當傳聞故事,轉眼就忘。也可以成爲老時對子孫講故事的資本。亦或是有朝一日有用到的時候,這就看各人的緣法了。”
“你們可知天庭?”
君放卻是話鋒一轉,不講地宮講起了天庭。當真是風馬牛不相及,不知道其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衆人不解其意,沒有人回答。君放就讓彙報南蠻情報的那名暗侍回答。
暗侍說道:“傳聞天庭是天意‘始皇’所鑄就,但是被‘玉帝’所竊取。”
君放點頭說道:“不錯。當年始皇在一統天下之後,在最終的謀劃之前。鑄就了兩處宮殿。一爲天宮,一爲地宮。天宮爲天庭,若是謀劃成功,勝利之後就是入主天庭。地宮就是陵寝,失敗之後退居地底。”
說着,君放頓了頓。見衆人都沒有反應。君放說道:“你們就沒有自己的感想嗎?沒有自己的思考嗎?若是沒有,我卻是對牛彈琴。不用顧慮規矩,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現在是傳道授業解惑的時候,我這是考量你們。”
暗侍說道:“想始皇如此雄才大略,最後依然失敗。還被小人竊取了成果,可歎。”
君放搖頭,說道:“玉帝是小人嗎?能夠從天意手下搶東西的人無論如何,都擔不上一個小字了。”
在旁衆人中有一名暗侍卻是出聲說道:“始皇退居地底,難免被小人鑽了空子。”
君放還是搖頭,說道:“好,就是依你所言,去除天意的影響。哈,天下能人何其多,豈會沒有把主意打到天庭上的?能從一衆半步天意、大宗師手裏奪食,也不簡單啊。”
君放頓了頓,說出了自己想要告誡的話:“但凡能夠留名的人,就沒有簡單的貨色。哪怕是運道,總有一樣是異于常人的,不可輕視。爾等切莫記住了。”
衆人稱是。
禀告南蠻情報的暗侍說道:“尊主,您提出天庭,難道那蠻王地宮就是與天庭并列的地宮?”
“愚蠢!”君放說道:“太過想當然,連最基本的思考都沒有了。始皇退居地宮,豈會是那座地宮?”
“何況那裏是蠻夷之地。”君放補充了一句,看來其對蠻夷是真的鄙夷。
暗侍不敢再說話,等待君放繼續說道。
“你們可知天庭在哪?”
一名暗侍開口說道:“禀尊主,我曾在某次任務中遠遠地見到過,在天上!”
君放點頭,說道:“的确在天上,能被你觀察到,已是降落地低了,也不知是所爲何事。”
那名暗侍當即要禀告詳細情報,卻是被君放擺擺手,示意不要插嘴。
君放說道:“天庭漂浮于萬裏之上。爾等可知是如何辦到的?”
有一名暗侍開口說道:“墨門有機關朱雀,能翺翔天際。是否是同一種原理?”
另一名暗侍開口說道:“是以天生會飛的妖獸爲底,從而能夠飛行天際?”
衆說紛纭,但都隻是盲目猜測,這種秘聞豈會是他們會知曉的。這個問題實則考察的是暗侍的見識、閱曆。還有能否快速想出一個較爲合理的方案這個反應力。
君放皆是搖頭,稍稍點評了一下:“墨門機關‘朱雀’或許是得到了天庭的設計理念所延伸的,但絕不會一緻。至于妖獸爲底,卻是更加不可能。”
“具體複雜的我就不說了。你們可曾放過風筝?”
君放給衆人一點思考的時間,繼續說道:“這天庭就是風筝。而那根控制的線卻是機密,我也不知曉。無形無質無迹無相。那地宮就是在地上拉着天庭的基座。”
禀告南蠻情況的暗侍說道:“原來如此。尊主,隻是屬下驽鈍,不知尊主講述這些秘聞是何原因?”
君放說道:“想到了地宮,就想起了一些往事。何況,來了個老朋友,原本我猜想他是爲了這個來找我,現在看來,卻是錯了。”
青衣客從暗處走出,引發一衆暗侍緊張。
君放擺擺手,示意衆暗侍暫且回避。無人敢提出異議。
青衣客見到浩欽将秦昊的話傳到之後,卻是被抓了壯丁,來這裏見一見老朋友‘帝釋天’君放。青衣客也想見一見這活了太久的老家夥,也就沒有反對。今日見到這個宛如老漁夫的故人,卻是生出了一些情緒。當年故人,今日還剩幾日。歲月最是無情,再是驚才絕豔之輩,終究化成一捧黃土。像這般活的太久的終究隻是異數罷了。
青衣客看向君放說道:“你怎麽會以爲我會想了解天庭?”
君放說道:“你不想了解?”
青衣客說道:“不想。”
君放打量了幾眼青衣客說道:“是我自作聰明了。卻是鬧了個誤會。你應該是我在聽南蠻情報的時候來的吧,我卻是當成你聽了這情報後情緒産生了波動。”
君放稍稍解釋了下,随即說道:“多年不見,你修爲卻是倒退了。”
青衣客輕笑,說道:“否則,你豈敢見我?”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但君放卻是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若你依然是天意,我肯定不敢就這麽見你。你找我是所爲何事?”
青衣客說道:“隻是續個舊罷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
“見我麻煩你,你好似并不嫌惡啊。原來你這麽把我當朋友。”
“當然高興,因爲我想要你的報酬。”
“關于天意。”
“是的,關于天意。”
青衣客長歎:“從未想到,你求道之心如此甚堅。直至今日,依然在謀求天意。”
君放也是喟然長歎:“不求不行。我可是搶了秦昊留給範瘋子的長生機緣。等其出世,我的下場隻會比玉帝更慘。”
青衣客聞言隻是笑道:“你撒謊。”
君放也是跟着笑道:“瞞不過你。”
青衣客歎道:“世事變化,滄海桑田。常說人心易變,實則本性難移。隻是未曾看穿真面目,才一直說人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