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激進,很冒險。若是林教頭不能快速解決眼前的敵人,就幾乎可以确定敗亡的結局。現在情況還沒有到拼命的程度,卻是不知其何意了。也不能說錯,也有着自己的道理。若是任由虬髯大漢和老人聯手,很有可能連爆發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沒有對錯,隻看結局。勝利了自然是英明,失敗了即是愚蠢。簡單明了,這是用生命做代價的選擇。殘酷但又簡單。
林教頭從馬上飛躍而起,雖然其學過騎術,也有着不俗的馬戰功夫。但是其最擅長的終究是陸戰,這種時候,自然是要用自己最強的手段。免得還未用真功夫就被人砍了腦袋,不是冤枉,實在愚蠢。
老人也是身一倒,直接從馬上翻滾到地,避開了林教頭從上而下的刺擊。并且順勢從馬鞍上取下兵器,是一雙銅锏。锏無刃,每距六七寸有節,刻有花紋,似雲又似風。
“風雲锏?”林教頭認出這對兵器,畢竟不是大街小巷随處可見的制式兵器。也認出了老人的身份,畢竟使雙锏的已在少數,使風雲锏的當世就隻有一人了。“‘風雲锏’陰九仇!”
陰九仇,即老人雙锏随意的擺放,但實則也是暗藏玄機。其一身锏法早已融彙貫通,形同本能。随意地一個動作都可以引發源源不斷地後續。
“沒想到還有人知曉我啊,麻煩了。”
林教頭說道:“一雙風雲锏除了你可沒有其他人會使了,你是風雲閣的人,對我動手,是代表風雲閣要背棄和朝廷的盟約了嗎?!”
陰九仇說道:“你又不能代表朝廷,我和你解釋什麽。”
林教頭說道:“好,那你就和朝廷親自解釋吧!”
陰九仇說道:“爲什麽要解釋?隻要解決掉你,消息就劊外露,麻煩也就解除了。”
林教頭冷哼一聲,說道:“看來你是吃定林某了。林某卻是要讨教一下這傳聞中的‘風雲锏’是否真如傳聞中這麽強!”
陰九仇說道:“當然沒有。真正的強大是很少會有人知道的,因爲見過的已經死了。可惜,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也有些遲了。不過,對付你還是足夠的。”
林教頭看向在一旁觀戰的虬髯大漢,說道:“這位想必也不是普通馬賊吧,不知道是何方人物?”
陰九仇說道:“他,可是你的熟人了。”
不待林教頭反應,陰九仇已是三步跨出,竟是來到了林教頭身前。林教頭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近了身,當真是難以想象。
但是林教頭并不驚慌,被近身後就束手無策是庸人中的庸人。其以往征戰的曆史中,起碼有三分之二的經曆被近身過。也有多次戰鬥完全被近身纏鬥壓着打。這是槍法的缺陷,在很多環境裏都會限制,不似在戰場任意馳騁。樹林中,房間裏,短兵相接,不便持槍。有着太多的情況是槍客沒有持槍。
林教頭退後數步,但是這沒有用,因爲陰九仇跟着前進數步,死抓着不放。但是林教頭的本意就不是拉開距離,而是控制雙手握槍的位置。其一步一退之時,雙手也是交替着變化握槍的位置。到退後站定,其已是往槍頭握進了三分之一。從原本的最優握法變成最适合防禦的握法。
林教頭槍棍橫掃,輪了個圈,卻是持槍尖連續數次擊打,逼退了陰九仇的風雲锏。之後又是棍掃,擋住陰九仇的反攻。緊接着卻是棍身抵地,整個人淩空而起,飛踢陰九仇。而這又隻是一個連接動作,其借勢握着槍尖卻是直襲陰九仇的咽喉要害。一套動作流暢,沒有給陰九仇一絲喘息之機。
但若是陰九仇隻有這點實力,被如此輕易地解決,他曾經也就不會創下赫赫威名。其風雲锏反手握住,锏身與手臂持平。卻是以此格擋了林教頭的猛刺。然後一個鯉魚翻身,重新站定。
兩人這你來我往,看似兇險,實則還隻是試探階段。還用着套路,刺探着對方的套路。摸索對方的行爲習慣,尋找破綻。爲之後的對抗準備情報。
陰九仇将内力按特殊的運轉方式灌入風雲锏之中。風雲锏随即變得如夢似幻,其速度明顯是增加了一大截,也變得不易鎖定,宛如雲朵一般難以抓住。風雲锏上的花紋可不是擺設,不是爲了好看才雕刻上去的。這對奇門兵器搭配上配套的武功,威力非同一般,絕非等閑。
林教頭長槍一掃,卷起沙塵,身形忽動,卻是主動發起了攻擊。
兩人你來我往這麽糾纏了一陣,陰九仇還無妨,林教頭卻是越打越不行,光是陰九仇,其就拿不下,何況還有一個在旁掠陣的。
原本林教頭還以爲對方會速戰速決,不想拖延時間,畢竟時間拖得越久,變數越打。但是,現在看來,對方不知爲何卻是穩操勝券一般,完全不急。一點也不擔心可能前來的官兵,前來維護的援軍。
不能在這麽下去了,按照這個局勢下去,倒黴的肯定是自己。林教頭下定決心,卻是渾身氣勢一變,槍法大開大合,比之前更加狂暴。劇烈地摩擦之下,甚至擦除了火花。指的是和空氣的摩擦。長槍仿佛燃燒了一般,懈怠着火焰。林教頭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怒火燃燒的老虎,勢不可擋。
陰九仇見到林教頭的絕招,也是一怔,失聲說道:“無雙亂狗?”
旁邊掠陣的虬髯大漢原本還沒反應過來,聽聞陰九仇的話卻是認出了這一招,乃是昔日驚世門的‘怒火燎原’。
原來林教頭的奇遇得的是驚世門的傳承。虬髯大漢心中一動。
林教頭有奇遇是必然的,其從一個偏遠分館走到今天虎煞總館總教頭沒有奇遇是不可能的。況且虎煞總館雖然十八般兵器都在教導。但除了拳,掌,爪,錘,斧,刀。其他不過是泛泛而已,少有以此闖蕩江湖的。
隻是這林教頭也不知是何故,一直沒有顯露根腳。平時用的槍法也隻是大路貨色,沒什麽稀奇的。雖然其槍法厲害,但也隻是其在基本功上十分紮實。一身槍術駁雜,沒有師承。今日卻是露了底,卻是昔日第一槍法宗門驚世門的傳承,也不知道他是得了幾成真谛。但想來也不會是等閑。
其現在施展的是‘怒火燎原’,這是正規名字,但不管是外人還是昔日驚世門的門人,都喜歡用‘無雙亂狗’這個更加貼切的稱呼。這一式已算的上是驚世門的核心技巧,非真傳弟子不可教授了。
這‘怒火燎原’其實已經很貼近原意了,宛如燎原之火侵略性十足而不可抵擋。施展此式槍法的槍客,在招式結束之前身體素質會大幅提升,且侵略的氣勢肆意侵略。若是心志不堅的弱者,連阻擋的資格都沒有,會被槍客宛如割草一般輕易虐殺。此謂無雙。
然後施展此式的槍客因爲身體素質大幅提升,體内短時間内源源不斷地湧現出力量,身體的細控就會大幅降低,沒辦法做到精密控制。一般槍客此刻都會大開大合地揮舞長槍,發洩體内的力量。這種粗糙侵略的打法在招式的刺激之下也極爲有用。槍客隻需要盯着敵人前進,不要放跑,燥熱的身體本能地就會攻擊敵人。然後常常會出現敵人跑,槍客追,宛如一條瘋狗亂竄。此謂亂狗。
施展了‘怒火燎原’的槍客進入‘無雙亂狗’的模式,實力大幅提高,由其是虐菜方面更是好用。這也是驚世門的一大絕學。隻是其現在使出,雖然也是極爲有用,但還是稍稍有些不合時宜。若是其有着完整的驚世門傳承,肯定有更好的選擇。其此刻需要的不是對雜兵武學,是對強者槍法。不過,看樣子,其得的也不是完整絕學了。
面對燎原的攻勢,陰九仇卻是不退反進,雙锏交叉,竟是硬生生叉住了林教頭的長槍。雙锏宛如剪刀這麽一叉,林教頭的槍頭竟是與槍身分離了開來。此處足以見陰九仇的經驗豐富,雙锏夾住的位子正是一柄槍最薄弱的地方。
陰九仇擋下林教頭的攻擊之後,也不好受,受到剛猛的反噬之力,雙锏也是被震飛脫手。但是大局已定,卻是林教頭敗了。
陰九仇沒有給林教頭反思的時間,趁着林教頭愣神的功夫,在其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将其一掌斃命。當林教頭死後,陰九仇才悠然的說道:“你的槍法不差,但是太過信任‘怒火燎原’,信任驚世門的傳承了。想必你得到傳承之後,持之縱橫四方。但是你忘了,哪怕是驚世門也沒有逃過滅亡的命運。而且,看你的招式,你應該也好久沒有使用過了。是作爲殺手锏所以不再輕用了嗎。可惜,這種殺手锏到緊要關頭,卻是會因爲生疏産生不必要的破綻。否則,我也不會這麽輕易地就取得勝利。”
陰九仇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看來其也很暢快。棋逢對手,将遇良才。碰到一個值得一戰的對手還是蠻令人愉悅的一件事。
旁邊觀戰的虬髯大漢開口說道:“爲了隐藏自己的根腳,豈止是‘怒火燎原’一招,其從驚世門得來的傳承都是被其有意隐藏了。當然,其可能也隻得了這麽一招。”
陰九仇說道:“人已經死了,你還不卸掉僞裝嗎?”
虬髯大漢說道:“這裏可還是有其他外人的,我就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陰九仇說道:“你倒是看了一出好戲,都是由老夫一人解決。”
虬髯大漢說道:“将對将,卒對卒。剩下這些雜兵,就交給我吧。”
話音剛落,那些林教頭手下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全部中了招。不止如此,虬髯大漢帶來的山賊也是全部中招。陰九仇帶來的人則是安然無恙。
也不知虬髯大漢用的是什麽辦法,中招的人剛開始全部感到發自内心的戰栗,然後在恐懼之中,全部轟然倒地,就這麽輕易地被奪走了性命。
陰九仇打量了幾眼死在虬髯大漢手裏的屍體,冷哼一聲,說道:“虎嘯魔音,有意思,已經能做到這種悄無聲息地地步了嗎?”
虬髯大漢沒有說話,直接轉身離開了。
陰九仇也沒有阻攔,任憑其離去。
待得虬髯大漢走後,陰九仇的手下才有一人走上前問道:“大人,就這麽讓其離開了嗎?”
陰九仇招呼手下,将雙锏取回,說道:“不然呢?将他也留在這裏?現在我們可是合作方。”
手下繼續說道:“他沒有做投名狀,會不會...”
陰九仇說道:“他在這裏,這事實已經擺下了。其動不動手又有什麽關系。說到底,最後看的還是實力。若他要背棄盟約,就是動手解決林教頭的是他又如何?”
手下不再說話,恭敬地退回隊伍之中。又一名手下出列,說道:“大人,這虬髯大漢用的是什麽武功,怎麽這麽詭異?憑空就将這麽多人殺了?”
陰九仇說道:“一些烏合之衆,沒什麽稀奇的。唯一比較有意思的是,他的‘虎嘯魔音’已經練到了無聲殺人的境界。不過這又如何?能否敵得過我手中的雙锏?”
一衆手下說道:“大人神功蓋世。”
陰九仇不再多言,率衆人回歸。
虬髯大漢并未走遠,其策馬跑到陰九仇看不見的地方之後,就從馬上翻閱而下,一踢馬屁股,催使他跑的更快了。虬髯大漢在地上滾了一圈之後,重新站起,其已經不能在稱之爲虬髯大漢了。
其完全變了個模樣,變成了一個陰翳的,消瘦的形象。其整理了一番儀表,回首看了眼陰九仇的方向。
“風雲锏,嘿,風雲已逝,徒留雙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