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升起一輪明月。
虎煞總館,總主的後院之中,兩個二十出頭的少年,正在練拳,對練。
看相老相的,雙目淩厲,透露着一股銳氣。不像是使拳的武者,倒像是一名劍客的眼神。眼神中透露着刺穿雲霄的壯志淩雲,其拳法也是疾猛飄逸,拳勢靈動。
外貌年輕的,雙目也是兇狠,是老虎般的煞氣,是捕食者的威勢。其拳法走的是虎煞總館的正宗路數,一身拳法已經融彙了虎形,虎勢,虎意。隻差一步就能凝聚虎魂,成就自己的拳道。那時,在拳法一道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看向老相的是黃天,年幼的是玄地。都是虎煞總館總主的親傳弟子。
兩人你攻我躲,再攻或防,反攻爲守,似攻實閃等你來我往,互攻了數十招。
在旁觀看的中年人微微點頭,對兩人的進展都十分滿意。
“好了。玄兒,天兒停手吧。”
兩人聽到中年人說話都是立刻收手,各自退後數步站定。但是外貌年幼那人雖然收手,但是戰意不減,說道:“師父,還沒有分出勝負,讓我們停下幹什麽?”
看相老相的人,即黃天說道:“師弟,師父自有主張,且聽師父的。”
“哼,師兄,你就是....”
中年人即是兩人師父,其身份也是呼之欲出。即是虎煞總館總主。總主打斷年幼者,即玄地說道:“還是天兒穩重,玄兒,你不聽師父的話嗎?”
玄地其聽到師父威嚴的聲音,不敢造次,說道:“不敢。”
總主說道:“你們互攻了數十招了,擊實對方也有着十數次了。你們還沒有學過護身之法,再打下去,會有暗傷的。”
玄地說道:“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隻要壓得敵人喘不過氣就行了。”
總主笑道:“臭小子,好大的口氣。你剛剛和天兒打都免不了被擊實了十一拳,真要永遠不會受到攻擊也就隻能去跟遠不如自己的敵人交手了。這可是你想要的?”
玄地說道:“師父,你不要騙我,我可是聽說我們武館之内可是有着一門天下最強的攻伐之術。一出手就是奪人性命,能殘而不死的就是頂尖高手。學會了這樣的武功,還需要什麽護身之術。”
總主說道:“你倒是機靈,唉,這門絕學造成的殺孽太重...”
玄地搶斷說道:“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
總主笑罵道:“臭小子,師父還用的着你交,你懂個都是我交的。不要說話,聽爲師說話,不要插嘴。”
“咳咳,剛才講到哪了。恩,修煉這門‘虎煞殘戮斷絕爪’的人都難得善終。玄乎的我就不提了,你們也不會信得。除了因果這種玄乎的原因之外,學習這套絕世爪法的人都難得善終的原因,很重要的一個。就是疏忽了對自身的防護。畢竟對付絕大多數的敵人,隻要一抓過去就能勝利了,很少有人還會潛心修煉護身之術,就有了破綻。”
總主洋洋灑灑地講了一大堆,最後說道:“你們兩個可要好好學習護身之術。”
一直默不作聲的黃天卻是突然說道:“師父是有什麽心事?”
總主一怔,看了黃天好一會,才忽的展露笑道:“何出此言?”
黃天說道:“隻是覺得今天師父跟往日不一樣,就貿然詢問了。”
總主笑道:“天兒,很敏銳的觀察力,不錯,不錯。不過你們不用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隻要專心練武就是。等你們武功大成了,再助爲師一臂之力。”
玄地說道:“原本弟子驽鈍,卻是看不出師父有着心事,但既然點破,弟子卻是難以視若無睹。弟子願替師父分憂,還望師父告知。”
總主看着眼前的兩個親傳弟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說道:“你二人連宗師之境都未到,連炮灰的資格都難有。還是好好修煉,不可辜負武館對你們的期待。”
玄地說道:“師父,以我的實力能夠參加下次的總令之選嗎?”
總主說道:“若是你到時能夠突破宗師,或許能夠成功吧。好了莫要多想,都靜心,聽我講授護身之術。”
玄地和黃天都不再說話,恭敬地聽總主講課。
總主說道:“這是我們武館頂尖的護身之術,爲師用的也是這一式。爾等二人需潛心修煉,不可堕我虎煞總館的氣勢。”
總主在将前,先是嚴厲地告誡了一番,然後才開始徐徐講道:“當年開創武館的祖師爺觀虎形,悟虎意,凝虎魂,鑄虎煞。雖然攻伐無雙,但是對自身的打磨和防護卻是很差。祖師爺打下虎煞總館的威勢之後,在教導弟子的歲月裏,常常思索這一點。其本身也是深受暗疾,于是決心在創造一門不下于攻伐的護身之術。”
“雖然祖師爺因爲暗疾早逝,最終沒有徹底完工,但是也留下了半成品。最後在武館曆代先輩的手中最後補完。雖然比起攻伐還是要差了一些,但是也是天下少有的護身之術。論等階,也是第四等霸主絕學中的佼佼者。爾等需要潛心修習。”
玄地和黃天都是恭敬稱是。
總主繼續說道:“此護身之術名爲‘虎踞’。進可鲸吞,退可龍盤。接下來我會爲你講解其中要點,爾等需要認真聽講。”
接着總主開始講解,玄地和黃天都是認真聽講。不知不覺,已是一夜過去了。
天泛白,總主講完,看看天色,說道:“今夜就到這罷了。你二人回去之後需要好好研習。”
玄地和黃天都是恭敬稱是,就要告退離開。但是卻被總主叫住。
“等等,我還沒有說走呢。不要這麽着急。”
玄地和黃天都轉身,重新面對總主。
總主說道:“天兒,你拳法飄逸,更似劍法,與本門的虎煞之意卻是不符。這本‘逍遙拳不平’是我偶爾得來的,是昔日逍遙谷的頂尖拳法,是第三等的‘天下絕學’。隻是可惜隻有前半本,你若是主修有點麻煩。但用來開拓眼界還是極好的。”
總主将一本秘籍交給黃天,又看向玄地,說道:“玄兒。你的拳法路數倒是與本門真意十分相符。隻是你拳法雖然不差,卻不是你的天賦。你手形天生奇異,手指粗大,不易握拳。”
看着有些不平的玄地,總主安撫,說道:“玄兒,不要急,聽我說完。你的努力我是看在眼裏的。我想你也應該有這個想法的吧。所以想要學習‘虎煞殘戮斷絕爪’。唉,你的天賦與這爪法也是絕配。”
玄地說道:“師父是有什麽顧慮嗎?”
總主說道:“本門曆史上研習此爪法的都是難以善終,實在是,唉。當年祖師爺悟道創出的就是這麽爪法,但是最終将其衍化爲拳法,掌法,化成其他兵器絕學。沒有以之行走天下。這很說明問題了。”
玄地一本正經地說道:“師父既然與我提起,想必已經是打定了主意。又何必再做如此扭捏的姿态。傳出去讓人笑話。”
總主笑罵道:“臭小子,這麽賊。老子不穿你了,滾蛋。”
玄地說道:“師父!”
總主向玄地扔過一枚玉簡,說道:“若是不行的話,可不要強撐。”
玄地揭過玉簡,輕飄飄的一枚玉簡卻宛如山一般的重。不是真重,是其代表的意義。玉簡是傳承的根源,哪怕是總主,要學習也隻能去傳功閣才能觀摩。至于其他人,是連碰都不能碰。學習的時候隻能借由長老進行傳遞,以免造成損傷。而這種玉簡移位一般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宗門處于滅門之災,要轉移傳承的時候了。
看出玄地的心思,總主說道:“别想了,這不是傳功閣中的玉簡,我們虎煞總館可還沒有到生死存亡的時候。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枚空玉簡,我用他複制了一份‘虎煞殘戮斷絕爪’和其相關的内容。你不可輕易傳授給他人。”
玄地說道:“是,師父。”
總主說道:“天兒,玄兒。現在是多事之秋,武館需要你們的力量,需要你們宗師的力量。你們回去之後,尋一處靜谧之地好好修行,不破宗師,就不要會武館了。”
黃天和玄地都聽出了其背後的深意,黃天想說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說,玄地也想說什麽,但最後也是什麽都沒說。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但他們的師父已經三番五次的拒絕了。不成宗師,隻能當個累贅。
黃天突兀地跪了下來,玄地也是觸動,跟着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向着總主砰砰砰磕了三個頭。
總主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
黃天說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跪父跪母,古來之禮。”
玄地說道:“再造之恩,不是區區黃金能夠比拟的。”
黃天說道:“師父不說,弟子不問。但是弟子知道,武館遇到了危機。本想留下與武館共存亡。但是師父說的有理,不成宗師,隻是累贅。弟子,弟子...”
黃天說着,已是說不下去,濃濃的哀傷,有點像是生離死别。
總主笑罵道:“搞什麽,哈,像是生離死别。就是生離死别,也不要這麽扭捏。都走吧,好好修煉。”
黃天和玄地都不在說什麽,轉身離去。總主待在原地,看着他們離開。
“把‘虎煞殘戮斷絕爪’交給那小子倒也不錯。隻是,你爲何不是直接讓他觀摩,而是要給其玉簡。要是他被人殺了,武館的傳承可就流傳出去了。”
一道聲音響起,來自陰影之處,看不清其面容。
總主說道:“你沒有阻止我,說明已經認可了我。又何必再說。”
“嘿,也沒法子啊。武館将毀,已是無顔去見列祖列宗。若是斷了傳承,真是連死都不敢死了。隻是,你就隻傳了一套‘虎煞殘戮斷絕爪’嗎?全部武學都傳給他們吧。”
總主說道:“玉簡容納有限,藏了‘虎煞殘戮斷絕爪’之後,就放不了多少其他了。若是帶上其他秘籍,目标太大,得不償失。有‘虎煞殘戮斷絕爪’就夠了。”
“不錯,本門絕大多數武功都是由‘虎煞殘戮斷絕爪’衍化而來,再加上‘虎踞’。虎煞總館的精髓就都傳與他們了。隻是‘虎煞殘戮斷絕爪’兇險異常,不知那小子能否扛得住,更别論從中悟法了。”
總主說道:“不用擔心他們了,還是談談宗門内部的麻煩吧。”
“以大長老爲首的傾頂尖勢力派,和以林教頭爲首的傾朝廷派。老樣子,且,忠誠虎煞總館本身的已經越來越少了。”
總主說道:“會叛變的終會叛變,大浪淘沙也好。最後留下的都是真正的自己人了。各道總令情況如何?”
“河南道,河東道,河北道,山南道,劍南道全部失控。江南道的總令在之前的大戰中戰死,現在還未推舉出新的,是由總館派在江南道執行秘密任務的陳老虎在穩定局面。淮南道的總令被變故拖住。隴右道和嶺南道倒是可以抽調回來,加強戰力。”
總主說道:“總算沒有全部崩盤,怎麽可能将他們調回,我們的後路可就指望着這兩道了。”
“天下十道,其九有頂尖霸主,其一是天下之主。其中隴右道和嶺南道是混得最慘的了,這才是保持着忠誠的原因啊。”
總主說道:“混的差就保持忠誠,也太過絕對了。”
“一步錯,就是步步錯。”
陰影中的人語氣滿是悲觀。其對虎煞總館的未來已經絕望。其沒有叛變,另尋明主,隻是因爲其深愛着武館,他的家,願與其共存亡。至于其他,卻是沒有想了。
總主說道:“哪有什麽走錯,已經算是不錯了。原本在江南道的時候,我們就會全盤崩完。那時候才是真正的絕望。但是奇迹是會發生的。江南道的變故打破了局面,讓我們虎煞總館存活了下來。這次可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可以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