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算了，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不對。
是很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麽事？
想不起來，想不明白，無法忘掉，無法釋懷。
李道一感傷地撫摸着自己手中的刀，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光裏，他沒有多少恐懼，但有着不少遺憾。
又錯過了...
爲什麽會是又，臨近死亡的李道一意外地清醒，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似乎，好像，丢掉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其實李道一這幾日就隐隐地有這種感覺，自葉家禁地之後，就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麽。
不，不對。
不是失去。在即将死亡的刹那，大腦抛開一切的思考，才讓李道一察覺到了真相，明白了過來。不是失去，是回來了。曾經失去的東西在逐漸地回來。
失去的虛假，回來的是真實。
可是沒有用了，縱使那股神秘的力量完整地存在，李道一也避不開這今日的死局。氣運終究是有極限的，否則，要努力有什麽用呢。
看來是真的要死了。
不，等等。
怎麽可以就這麽結束。
光靠回流的力量不夠的話。那這流逝的虛假也一并用上吧。
回流的是這個李道一天生的氣運，流逝的是人爲幹涉的虛假氣運。受天地鍾愛的驕子不需要改命，人爲添加的虛假氣運終歸隻是虛假。但此刻，天地不願意李道一就此隕落，人爲的氣運也不願意李道一就此隕落。
真是大氣機緣，能夠察覺到氣運的存在可不是小奇遇了。
感受到氣運的真實和虛假之後，李道一略微明白了點東西。是什麽？說不明白，說不清楚。
李道一心中微微一動，飛刀随即出手。
面對李道一臨死的掙紮，吳内很是不屑。看着猶如龜速，慢吞吞飛向自己的一刀，吳内根本毫不在意，揮揮手就随手格擋。
但，在吳内格擋的時候，他終于發現了不對勁。飛刀早已命中了自己，而自己根本毫無察覺。
飛刀很慢，慢的能讓人清晰地察覺到其運行軌迹。飛刀很快，一出手就已經命中目标。
這是一招超越了狹隘的速度，蘊含了道的武學。在你看着飛刀緩緩接近自己的時候，實則早已中招而不自知。
吳内很慌張，因爲事态超過了他的想象。面前這個平淡無奇的年輕人能夠毫無聲息地擊傷自己。
吳内很快恢複了平靜，因爲那招飛刀雖然擊中了自己，但平平淡淡，沒有毒，也沒有什麽古怪，連傷敵的内力也沒有，連要害都沒有擊中。這樣的飛刀，就是再挨上三四十刀也無大礙。
吳内嘴角挂起了殘忍的微笑“你居然能擊中我。很好，我認同你有資格當我的對手。不過，這也許是你的不幸，因爲我不殺沒資格的人。”
李道一雖然憑借驚人的意志，和消耗了大量的氣運，扛過了生死的危機，但揮出那一刀已經耗費了李道一所有的反擊。“如果你的不殺隻是将人重創，然後讓其死于流血，死于意外，死于時間，死于天地。那，還是給個痛快更幸運。”
吳内殘忍地笑道“你确定？”
李道一嘴角浮起微笑，因爲吳内馬上就要笑不出來了。
吳内向着李道一突進刺殺，結果被一塊石子絆倒。接着一顆大樹憑空倒下壓在吳内身上。接着一條毒蛇襲擊了吳内......
很詭異，以吳内的功力原本可以輕而易舉地避開這些。但現在卻像個蠢貨，還會平地摔。雖然不緻命，但一點點累計起來，也足夠給吳内重創。何況，這些外在不過是一個表象，引起這一切的原因，才是恐怖的根源，真正的危機。
“是你搞的鬼！”吳内不傻，很快明白是李道一的原因。隻是他現在連接近李道一都做不到。
李道一點頭，直接承認了。“也不全都是我的原因。再怎麽說，我也是重傷。雖然瀕死領悟了氣運之道。但也發揮不了多少威力。說到底，你現在的狀況隻能用四個字來解釋。”
“天.理.循.環”
李道一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錯，天理循環。吳内練了‘天殘功’，有傷天和。不是不報，時候已到。
李道一這一刀，融入了對氣運的理解。斬氣運，可斬他人福運，讓人黴運連連；也可斬他人黴運，消災解難。
不過這一刀，不是可以輕易使用的，斬他人氣運，對等的代價就是自身的氣運。若不是吳内作惡多端，李道一這一刀傷不了他。畢竟李道一現在的慘樣，耗費不了多少自身氣運去斬吳内的氣運。不然天上同時掉下兩塊石頭砸向二人，砸不砸的死吳内另說，李道一自身可是死定了。因此，李道一這一刀其實并沒有多大的威力，隻不過成了壓倒吳内的最後一根稻草。真正使吳内陷入危局的是吳内往日種下的惡因罷了。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真是犀利的一刀。”原本昏迷的柳宗此時清醒了過來，對李道一的飛刀點評道。
李道一有些無語地看着精神抖擻地柳宗，合着剛剛的戰敗昏迷是裝的嗎。
柳宗也有些不好意思，出口解釋道“我的‘天罡地煞功’有個特殊的效果，有着天罡身和地煞身。剛剛我被打倒在地，沒有立刻站起來是爲了戰術。說實話，吳内練成了‘天殘功’後，我不是對手，隻能用些小手段了。”
李道一沒有理會柳宗，體會着剛剛玄妙的一刀
李道一自斬心神之後，又領悟到了一招強力的招式。但跟斬心神一樣，太過劍，不，刀走偏鋒了。合适的時機，能夠跨境界的硬撼對手。不合适的時候，這些刀招用起來都有些雞肋，不是派不上用場，就是副作用太大。
“咳咳，我說朋友。”柳宗叫了一聲，見李道一沒有反應。“咳咳，朋友，朋友！”
随着聲音加大，終于使李道一看向了自己。
“雖然你境界不高，但是你居然有這麽厲害的武功。”柳宗一副高手姿态點評後生武學的狀态。以其眼界，自然能夠看出李道一這一刀的門道。
李道一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柳宗話并未說完。
柳宗繼續說道“你這一刀，專門就是爲了行俠仗義而生。爲何天下和平的重任不得不由你挑起。現如今，有兩個魔頭禍亂天下，正該由英雄出手。”
李道一說道“不。你搞錯了一件事。是非善惡皆由人定。跟天地的因果循環有聯系，但不完全相同。”
“這一刀能殺的了吳内。跟其作惡多端有些關系。但最主要的，是他練得功法，天地不容。”
“這一刀能斬督主、廠公。但所造成的影響憑借他們的武力就能鎮壓，不會有太大的效果。”
是的，這就是斬氣運這一刀的缺陷。說天理循環，真要看時候到不到。若是爲惡就會受到大的影響，這一刀可直接叫做斬天下，天下何人不能斬。
事實上，作惡多的人憑武力就能鎮壓魑魅魍魉，沒能力的人又犯不了什麽大錯。這一刀斬強敵，無什麽用處。斬弱小，還不如一刀割喉來的直接。也就隻有碰到吳内這種練了天地不容的功法，這種特殊情況，才有大威力。
壓倒吳内的是他往日的罪孽。真正的根源卻是他修煉的功法。一個是因，一個是果。
蒼天繞過誰？一切今日之果，皆有往日之因。
蒼天救過誰？一切今日之因，皆爲來日之果。
此謂天理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