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麽非要這麽堅持呢,一場比賽的勝負無所謂,聯賽才剛剛開始,但是你如果受傷了對你對球隊都是很嚴重的損失,你知道麽!”
法夫爾還想要試圖卻勸說葉炳,但當他把手放在葉炳身上的時候,葉炳那難以掩飾的顫抖讓他不由的一愣。
“教練!我沒事,我希望能夠繼續站在球場上!”
葉炳現在想的事情就隻有繼續在場上的奔跑,那種失去一切的感覺他不想再體驗,隻有足球,隻有球場上的草地,才能讓他心安!
法夫爾沉默了,眼前的一幕仿佛似曾相識,好像早已泛黃的回憶,在眼前如花般綻放,鼻翼間,似乎還能聞到那隐約的香味,帶着歲月的味道。
他的理智在讓他拒絕,但是,此時此刻,他卻無論如何無法下達這個有些殘酷的決定。
“隻有上半場!你隻有十分鍾的時間!”
法夫爾努力擺出一副強硬的面孔,冷冷的甩下一句話轉過身回到替補席去,但是沒有人看到,老帥眼角也有一些晶瑩在閃爍。
“伯恩,你在天堂,還好麽?”
過了一會,葉炳重新回到了場上,盡管他的腳踝還是很疼痛,盡管他的表情很猙獰,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回到了場上,隻有足球場上,才是一個足球運動員真正該呆的地方,不是麽?
老帥法夫爾站在場邊,腦子裏一片空白,就那麽看着葉炳在場上雖然辛苦但是依然迅速的帶球,組織,盤帶。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
那個身影,不知不覺中,和老帥腦海中的一個身影逐漸的變的重合,逐漸的,變得一模一樣!
……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了,想來,好像也有30多年了吧。
在那個瑞士西部風景如畫的城市——納沙泰爾,那是個下午,自己坐在納沙泰爾湖邊,看着一望無際的美麗湖泊,眼神卻無比的空洞,因爲自己當時完全沒有欣賞那等美景的心情。
就在幾個小時前,自己從小一起成長的摯友,也是足球道路上的結伴同行的隊友,與世長辭,撒手人寰。
這個和他一起從洛桑運動一起踢出一片天的好夥伴,還沒來得及表現自己的天賦和能力,就倒在了實現夢想的第一步上!
車禍!
慘烈的車禍!
聽到這個消息匆匆趕到醫院的自己,隻能呆呆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好友伯恩,手足無措,慌亂,卻又無計可施。
醫生已經竭盡全力,但是還是沒有能夠拯救回他的生命。
在最後,在伯恩的遺留之際,醫生将我帶進了重症監護室。
看着面無血色,呼吸都有些困難的伯恩,自己眼角的淚水好像要如泉湧般噴發,卻不知爲何,充滿血絲的眼睛沒有讓一滴淚流出眼眶。
伯恩在病床上艱難的轉過頭看着我,顫抖的手緩緩伸出。我趕緊伸出自己的手和他的手緊緊握住。
顫抖,止不住的顫抖。
他的眼睛依然那麽明亮,他的意志依然堅如鋼鐵,但是,他在顫抖!不斷地顫抖!
“呂西安,我,我不想死。足球…是我灰暗童年…最重要的東西。我…沒有親人…我隻有…隻有你,和足球!我想…我想回到球場!回到…球場!”
說着說着,伯恩的眼睛裏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他太渴望在球場上肆意的奔跑,他太渴望能夠在陽光中懶洋洋的躺在球場裏,一時閑适。他太渴望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在新的俱樂部繼續戰鬥。他太渴望留在這個世界,留在足球身邊,那是他悲慘的童年歲月裏,最美好的那抹陽光。
“呂西…安,你要替我…繼續的在….球場上…奔跑,我會在天堂…保佑着…你!”
伯恩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仿佛夜晚來臨之前天邊那最美的晚霞。
終究,該來的還是會來。
自己當時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眼睛裏全是淚水,但是強忍着,就是不讓一滴淚水留下來。
伯恩的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我不由得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
“我…害怕,球場…足球…踢球…你,和我。”
伯恩緊緊的盯着我的眼睛,終究,我的眼淚還是不争氣的流了下來,瞬間,臉上布滿淚痕。
我重重的點點頭,然後就看着伯恩,嘴角勉強的勾起一絲微笑,眼睛緩緩地,緩緩地,蓋住了他漂亮的眼睛。
臉上的那絲紅暈,就好像夜晚降臨,晚霞漸漸散去一般,逐漸的消逝,回歸那令人心疼的蒼白。
當時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麽走出的醫院,怎麽來到湖邊。
就隻是呆呆的看着湛藍的天空,波瀾不驚的湖面,不知過了多久。
伯恩,是自己兒時的夥伴,他是一個孤兒,從小從福利院長大,卻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在那段值得懷念的歲月裏,是我,将足球,帶到了他的生活裏。他也因爲足球,終究走出了那段黑暗的童年時光。
……
站在場邊,法夫爾用手輕輕的拭去了眼角的晶瑩,上半場的比賽結束了,下半場的比賽還等着他,以後還會有許許多多的比賽在等着他!
葉炳有些一瘸一拐的走下了球場,腳上早已沒有了疼痛的感覺,因爲早已經麻痹了。脫下鞋,才發現左腳已經高高的腫了起來,但是,他不後悔!
當腳踏實地的踩在球場上,他才明白,足球到底對于他意味着什麽。
以前,可能覺得足球是自己的興趣,是自己的職業,是謀生的手段,但是當你面臨失去他的危險的時候,你才會發現,自己這麽多年甚至明知道自己沒有天賦還要在梯隊堅持下去,就是因爲自己對足球的那一份熱愛。
可能,也是因爲這份熱愛,才獲得了上帝的垂青吧。
……
此時的解說台上,施耐德和科赫還是對主教練法夫爾的做法感到不理解。
“即便是球員自己要求,法夫爾也不應該就這麽慣着他。葉炳這是拿自己的職業生涯當兒戲,受傷之後神奇不在的球員我們見得還少麽?”施耐德很憤怒的不斷對法夫爾的決定提出質疑。
一旁的科赫則有些沉默,沒有說話,也沒有接施耐德的話。
良久,科赫吐出了一句話。
“邁克爾,你沒有當過球員,你不會明白一個熱愛足球的球員在受傷之後對重上球場的渴望!”
施耐德啞然,科赫就是因傷退役從而遠離球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