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心魔宿血

生死台周圍,轟然叫好!在台子周圍,有大魔寺的穢迹金剛界展開,把周玄和段魂的打鬥氣息隔絕起來。

大魔寺的魔沙彌們平時看的都是寺中弟子捉對相殺,如今有此時機觀摩他派鬥法,魔沙彌們有一種新奇的感官。

“三途宗的功法厲害,若是我等對上,僅僅靠着金剛外部魔神通,若不動用五大滅法部經,應對起來不會輕松。段魂,搜羅了這麽多人的生魂煉制鬼道功法,祭煉法寶,人黑心黑,下手夠狠!這一生報力業力,幾乎可以比拟一般的元魔真人。果然是三途宗這些年着力培養的魔人弟子,有趣有趣!”

周玄和段魂的打鬥是玉勤跳起來的,他是大魔寺有名的好鬥之人。大魔寺五殿,他是五大滅法金剛一殿的魔沙彌。在台下目不轉睛,身形魁梧的玉勤此時雙手合十,渾身竟然有些發抖。玉勤修煉的是五大滅法部經之三的‘世滅惡業經’,以業力爲刀,勾動業力而化爲陰火。魔道衆人往往身負無盡血仇,是以對付魔道中人時候,玉勤可以說是敵強愈強。

“外部傳聞,這絕天道的封乾有诨号‘草寇天魔’,爲人有勇無謀,暴力暴戾不可取。怎麽,今天看來卻是從容不迫,手穩劍法也漂亮。這劍法運動之間,無色無形,如暗流斡旋一般。但是劍氣穿透之際,針對心靈,捕捉情緒,幾乎有一些心魔的變化在内。劍勢詭異,劍性詭異,讓我不禁想上去試試身手。”

玉勤突然冷笑。

“隻可惜,封乾,你活不過今天了……”

…………

段魂臉化鬼面,手握骨劍,口中頌念鬼言,身邊有冥泉,統領着無數鬼兵。

此時此刻,生死台上當真如陰司降臨,鬼道之所。

周玄在生死台一角站定,冷冷看着段魂的行動。此戰,乃是周玄用以立威之戰,以段魂爲踏闆,展現自己的‘魔功無邊’。至今爲止,周玄并未讓鬼道邪物近身,依靠着天魔斷續之軀的容納性質,法力也充沛至極。

“甚好,借你段魂,我試試這‘虛實天魔念’的真正妙處。”周玄雙手結成自在天魔印,周身模糊,仿佛已經不在此世,化入虛空。

段魂咬牙,掙紮良久,看見周玄的境界越來越玄奧,已經超出了自己對于‘封乾’的掌握。

“封乾越來越難以把握,莫非是最近幾年不見,他已經有了如此大的進步?面對他,我幾乎有一種無從下手的錯愕之感。若是他真的成就了天魔虛實之體,到達了‘不在此世,不在外界’的境界,我若不使出殺手锏來,必敗無疑。”

段魂左手放在懷中已經良久,内心正在天人交戰。

那面鬼厲兇鏡,被兩萬魂靈生生提升到了極限境界,幾乎已經是地煞禁制完滿的境界。

“若是動用這枚鬼厲兇鏡,此戰很難保證無有傷亡。雖然封乾這個人是我速來厭惡的,殺了他也沒甚後悔。可是,若因此平白得罪了無面天魔宋世傳,卻不是大大的劃不來?”

段魂的左手,放在鏡子的背面。他的體溫已經接近冰涼,渾身已經沒有生氣。隻是,鬼物有時候比人更怕死亡,段魂也吃不準自己若是殺了‘封乾’之後,自家宗門會不會爲自己開罪宋世傳。

大魔寺迎回魔功的時間就在眼前,接下來,魔道五門商議之後,立刻就要襲殺大禅寺。封乾的死亡,會不會造成狹隙?自己如果突然痛下下手,魔道中人本就脆弱的‘團結’是否會更加難堪?段魂心裏,實在拿不定主意。

…………

台下衆人屏氣凝神,等待着周玄段魂兩者之間的最後對決。現在兩者氣息皆各自登上頂峰,隻是看段魂的舉動,似乎在思量最後殺招。

林遺恨擡起右手,擋在嘴前,似乎隻是一個尋常動作。他的眼中仿佛萬般情緒凝結,這是心魔邪典運作時候異象。死命壓制着自家的心魔,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絲毫,林遺恨開始念咒。

“奉汝心魔,化爲妄欲,諸念爲憑,成魔迎聖,諸惡爲憑,邪威如具……”

林遺恨恨極了了封乾,今天既然已經撕破臉皮,就索性做絕。

這道‘心魔宿血咒’是心魔邪典中催化心魔種子的術法,林遺恨早在段魂體内下了‘貪嗔癡’三念種子,隻待關鍵時刻用咒語催化,爲周玄段魂之戰再加兇險。

“奉汝心魔,化爲妄欲,諸念爲憑,成魔迎聖,諸惡爲憑,邪威如具……”林遺恨面色慘白,他把自己全身心的恨意全部融入這道‘心魔宿血咒’中。

絕天道之中,向來不存在什麽兄友弟恭之事。在整個魔門之中,也不會存在這種事情。左盛文,林遺恨,封乾三人自小便是以對方爲磨砺自己魔功的敵人。他腦海中的諸欲魔頭虛影開始暴動,各種念頭紛繁而至。

回想起封乾平素那桀骜不遜的表情,每次見面,封乾都能讓林遺恨内心一陣煩躁。

此乃封乾對自己的不敬之恨,該殺!

諸欲魔頭虛影頌念‘心魔本命誓’,讓林遺恨的心靈更加混亂難堪。封乾對林遺恨本來就不存敬意,在諸欲魔頭的鼓動下,記憶中的封乾越來越讓林遺恨憎惡!原本或許隻有三分的殺意,在諸欲魔頭的渲染之下,瞬間便爆發到了三十分,五十分,殺心滿溢!

恍惚之間,林遺恨又記憶起封乾十三年前當着三位派主的面,譏諷自己:“林遺恨,你心靈漏洞如篩子。乃是心魔的狗,你也配修煉心魔邪典?”那嘴臉可憎,那言語無敬,每每回想,林遺恨就是殺心暴起。此時此刻,林遺恨頌念心魔宿血咒,更是把這一段畫面作爲燃料,點燃心中無限無量的滔天殺意。

此乃封乾對自己的輕慢之罪,該殺!

腦海中回憶再轉,畫面又變:魔狩之前,封乾斜視,滿含譏諷:“林遺恨,你若不是絕天道的人,我便那你做魔狩對象。”這畜生是何等的恣意妄爲,無視絕天道之規定?!

此乃,封乾對自己的挑釁之過,該殺!

最後林遺恨腦中凝結而出的是林婉娘的臉龐,他對于林婉娘早在第一眼看見就把其列爲自己禁脔,恨不得立刻以各種體态愛撫采補。每每念及此處,每每想起原本屬于自己的林婉娘被封乾搶去,林遺恨就越是妒火難收。此等美妙佳人,原本該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曲意奉承!林婉娘即使痛苦,也應該因自己而起;即使痛恨,也該對我林遺恨而來!那團妒忌之情,此時也化作心魔宿血咒的燃料,打入其中,讓心魔咒語更加撼人心神。

此乃封乾對自己的奪愛之事,該殺!

“奉汝心魔,化爲妄欲,諸念爲憑,成魔迎聖,諸惡爲憑,邪威如具……”

林遺恨頌念不斷,用心之專,之狠,之深,實在是林遺恨平生之最!

心魔宿血咒乃是心魔邪典中的借刀殺人之法,隻要把心魔種子植入,運用時候,勾動心中的無限恨意情緒。便會讓中咒之人感同身受,即使是摯愛親朋,也逃不過厮殺的命運。

林遺恨的心念被段魂體内的心魔種子接受到,心魔種子像是得到了旨意一樣,開始瘋狂滋生!

…………

段魂左手人懷,鬼厲兇鏡握在手中。

忽然之間,段魂這冰冷的鬼道魔軀忽然有些躁動起來。

沒由來的,段魂開始煩躁起來。那種煩躁勾心撩肺,讓人恨不得破壞眼前一切。

他眼中的‘封乾’,本來隻是一個打擂的對手罷了。在段魂心中,封乾屬于可殺可不殺一類,隻是突然之間,他覺得封乾實在有些可憎。段魂心中原本還在心中算計封乾的分量,計算殺掉封乾之後承擔的風險。忽然之間,卻覺得又何必瞻前顧後?!魔道中人,快意恩仇,殺就殺了,有甚?

眼前之人,面目可憎,動作可憎,神情可憎,無處不可憎!世上怎會有如此讓人厭惡之人?!

“适才,封乾用詭異劍法,讓我顔面盡失,即使我最後赢下了擂台,這段屈辱也不能洗去。今後,我在三途宗又該如何立足?我之鬼道聲名又如何維系?即使我以後成就元魔,乃至更高境界,世人談及我的時候,他們不會看見我之成就,都會在背後譏笑:這就是當年在大魔寺被封乾羞辱的段魂。”

可恨啊!可恨啊!我段魂一世之不敗,竟然毀于一個封乾手中!段魂的念頭幾欲癫狂,他此時殺心已經大起,左手握住那鬼厲兇鏡,向外拖曳。

“赢?單單隻是赢下此局,對我來說又算什麽?眼前之人之可惡可恨,已經讓我無法可忍!段魂,不可辱!他不僅僅破我黃泉攝混咒,還讓我顔面掃地,受人嘲諷。封乾,不可留,我必殺之!”

段魂此時化作鬼面,血紅的眸子中有萬種情緒,這正是被心魔宿血咒溝通咒主之後的情形,和林遺恨眼中狀況如出一轍。

殺,殺,殺,殺,殺!

縛靈白骨劍橫轉,擋在段魂胸前,段魂左手終于慢慢伸出,其中一面墨黑魔鏡,被無數三途宗的鬼道封印鎮壓其中。

“人生在世,快意一世。若人辱我,我定殺之。這麽簡單的道理,我卻遲疑良久?殺便殺了,殺了才能念頭通達,殺了才能算是魔道男兒!”段魂心情舒暢,突然之間,煩悶躁動的心情找到了發洩口。

這段殺意一經發洩,便化作實際行動:段魂把白骨劍遞出去,立刻有鬼兵跪倒在地,雙手高舉,作爲置劍之台。左手那鬼厲兇鏡隻有巴掌大小,段魂左右手合攏,把鬼厲兇鏡握在中間,口中念動鬼道真言,想要解開封印!

若人辱我,我定殺之,就是這麽簡單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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