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寺不限比鬥,生死由命。兩人在生死台上捉殺,即使其中一方敗了,也隻是其學藝不精而已。至能方丈,至善魔師這些人昔年就是從這白骨累累的生死台踏出的。
周玄和段魂并不是大魔寺弟子,兩者之間并不用按照大魔寺的規矩來。隻是段魂的心思難測,在鬥法中并不能确定他就會點到即止。昔年爲了凝結出一道‘鬼厲兇鏡’,段魂隻身一人進入西北肅州。以一人之力,部下白虎冥殺陣,引來庚金肅殺氣,轉瞬奪走遠州二萬人口。二萬人的魂靈,凝結出一道鬼厲兇鏡,讓這鬼道厲物更加無匹。
這是段魂平生最引以自豪的事迹,即使事後各大仙門,俗世王朝已經針對段魂發下通緝,段魂也毫無悔意。這件事情,除開證實了段魂之狠毒外,也恰恰說明了段魂有無數魔寶在身。而且,周玄在太華門的時候,就頗多聽說段魂的事迹,如今與段魂厮殺,鬼道神通倒在其次,其中各種污人魂靈的法寶才是最要提防。
“如今我不能動用道門神通,不過,自家留着的一些‘破煞神雷’‘雷火金丸’倒是可以大方使用,隻消說是自己從‘周玄’那邊得來的就是。如今,正好試試這大自在真敕統禦之下的天魔變化,到也不至于太過露怯。”
原來的封乾诨号‘草寇天魔’,一身收藏都留在洞府之中。那些魔道法寶陰毒難言,周玄挑來選去,也沒找出什麽可用的。倒是天魔秘冊中很有些功法讓周玄耳目一新:其中有一道無方諸念劍氣,出招間,也是虛實變化。這種劍氣在傷人之前,絕難被捕捉到,更難得是其中暗含有類似心魔之變化,可攻心靈之弱點。
秘冊中還提到了一門散氣之法,乃是運用天魔魔軀的特異之處,用虛實經脈的相互作用,把敵人的襲來法力分而成二。練到高深境界,便是如同無面天魔宋世傳一般,對于魔功道法有着極強的抵抗特質。
周玄目前,于内可以動用太華門的法力護住内體,借助‘五嶽大鎮’的仙法定住心神。于外可以展現天魔秘冊的無方變化,動用無方諸念劍氣,魔絕十六式,應敵厮殺。
…………
周玄已經和段魂在生死台上對峙而立,周圍圍滿了人。
粗略一看,到場的多數是大魔寺的魔沙彌們。此外,絕天道的無相神魔十六人,左盛文,林遺恨,還有三途宗和秘魔門的人也悉數到場。
周玄展開了天魔變化,背後一團天魔虛影,天魔手腳動作軌迹玄奧,隐隐結成了天魔秘印。封乾之前,偏愛使用魔絕十六式作爲應敵手段,帶出魔氣變化,可如今身邊卻是清清爽爽的。
而段魂身邊則環繞着一團翻滾不息的血泉,從中吞吐而出的,沉浮不止的乃是誤入其中的冤魂亡靈。死氣森然,那血泉中的血水,每一滴都是死後遭受魂刑的魂靈凝結的哀嚎。這一門‘黃泉攝魂咒’,已經被段魂祭煉出了‘血泉生,諸魂苦’的地步,其中有多少無辜靈魂遭劫,可想而知。
段魂此時臉上有了變化,逐步向厲鬼非人漸變。他的嘴部開始分裂,逐步變得越發狹長,其中獠牙叢生。眼中瞳孔轉而成血紅,眼白轉而爲幽青。其餘五官也逐步扭曲,或變得角度古怪,或是變得形狀非人。
黃泉攝魂咒之中,修行者外表就是其内心映照,也爲魂魄變化。段魂浸淫此道已久,如今到了非人非鬼的地步。
段魂右手一招,一柄白骨利劍憑空而出。這是由段魂自己的胫骨催生出來的,如今的段魂本身就是一個人形鬼物,一舉一動已經不能用常理推斷。
白骨利劍生成,立刻從無邊血泉中裹上了無數冤魂惡意。段魂輕輕揮動利劍,發出的竟然并非劍鳴,而是無邊的痛苦哀嚎。這一門鬼道神通縛靈兇骨劍,段魂已經把其祭煉完畢。以黃泉水反複鍛造淬煉劍身,以無邊冤魂加持其中,破金身道體,污穢元神金丹,是三途宗的鬼道秘法!
裹着血泉,鬼氣,段魂搶先出手。其右手中的縛靈白骨劍一掃,冥魂厲鬼撲了出去,沖着周玄的泥丸宮襲來。每一道劍氣都能帶出十數厲鬼,段魂身化鬼君,坐鎮血泉鬼界之中。
魔魂十六式對于生靈頗爲有效,但是對于鬼物卻無甚效果。若是放開厮殺,周玄太華門的破魔真火對付這些陰鬼簡直易如反掌。隻是目前,受束于身份,不得不用天魔一系的法子應對。
周玄右手食指中指并攏,輕輕一挑,數道劍氣應激而生,悄無聲息地蕩向了段魂。沿途所過之處,那些冤鬼虛影被打成粉碎,在空中形成漣漪一般的奇景。鬼物慘叫,凄厲痛楚。大自在無形劍氣,乃天魔絕學,專擅心靈漏洞,情緒捕捉。一團鬼影被劍氣打穿本體,其中的兇暴桀骜之意又被自在劍氣裏頭的天魔真意勾動得更加貪婪恣意,自己炸了開來。
這本是陸上,但是此時那些漣漪狀的鬼物覆滅殘留越來越多,層層疊疊,密布在生死台之上。恍惚之間,讓人以爲已經到了水底深潭。
周玄背後天魔舒展開來,仿佛在武道一般。随着天魔虛影的動作,更多的無方諸念劍被放了出來。這黃泉攝魂咒針對泥丸宮中魂魄出手,如此一來,周玄所做的事情就是和天魔虛影合二爲一,用五嶽大鎮的仙法,占據泥丸之中。周玄的神魂與天魔虛影重合,神魂動作之間,冥冥中也感覺到一些天魔的本性。
五嶽大鎮中,五座大嶽虛影緩緩輪轉,擠壓研磨周玄的念頭。把那些雜念,欲望,瘋狂之意一點點擠出,讓念頭愈發的清明。大自在真敕全力發動,取代了原來的天魔秘冊,以道統魔,以心神鎮壓魔頭。
不管你是荒冥,魔土,人間,還是道界,佛天,天魔以化外之身,無定之意,俱是來去自如。
周玄信步向前,那無方諸念劍的真意便是天魔無定,縱橫諸界的寫照。比之原版,現今的無方諸念劍越來越堂皇正大,幾乎有了道門中‘有無相劍氣’的幾分意思。融入了大自在真敕這門天魔正法,無方諸念劍的神妙愈發深不可測。
忽然之間,周玄心裏明悟,有了大自在真敕作爲後盾,這門天魔劍法已經脫胎換骨。其中缥缈如虛,堂皇大正,已經遠不屬于魔道,可以說已經是正邪兩道都可修習的絕妙劍術了。
“如此一來,就爲之命名爲自在無形劍氣罷。”理清心中所想,周玄的劍法越來越灑脫寫意。
那自在無形劍氣越來越純熟,原本五五對開的局勢被逐步扭轉過來。
段魂那些段魂喚出來的惡念鬼影,本身受到極大的摧殘,念頭中滿是偏激,暴虐之意。但是越是兇暴,其潛意識中的苟活求生之意就越是顯著。起初時候,是段魂的縛靈白骨劍用鬼影圍攻,場面上全是段魂的鬼物。越到後來,随着周玄的劍意鋪陳開來,大自在劍氣縱橫此間,生死台上逐漸隻剩下周玄和段魂來了。
雖然黃泉攝魂咒号稱血泉不枯,諸鬼不滅,可是那些重新從血泉中化生而出的鬼影對于周玄,開始出現畏懼,逃避之情緒。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其結果必然是不戰而敗。
段魂準備的戰術是針對從前的封乾而産生的。魔絕十六式最擅長對付血肉身軀,但對于鬼道鬼影這種無形無質的惡念就很難奏效。以鬼吞魔,鬼道對于血肉的需求要遠遠低于魔道,自然不會被擅長吞噬血肉的魔絕十六式抓住破綻。
隻是沒有想到,‘封乾’現今大爲改變,不僅僅看上去沉穩了不少,而且對于自身天魔變化的應用更加出衆。
豈有此理,就這麽幾天就頓悟了?
騎虎難下,段魂已經誇出海口,如今若是主動認輸恐怕被人笑話。
周玄開始攻多守少,而段魂卻深陷被動。段魂鼓動法力,要緊牙關,投入到血泉之内。那血泉受到了如此多的法力,開始血水暴漲,噴湧而出。段魂周圍,血泉血霧萦繞,無數鬼影再次被重塑身軀。
段魂左手連拍,在空中打出奇怪的詭異,随着左手的動作。那些重生的鬼物嚴重情緒逐步淡去,最後隻剩下對于純淨魂魄的渴望和對于生靈的仇恨。這是三途宗的‘兇煞真言’,以從無間地獄中接引出來的煞氣爲基礎,結合咒言,激發鬼物兇性。
得到了兇煞真言的加持,以及血泉中法力的大力供給,那些鬼物周身鬼氣結成了甲胄。竟然變得有些像實體一般,鬼物們結成戰陣,在段魂的指揮下,開始了戰陣圍殺。
周玄的大自在劍氣在戰陣配合之下,被不停的消磨,消弭,抵擋了下來。
段魂從懷中掏出一張非棉非帛的布來,上面畫着的是昔年荒冥時候,地府中尚無輪回,也無制度時候的情景。四方鬼兵以勢力而劃分,沖殺讨伐,全無人性,滿是殺氣!
段魂把那圖向空中一抛,從那圖中開始竄出無數鬼兵,他們圍繞在段魂周圍,密密麻麻,如同簇擁閻魔天子出巡一樣。段魂爲求勝利,忍痛拿出自己一件鬼道法寶:幽冥閱陣圖。
其中封印着五千名被兇煞真言加持的鬼兵,每一位都有現在場上鬼兵素質,比之初始時候的那些,有天地之别。
如今的段魂,身邊的血泉已經擴散到了整個生死台之上,其中的惡鬼被催化的猶如實質,盔甲兵器俱在。頭上頂着的,是鬼道法寶‘幽冥閱陣圖’,從中釋放出更多惡鬼。屆時一旦和周玄再次開戰,鬼兵如有戰損,便從此圖中再喚出增援。
此時生死台上已經是血海一片,無數鬼兵列陣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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