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出小林子,走出一片平原處。
月色清澈潔白,這個月圓之夜,整個大地像朦胧的清晨,可以清晰看到平原上的人。
曾丹和兩名野狼特種部隊的戰友都同事架着沖鋒槍,可對準的人讓傅睿君整個人都愣了。
穆紀元似乎已經中槍,痛苦的壓着腹部,彎腰躲着一個小身影後面。
韓向也傻了,緩緩放下手中的搶,垂直雙手看着眼前的一幕,雖然不清晰,可是月色之下,能清晰看到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大腹便便的女人。
曾丹無力的放下手中的搶,像拐杖一樣樹在地上,墨黑的深邃在夜裏看不到他此刻的痛苦,可悲涼的聲音把男人的滄桑絕望都透露了。
“紛飛,讓開……”
穆紛飛擋在穆紀元面前,凝望着曾丹,低聲呢喃:“殺他之前,子彈先從我身上射過去吧。”
曾丹痛苦的仰頭深呼吸,心痛得快要崩潰,憤怒的咆哮着:“我讓你走開,他是殺人犯,他是魔鬼……”
穆紛飛無情的一句:“我隻知道他是我的恩人,他是我的哥哥。”
曾丹哽咽了,透過月色凝望着穆紛飛的雙眼,“你帶着我的孩子,甯願爲了穆紀元一屍兩命?”
“對……”穆紛飛絕冷的語氣很是堅定,“放我哥哥走。”
戰士:“不可以,嫂子,你快走開。”
另一名戰士:“嫂子,如果再不走開就把你當成同夥一起擊斃。”
曾丹聽到戰友的聲音,吓得慌了,沖過去一把按下對方的搶,哀求的語氣:“不要,不要傷害她……”
“隊長……”
曾丹從來沒有如此卑微的,卻不得不這樣求着:“隊長求你,不要傷害紛飛,有什麽後果我負責。”
傅睿君和韓向站在邊上一聲不吭。
穆紀元固然要殺,但是穆紛飛現在懷孕在身,而且還幫助一個罪犯逃跑,也在犯罪。
曾丹把手中的搶遞給戰友,轉身緩緩走向穆紛飛。
高大的身軀緩緩靠近,穆紛飛被後面的穆紀元扯着往後退,一步一步的推着,穆紀元手中的槍塞入穆紛飛的手中,咬牙切齒的說:“紛飛,殺了他。”
握着穆紀元塞來的手槍,穆紛飛指尖都顫抖了,緩緩擡起來,對準了曾丹,“别過來,要不然我開槍了。”
那一刻,穆紛飛手中的槍對準了曾丹的心髒,那一刻,曾丹的腳步停了下來。
心如刀割,撕裂的痛,把鐵生生的硬漢痛得眼眶都紅了,淚水在深邃中滾動,月光中,穆紛飛看不到他的悲痛。
曾丹的喉嚨辣辣的,張開嘴巴深呼吸,無比溫柔的語氣問道:“我跟你說今天有任務,但是沒有說是圍剿穆紀元,你怎麽跟來了?”
穆紛飛還是耿直的個性,很誠懇的回答曾丹的話:“我雖然關了舊手機,但是我會打開來看,哥哥天天都發信息找我,他跟我說他要行動,所以就跟着你來了。”
曾丹伸出手,擠着溫柔的笑意:“紛飛,把槍給我。穆紀元他……”
“不用說了。”穆紛飛怒吼一句,“我說了,要殺我哥,先從我屍體踏過。”
男人的淚忍不住的悄然而來,聲音沙啞低沉:“你有愛過我嗎?”
穆紛飛握槍的手在顫抖,心底隐隐扯着疼,很疼很疼,可是她不能放任穆紀元被殺,她欠穆紀元一命,這一次算還給他吧。
“愛着……”穆紛飛毫不遲疑,語氣卻異常的細碎,因爲聲線開始變化了。
“你有沒有愛過我們的寶寶?”
“我愛寶寶。”
曾丹再往前一步,灼熱呼吸深深徐來,生氣的怒問:“那你到底有沒有愛過你自己?”
穆紛飛沉默了,曾丹越是靠近,她就越往後退,她害怕曾丹搶了她的槍,把她弄走,穆紀元就沒有人保護了。
“我讓你别過來。”穆紛飛怒吼一句,氣得立刻開槍。
“砰”的一聲槍響。
韓向和兩名戰友立刻擺起槍對準穆紛飛。
即将開槍的時候,曾丹怒吼一句:“别開槍。”
中氣十足的聲線發出來,大家都安穩下來,沒有開槍,而穆紛飛這一槍打在曾丹的腳跟前面。子彈射進草地裏。
這一槍沒有打上曾丹,可曾丹的心卻比中槍了更加難受,更加的痛苦。
紛飛真的對着他開槍了。
他以爲愛可以改變紛飛,以爲自己和寶寶比穆紀元更加重要,可是他錯了。
在穆紛飛眼裏,穆紀元就是她的命。
曾丹緩緩閉上眼睛,低下頭,那高大的身軀在月色中顯得那麽的沉重,寂寥的樹林裏吹着沙沙的葉子聲,是悲涼的夜曲。
男人的聲音卑微哀求:“紛飛,想想我們的孩子,放下搶還可以回頭的。”
穆紛飛咬着下唇,淚水突然泛濫在眼眶當中,嘴唇動了動,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丹,對不起,我愛你,我愛寶寶……”
說完,穆紛飛用身子護着穆紀元一直往後退,她的槍沒有指着曾丹了,而是指着自己的肚子,忍痛割愛的威脅着:“不要跟過來,如果敢殺我哥,我就一屍兩命,我說到做到。”
曾丹緊緊攥着拳頭,咬着牙強忍着。低頭不敢看紛飛離開的倩影,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隊長……”戰友提醒他:“不可以這樣就放走的。”
“不要追,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隊……”
戰友的聲音還沒有說出口,曾丹撲的一下,雙膝軟了,跪在地上雙手撐着草地,那強壯而健碩的身體感覺已經塌下來,不再那麽堅強,不再那麽無堅不摧了。
穆紛飛帶着穆紀元一直往前走,頭也不回的快速穿入叢林裏。
在穿入樹林的那時候,穆紛飛回了頭,遠遠的看見那個男人跪在地上,那一刻,穆紛飛淚如雨下,這些年第一次落淚了。
是淚水,豆大的淚滾滾而來,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遲疑了,她想回頭,她想回到曾丹身邊,她想做妻子,做媽媽,還要做一個正義的軍嫂,她也想走在陽光低下,沾染曾丹的光榮和驕傲。
穆紀元喘着氣息,捂着肚子呢喃道:“紛飛,哥快不行了,快帶我去醫院。”
穆紛飛的思緒被拉了回來,立刻挽住穆紀元,此刻想什麽都是錯的,救穆紀元才是眼前最迫切的事情,這個救命之恩,她一定要還給穆紀元。
直到穆紀元和紛飛消失,傅睿君緩緩走向曾丹,單膝蹲下身,伸手拍在曾丹的肩膀。
那一刻,才發現曾丹在抽泣。
僵硬的身體微微顫着,他可以理解曾丹的痛苦,老婆孩子都沒了的痛苦。
那時候他看到童夕被綁架,孩子硬生生被打流産的一幕,至此他都無法從哪個痛苦的陰影中走出來。
這種撕心裂肺的痛,隻有痛過的人才知道有多難受。
“丹……起來,男人膝下有黃金,自己的女人,綁着也要綁在身邊。去追吧……”傅睿君覺得再狠的母親,也不會拿自己的孩子命。
曾丹最後的那點力氣,搖着頭:“不要追,她會的,她會殺了孩子和自己的,她會……”
說着,曾丹的聲音已盯着哭腔。
其他人無奈的放下槍,深深地凝視着曾丹。
寂寥的夜,越來越深。
大家都在陪伴着曾丹,片刻,不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巨響。
“砰……”又是槍聲響起。
那一刻,曾丹整個人都傻了,頓了一秒就快速的沖過去,那是穆紛飛和穆紀元逃跑的路線。
“紛飛……”曾丹快速沖起來,瘋狂的喊着穆紛飛的名字。
所有人都吓得追過去。
很有可能是穆紀元已經讓紛飛救出重圍,直接把穆紛飛殺了,一個人逃跑。
這是所有人此刻的想法,也是曾丹心裏最害怕的事情。
可是沖過去後。
其他幾名已經在追來了,一名戰士手中有手電筒,照亮着前方。
在很曾丹碰撞上之後,曾丹像瘋了一樣,把想追上去的戰友攔截下來,“誰開的槍?”
一名戰友錯愕不已,諾諾的舉起手:“我開槍的。”
曾丹沖過去,一把揪住戰友的衣服,悲滄的怒問:“打了誰?到底打了誰?”
“太黑了,我不知道……”戰友的話讓曾丹整個心都掉入了谷底,踉跄帶一步,無力的松開戰友的衣服,整個人都頹廢了。
拿手電筒的戰友到處看着地面,照亮了一處血迹,“打中了,這裏有一攤血。”
韓向立刻反應過來,沖過去。立刻拿出收集的小袋子,用紙巾把血液沾上,裝入袋子裏,準備拿回去做檢測。
曾丹雙手捂着臉,痛得呼吸都不順暢,快要窒息似的,仰頭對着天空,想大聲喊叫,卻又出不了聲。
看着曾丹的悲痛,所有人都不敢再說一句話,不知道如何安慰,不知道如何開解。
傅睿君淡淡的說了一句:“可能是穆紀元的血,他本來就受傷。”
韓向也順勢安慰:“對對對,可能是穆紀元又中一槍,估計這回他死定了,嫂子把他安葬完,就會回來找你的。”
曾丹放下捂着臉蛋的雙手,拖着沉重的步伐,緩緩的往回走。
寬厚的背影數不盡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