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沙發上。
果果坐在傅睿君身邊,看着他爸爸托着頭,側在沙發上冥思,他湊過身子傾向傅睿君,小心翼翼問:“爸爸,你是不是跟媽媽吵架了?”
傅睿君沒有太大動靜,從喉嚨珉出一個單音,“嗯!”
“爲什麽要吵架?”果果歪頭看着二樓,再看看傅睿君,“媽媽剛剛沒有下來吃晚安,會不會餓?”
“嗯!”傅睿君無力的再回了一句,依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爸爸,你去哄哄媽媽吧!”果果扁嘴。
傅睿君一怔,突然想到果果或許有辦法,立刻放下托頭的手,緊張地傾身果果,溫和的語氣道,“果果,怎麽哄?”
果果縮了一下下巴,“啊!你不知道怎麽哄女生的嗎?”
傅睿君像個三好學生似的,認真搖頭,果果見到他一臉求教的樣子,立刻滿足了自己高大的兒子形象,雙手抱胸,坐直小身闆,嚴肅又稚嫩的聲音緩緩說,“這個嘛!很簡單……”
“說。”傅睿君不喜歡别人拐彎抹角。
“媽媽每一次生氣,我隻要乖乖的聽話,她就不會生氣了,等她出來,你就跑到她身上讓她抱抱,摟着媽媽,在她身上蹭蹭,跟媽媽說好香好軟好舒服哦,她就會笑的了。”
傅睿君一臉冷汗,果然不能問果果,如果他像果果那樣,估計過去就給他兩巴掌,罵他流氓了。
歎息一聲,傅睿君無力得靠在沙發上,一副生無可戀的的表情。
果果見他不起勁了,連忙爬過去,跪在傅睿君面前,“爸爸,你怎麽了?”
“這方法不可行。”傅睿君無力的回應。
“可以的,我每次都行。”
傅睿君伸手摸上果果的腦袋,用力揉搓一下,低聲呢喃,“你可以,我不可以。”
“爲什麽?”
爲什麽?傅睿君想了想,垂下眼眸看着果果,極其認真的回了一句:“這是男孩跟男人的區别。”
果果不明白,很無語得坐到沙發上,不想幫他爸爸出主意了。
男孩跟男人有啥區别?
對果果來說并沒有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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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夕從衛生間出來,身上圍着浴巾,一頭濕漉漉的發絲,眼睛顯得有些紅腫,但情緒已無大礙。
她剛剛泡了一個熱水澡,洗了頭,整個人也輕松許多,不再胡思亂想。
她進入衣櫥間換上一套棉柔睡衣,頭發也吹幹,然後來到大床,從包包裏面拿出那份重要的文件。
她窩在床上,重新拿出來研究,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突破口。
認真的上網尋找那個叫李樂的男人的資料,可搜出來的都是通緝令和警方網路追捕的信息。
這個男人和傅睿君的爺爺都是可能證明她爸爸身份的人,也可能查到他爸爸是如何死亡的。
她相信帝國不會寬恕一個特務,但也不會随便處死一個人。
童夕看着沉思着,突然放下手中的資料,看起了自己的網上賬号,看着上門的數字,自己也無奈了。
她還真行,能把錢花光後,銀行隻剩兩位數,連充值話費都不夠。
看到這兩位數,童夕再也沒有心情看這份資料了,這份資料用完她所有積蓄,電視台那邊還沒有發工資,她要怎麽辦呢?
童夕又從包包裏面拿出皮夾,打開一看,即刻眼睛亮了。
哇塞,錢包裏面也隻有兩位數的零錢。
這次真的體驗到什麽叫山窮水盡疑無路,真的連油都加不起,午餐也吃不起呢?
此刻,她才後悔自己從來不申辦信用卡的壞處。
沒有想到她童夕還能這麽可憐的?
童夕無力的往後一倒,整個人像個無助的木偶,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闆,傻了。
向甜甜借點?不行,甜甜一定會很擔心她的生活的,借錢太丢臉了。
要不向春姨借?童夕立刻甩掉腦袋的想法,春姨是個傭人,向她借錢,一定被看小了,還會擔心她發不起工資。
要不,傅睿君?
但一想到那個男人,童夕腦袋裏面就會浮起他邪魅的表情,陰陰的語氣跟她說:想要錢?多少錢一晚……
都還沒有去問,光是想想,童夕都不由得打冷顫,自尊心在提前破碎了。
甯願餓死,也不能向傅睿君借錢。
可是現在才來辦信用卡,已經來不及。
怎麽辦?怎麽辦?
夜深人靜。
大家都睡着了,童夕因爲肚子餓,從床上爬起來,想了一晚上,終于找到省錢的辦法。
那就是帶午飯回公司吃,如果車子沒有油,就跟傅睿君的司機借來油卡去充油。
這樣很快就會熬到發工資的時間。
童夕披了一件薄外套,走出房門。
走廊上一片漆黑,月色從窗戶映襯進來,朦朦胧胧能看到下樓的路。
童夕摸黑來到一樓廚房,開了燈,她走到廚房,拉開冰箱開始找食物。
從冰箱裏面拿出材料,放在處理台上。
青瓜,彩椒,牛肉,還有雞肉。
看着這些東西,她不由得緊蹙眉頭,話說她做菜根本就不好吃,連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廚藝,怎麽辦?
看着這些材料,還沒有開始煮就覺得難吃了。
轉身打開電飯鍋,發現裏面還有剩飯,估計是她沒有吃晚餐,所以留下來的。
童夕從廚房裏面找到飯盒,将白米飯裝起來放到後面的桌面上,然後開始切菜炒。
十幾分鍾後。
牛肉炒彩椒,雞肉炒青瓜。
可是兩盤菜放在桌面上,她臉色都變了,青瓜又黃又蔫,吃起來太鹹還爛爛的感覺。
彩椒也黃了,牛肉老得咬不動。
筷子一甩,童夕立刻跑到垃圾桶前面,直接吐出來。
難吃,真難吃。
她果然是浪費食物的好苗子。
因爲太鹹,童夕隻好走到冰箱拿出一罐冰水,打開來,仰頭喝着,一邊喝一邊想着接下來怎麽辦。
突然聽到後面有動靜,童夕立刻轉身,看向後面,
嘴巴的裏含着的水差點噴了出來。
傅睿君竟然拿着筷子試吃她做的菜,那張俊臉扭曲成糾結難受的模樣,劍眉緊蹙,眉宇間都成了川字。
吞掉口中難咽的東西,傅睿君緩緩放下筷子,擡眸,看向童夕。
童夕被他突然看來的目光電到,波光流轉間,她緊張得立刻低下頭,不想再這裏呆着,二話不說,邊拎上水瓶蓋子,邊越過他身邊離開。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男人突然伸手握着她的手臂,把她的動作固定下來。兩人之間像隔着一道牆似的,無法跨越。
氣氛變得壓抑,沉悶,連呼吸都不順暢。
童夕并肩着傅睿君,反方向站着,手臂被他捉得很緊,緊得無法動彈。
男人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很溫柔。
“你想吃什麽?我煮給你吃。”
童夕心髒微微一顫,有了些許悸動,她已經這麽晚起床煮東西吃,還是被這個男人發現了。
剛剛肚子還很餓的,可是現在見到這個男人,已經不想再吃東西。
“不想吃了。”
傅睿君看到了桌面上的飯盒,眸色微微一沉:“你想帶飯回公司吃?”
童夕緊張地歪頭,才發現剛剛自己裝好飯放在桌面上。
童夕沒有回答他的話,沉默下來。
見到傅睿君,心情就沒有辦法平靜下來,總是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壓抑,覺得跟這個男人已經沒有什麽話好說。
少頃,童夕一怔,蒙了。
因爲她被傅睿君拉到桌子旁邊,壓着她的肩膀坐下來,傅睿君雙手搭在她肩膀上,彎腰平視着她,輕聲細語:“等我五分鍾。”
傅睿君放開她的肩膀,撩起他白色的休閑衣長袖子,去到冰箱裏面拿出兩個雞蛋和蔬菜。
童夕睜大眼眸,看着傅睿君利落的手法,娴熟的烹饪。
真的五分鍾而已。
兩碗香噴噴的雞蛋蔬菜面條端來了。
傅睿君爲她擺上筷子勺子,往她對面坐下來,雙手搭在台面上,傾身向她,目光定格在她還生氣的俏臉上。
“吃吧,這個應該不會難吃。”
看着清湯面條,雪白透黃的雞蛋,青綠的蔬菜,還有精緻的面條,童夕的肚子很沒有節操地輕輕敲響。
童夕仰頭,看向傅睿君。
剛好碰上男人一直凝視她的那道迷惑的眼神。
炙熱而溫柔,碰觸的那一刻像電流通過,全身細胞都酥麻了,心髒也忍不住漏着節拍,跳得生疼。
她立刻垂下眼眸,避開他的視線,諾諾的伸手去拿筷子。
傅睿君見她有動作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會心淺笑,她都還沒有開吃,他已經很滿足,至少她想吃。
要是平時,傅睿君會大肆評論一番她煮的菜那個難吃程度,會調侃一番的。
可是此刻,傅睿君不敢亂說話。
因爲,他不知道那一句話說出來又在童夕心裏留下陰影。
好比他對穆紀元說的那一句:隻要這個女人願意跟你走,我無所謂。
他說的并不是真心話,可他也沒有想到童夕會這麽在意。
她說是催生生打得她的臉疼,所以傷心。
可是他從來沒有在意這些小細節。
童夕拿起筷子,攪拌着面條,傅睿君也拿起筷子,目光還定格在她白皙的臉蛋上,她睫毛很長,垂下來看着面條的樣子十分可愛。
她沒有半點笑容,周身散發着淡淡的憂傷,還有生氣後留下來的氣場,那種壓迫感讓傅睿君變得小心翼翼。
“你要帶飯嗎?”他試探性問。
童夕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僵硬了幾秒,然後從喉嚨娩出一個單音:“嗯。”
緊接着壓低頭,夾着雞蛋吃了起來。
傅睿君臉色微微沉下來,“吃隔夜菜不健康。”
“沒有關系。”
“爲什麽想要帶飯?”傅睿君十分疑惑,而且她的廚藝真的不敢恭維。
童夕沉默着,光吃不說,一個雞蛋解決掉。
她開始夾青菜,突然另一個雞蛋遞過來,落入她的碗裏,她微微停頓一下,擡眸看向傅睿君,男人薄涼性感的唇勾起一抹淺笑,低聲呢喃:“我不餓。”
童夕挑着嘴,故意嗆他:“你不餓爲什麽還煮兩份?”
“陪你一起吃。”
“……”
童夕默了,繼續低頭吃面。
“你還沒有告訴我,爲什麽要帶飯。”
“因爲沒錢吃飯。”童夕嘀咕了一句,她隻說沒有錢吃飯,可沒有拉低臉去跟這個男人借錢。
一旦想到要借錢,這個男人又會拿錢砸她,她的自尊心又開始作祟。
傅睿君還沒有吃就放下筷子,覺得童夕在開玩笑,而且還是一個冷笑話,他捧場的從鼻腔輕輕噴出一聲嗤笑的音,。
擡眸看向童夕的那一刻,發現她極其的認真,顯得憔悴的臉蛋透着一股淡淡的憂愁,感覺不像是在開玩笑。
傅睿君一口面條也沒有吃,盡是看着童夕一個人吃。
她說完那句話後,就大口大口的吃面。
吃得津津有味的,沒有半點嬌作,童夕也從來不會在這個男人面前裝淑女,裝高貴大方,她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就做自己。
喜歡也不好,不喜歡也罷。
她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想過,如果知道傅睿君喜歡的類型,然後改,改不了就裝,裝不了就扮,不過現在想想覺得有點可笑。
把面條吃飯,童夕放下筷子,端起碗,仰頭喝着湯。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傅睿君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目光裏那種滿足,比他賺了幾個億還要開心。
傅睿君從嘴裏說出一句由心而來話,“夕夕,我們去民政局領個證吧。”
此話一出,吓得童夕嘴裏的東西猛然嗆住喉嚨,指尖顫抖,手中的碗掉到桌面上。
“砰……”一聲巨響,碗落到桌面上的聲音。碗裏的湯濺出來,弄得她滿身都是。
“嘭……”接住着還是一聲巨響,她站起來那一刻把身後的椅子弄倒。
傅睿君也被她過分驚慌的動作吓得站起來,來不及接住她的碗,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模樣,像個受到驚吓的狼狽小可憐。
領證?
她沒有聽錯吧?
童夕不可思議的緊緊盯着傅睿君。
傅睿君連忙抽出紙巾,沖到她身邊,把她扯到自己的面前,弓下身擦拭她身上的湯汁,“有這麽恐怖嗎?”
童夕緩緩低頭,男人的手肆無忌憚的在她胸前,腰腹下,大腿上抹掉那些殘渣湯汁。
她心髒如雷鼓動,跳到了嗓子眼上。
童夕深呼吸着無法平靜下來。
傅睿君這句話,對她童夕來說,是她人生最大的誘惑。
她無法抵擋的誘惑。
她童夕沒有什麽理想,沒有什麽願望,更加沒有什麽志氣,她這輩子隻有一個心願,就是成爲傅睿君的老婆,把自己的名字寫進他的戶籍本裏。
可是……
她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不再任性。
因爲任性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例如沒有愛情的婚姻,就如同一座墳墓。
她此刻很感動,但是開心不起來。
童夕推開他的手,後退了一步,“不用擦了,我回房間再洗一次澡就好。”
傅睿君直起腰闆,望着童夕清澈見底的眼眸,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再說一次:“你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
“不需要。”童夕立刻打斷他的聲音,仰頭苦澀淺笑,對着傅睿君真摯的眸子,淡淡的說:“其實你讓我跟果果在一起生活,我已經很感謝你了,你不需要對我負責任。”
說完,童夕從傅睿君僵硬的身體旁邊走過,往廚房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