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趙娜很清楚,以黎亭候這些年來在香江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一時之間,警方是很難一網打盡的。
即便他現在被關在局子裏,恐怕外面的活動也不會少。
如果傅瑩說的是事實,黎亭候若是真的對唐安妮志在必得,一定會在她的身邊安插眼線。
當然,也會比黎皓遠更快知道唐安妮被傅瑩綁架的事情。趕來救人的速度也會更快。
而黎家大宅裏那個一直巴望着能夠替四房一脈開枝散葉的孤僻女人,
一旦聽信了所謂“野種”的謠言,必定更加心急如焚。
老爺子雖然強行勒令蘇維延認祖歸宗,但他卻仍一直沿用母姓,更不肯承認有黎亭候這個父親。
這一直是黎亭湘心裏的一根刺。
做夢都想要黎亭候給她生個黎姓親侄兒,以便延續四房香火的黎亭湘,是不會放過任何有可能的機會的。
所以,她派來救援的人,勢必也是相當驚人的快速而數量衆多,足可與傅瑩這邊的力量相抗衡。
爲了唐安妮與腹中胎兒的安全着想,徐趙娜才刻意交待她,到時什麽話也不要說。
而不知内詳的傅瑩,聽見徐趙娜怒聲命她檢驗唐安妮的胎盤血,卻不禁喜上眉梢。
歡快地答應了一聲,便讓醫生操作起機器來——
唐安妮備覺羞辱,不顧被縛的手腳上已經滲出點點血絲,在床上拼命地掙紮了起來……
傅瑩又叫人過來按住她亂動的身體。
眼見唐安妮還是不肯安份,傅瑩又惡狠狠地揚手揮向她紅腫潰破的臉頰——
手掌未能落下來。
徐趙娜握住了她的手,卻是對唐安妮冷笑道,
“瑩瑩你别跟她浪費力氣,等檢驗結果出來——哼!”
傅瑩一想也對:看了那份檢驗結果,徐趙娜指不定還要怎麽弄死唐安妮,哪裏用得着她動手?
于是順從地收回了手勢,“把她按緊了,好好檢查!”
她悻悻然轉身,退開到一邊去,與徐趙娜并肩而立。
見徐緊繃着一張臉,本想讨好她幾句,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外間傳來一陣連續而尖銳的車子急刹聲:
似乎是同時有好幾輛車子駛進了院落裏,耳邊響起一片“砰!”“砰!”作響的粗暴關上車門的聲音,
随即又是一片淩亂而紛至沓來的腳步聲!
傅瑩大驚失色!
剛想派人出去查看一下情況,小屋的木門已經被人一腳粗魯地踹開!
率先走進來的是一群五大三粗的镖壯男人,張口便是粗鄙不堪的辱罵,
“奶奶的熊!是哪個混球竟敢綁我們二爺的女人?”
“想活命的話,就趕緊把人交出來!”
“否則,老子剁了你的雙手、雙腳,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鼻子、耳朵……去喂狗!”
“……”
傅瑩雖然冒險綁架了唐安妮一回,卻又何嘗見識過這種殘暴血腥的場面?
隻吓得渾身都在發抖,本能地躲到了徐趙娜的身後,雙唇哆嗦得厲害,
“Anty,怎麽辦?好像是黎亭候的人找過來了……”
徐趙娜唇邊掠過一絲冷冽的諷笑,嘴上卻安慰她說,“别慌……”
可傅瑩又怎麽可能不慌?
尤其是看到黎亭湘一襲遒勁冷酷的黑色皮衣裝扮,在一衆手下的護衛下,挾着一股風雨欲來的蕭煞戾氣咄咄逼近,
犀利的眸子恍若淬了巨毒般,森冷地投射在她和徐趙娜的臉上,
傅瑩頓時雙腳一軟,差點就癱軟在地!
還好。
黎亭湘隻看了她一眼,便冷冷地移開了目光,“……”
改而盯着機器操作台前的醫生,冷聲命令道,“繼續。”
又輕輕地擡手,示意身後的親信上前去監督醫生。
醫生忍着頭皮發麻的恐懼,繼續裝腔作勢地在擺弄機器:
他可不敢告訴眼前這夥人,他隻是個被傅瑩買通的小診所無牌醫生,所謂的“胎盤血檢查結果”,也是早就打印好的。
但是,拿到檢驗報告的黎亭湘卻是很高興:黎皓遠與胎兒的親子鑒定不成立。
那豈不是說,孩子很有可能是弟弟黎亭候的血脈?
原本淩厲的鳳眸也暈染上幾分淡淡的笑意,扔開醫生遞來的檢驗報告,竟是親自上前替唐安妮松綁,
“安妮,吓壞了吧?”
“别怕,姑母這就帶你回家。”
“回你真正的家,姑母來照顧你和寶寶,好不好?”
“……”
她剛才将大部份的注意力,都放在徐趙娜那個頗有手段的女人身上。
這會兒攙着唐安妮從床、上坐起來時,才驚愕地看見:她原本嫩白嬌俏的小臉,竟然已經被人扇得紅腫灼辣一片!
慘不忍睹!!
染笑的鳳眸不覺又瞬間變得陰鸷起來,眸光冷冽地在屋内衆人掃視了一圈,才放柔聲調,問,
“安妮,告訴姑母,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唐安妮這時隐約猜到,剛才徐趙娜在她耳邊叮囑的那一句:“一會兒有人沖進來,你就隻管哭,什麽話也别說,跟在她身後就是。”
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婆婆是在暗地裏幫她。讓她學會借黎亭湘的手來擺脫傅瑩的鉗制。
當下便心領神會。
不管黎亭湘說什麽,問什麽,隻一迳地流眼淚,“……”
黎亭湘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越發記恨那個膽敢傷她弟弟血脈的人。
眸子一下子赤紅如血,嚯然站起,便凜聲命令手下,将傅瑩那邊的幾個小喽羅給綁了,嚴刑拷問,
“說!到底是誰動手打傷我們家安妮的臉?”
徐趙娜見她順着杆子爬,竟然敢叫“我們安妮”了!
不禁輕嗤了一聲,“誰是你們家的安妮?黎亭湘,你還真愛往自己臉上貼金!”
黎亭湘本就懷疑她是因爲孩子的事而對唐安妮心懷不滿,現在又聽她一付鼻孔裏出氣的輕屑模樣,登時就将所有的懷疑加諸在她身上,
“呵,是亭震家的弟妹啊!”
“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是,孩子是無辜的……”
“而且,不管結果如何,孩子終歸還是姓黎,是黎氏的血脈之親。”
“弟妹下這樣的毒手,是不是欠我一個交待?”
“……”
徐趙娜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這樣不要臉!
她從來也不是甘于示弱的人,當即劈頭蓋臉地反擊回去,
“黎亭候身爲皓遠的長輩,一個當叔叔的人,卻心思龌蹉地觊觎自己侄子的老婆!”
“你們姐弟倆不是更應該給我一個說法?!”
黎亭湘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哪裏肯敗下陣來?
唐安妮聽着兩人一番唇舌劍,最後卻都漲紅了臉,大有馬上就要開撕的苗頭!
心下一急,便大聲阻止道,
“湘湘姑母,你們别吵了!我媽沒有打過我,真的……”
黎亭湘是何等精明世故的女人?
聞言,陰森的眸光便如同泛着寒光的利刃般,冷嗖嗖地剜在傅瑩那張已經吓得蒼白如紙的臉上,
“那就是你動的手啰?!”
“呵呵……膽兒挺肥的!”
“是誰給你的權利,竟敢動我們黎家的人?”
……
黎家的人。
這一次,徐趙娜沒有反對,也完全沒有要護着傅瑩的意思。
筆挺的軍姿從傅瑩面前越過,便退到了唐安妮身旁,一臉“與我無關”的漠然神色。
傅瑩吓得渾身一陣激顫!
“咚!”地一聲,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Anty,是你說要我幫你忙的,你可不能不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