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太太突然又問起了避/孕/藥的事情,唐安妮心底不覺掠過一抹黯然:
上次,老太太給她的那一盒裝了維生素片的假避/孕/藥,她還放在卧室的書桌抽屜裏,尚未解封。
不是不懂老太太的心思,也不是真的不想要孩子。
而是黎皓遠并沒有給過她一整盒的避/孕/藥,每天都是護士阿雅給她準備好藥和水,親眼看着她服過藥後,才會讓她離開。
她根本沒有辦法替換上老太太給她的維生素片。
更讓她黯然的是,哪怕黎皓遠再寵她、再縱容她,可每一次與她歡/愛的時候,他卻從來也沒有忘記做避/孕措施。
也盡管他曾經試探過她,說是想要個孩子,卻爲了避免失誤率,甚至還不忘叮囑她,一定要聽從阿雅的醫囑。
唐安妮心底澀澀地笑:什麽醫囑?
無非就是按時服藥,不要發生意外懷孕這種令他不快的事來。
有的時候,她也很想問問黎皓遠,爲什麽明明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卻不能把她的心也計劃好?
如果,今生的他和她,注定隻能做一對同床異夢的夫夢,
爲什麽,他卻又要一種漫不經心的寵溺與溫柔,一遍遍地來撩/撥她的心?
……
老太太不解她的心事,又親切地問起種種她和黎皓遠私底下相處的細節。
不過,唐安妮顧忌着黎皓遠還在宅子裏,并不敢多話,隻讷讷地轉移話題。
等到黎皓遠從老爺子的書房裏出來,拉起她,跟黎家衆人告别,便忙不疊地要離去——
“等一下!”
老太太突然喊住了兩人,折回廚房拿了一大包什麽東西出來,塞到唐安妮手裏,
“妮子呀,你記好了,一天三頓,煎服,份量是……”
巍然的黎家祖宅大門口。
唐安妮看着自己手裏拎着的那一包中藥藥材,心裏是一萬萬個後悔,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她哪裏想到,自己原本隻是想捉弄一下黎皓遠,提議給他喝黃芩湯的,
老太太卻信以爲真,真的給她弄了一大堆的中藥藥材,黃芩、芍藥、甘草什麽的,
還特别給她寫了一個配方,讓她回家之後照着上面寫的煲湯給黎皓遠喝!!!
頓時,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蒼天啊,你幹脆一道雷劈死我算了!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婚後第一次進廚房洗手作羹湯,竟然是爲了要給黎皓遠熬中藥!!!
黎皓遠一邊拉開車門,上車,一邊悄悄地瞥了一眼,另一邊車門旁邊滿臉黑線的唐安妮,
冷峻的嘴邊無聲地劃過一道興味十足的淺笑:
唐安妮,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直至唐安妮忿忿的眸光投過來,他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心底卻分明是輕快的。
……
黑色的奔馳S60穿越重重濃郁的夜色,抵達百佳大廈時,已是十點多的深夜時分。
唐安妮低頭在解身上的安全帶時,黎皓遠已經熄了火,正拿着手機在講電話,“……”
唐安妮聽到了一大堆敏/感的商業術語,不便去打擾他,隻默默地推開副駕座的車門,默默地下了車。
纖長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靜靜伫立了片刻後,主駕座上的男人也推開車門,下了車——
黎皓遠不知道是在跟什麽人通電話,表情略有不耐煩,卻又似乎不便中斷電話?
一手擎着手機貼在耳邊,一手則是輕輕地松了松頸間的領帶。
蹙眉,看見小妻子白皙的小臉在寒冷的北風中被吹得清晰泛紅,尖挺的小鼻子也凍得通紅。
他微微走神,不顧電話裏對方還在講話,便伸手去拉後座的車門——
見他半躬着身子,鑽進車廂裏,從裏面取出一隻有半人高的粉藍色禮品盒時,唐安妮怔了怔:“……”
想起盒子裏裝的是她傍晚在商場裏買的晚禮服,又見黎皓遠再次鑽進車廂裏去拿什麽東西,
她連忙也繞過車前,走過去,提起了那隻粉藍色的盒子——
黎皓遠重新折出車廂,卻将她手裏的盒子奪了過來,取而代之,将一大包什麽東西直接塞進了她懷裏。
男人拿下附在耳邊的手機,伸手,捂住話筒,低低地說了一句,
“這是你要的,拿好。”
唐安妮又是一怔,“……”
她要什麽了?
而男人涼薄的唇角,卻分明還在此時掠過了一絲興味盎然的笑意。
唐安妮低頭,看見懷裏抱着的那一隻黃皮大紙袋,才知道黎皓遠是在嘲諷她!!
沒安好心的老男人!
什麽叫做“這是你要的”?!
明明這是黎老太太要他下火的中藥!
怎麽就變成是她要的了?!
黎皓遠卻沒有再看她,邁開大長腿迳自步入了深沉的夜色裏。
昏暗迷離的光線下,
他一邊講着電話,一手提着禮品盒,沉着有力地鞑伐在冷硬的水混地面上,修長挺拔的身軀卻依舊迷人。
不經意的一個回眸淺笑,
“過來,我等你一起進電梯。”
低喑溫柔的嗓音,也如溫暖的春風般抹去了她心頭的那一點嗔怨。
怕黑的唐安妮也不敢在空曠的深夜裏多作停留,撇了撇小嘴,便認命地跟了上去……
……
回到公寓,芬姐便殷勤地上前詢問,要不要把飯菜重新熱一下?
黎皓遠卻輕輕地揮了揮手,示意芬姐先下去休息,說是已經在祖宅那邊吃過了。
本來是打算晚上在家裏吃的,結果被爺爺一個急電回去,也沒有來得及告訴芬姐,不要準備晚飯。
看見一桌子豐富卻早已冷卻的菜色,唐安妮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幫忙催着芬姐趕緊下去休息。
倒是讓芬姐和阿雅很是詫異:
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先生和太太的的意見居然難得的一緻統一,而且,還能如此和睦安甯地相處?
芬姐和阿雅各自回房後,黎皓遠也提着盒子,踏上二樓的台階。
唐安妮有些頭疼地看了一眼手中抱着的一堆中藥:這個要怎麽辦才好?
二樓的卧室門被人推開,關上……
沒過兩分鍾,又被人自裏面拉開,身上隻着了一件襯衫的男人出現在樓道扶欄上:
黎皓遠一邊優雅從容的挽着自己手邊的袖子,一邊看向樓下那道靜伫在客廳裏的纖細身影,
“不上來嗎?”
唐安妮擡眸,輕輕地扯動了一下嘴角,卻朝他揚起了手中的那一大包藥材,
“黎大公子的藥,我還沒有熬好呢!”
幽深的雙眸微微眯起,黎皓遠覺得,“黎大公子”那幾個字莫名地讓他有些不快。
她嘲諷的語氣也讓他不快。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哦,那等你熬好了,再叫我。”
他一邊解開身上的襯衫紐扣,一邊不置可否地走開。
樓下的唐安妮倒是有些悻悻然:可惡的老男人!
居然一點兒也不客氣,還真的要她去熬這破什子的中藥!
唐安妮恨恨瞪着他遠去的身影,直要将他的後背灼出一個洞來!
隻可惜,這完全不能影響到某人!
她恨得牙癢癢,卻還是隻能認命地抱起那一大包藥材走進廚房……
廚房是開放式的,被芬姐打理得窗幾明淨的,幾乎聞不到半絲的油煙味。
唐安妮打開廚櫃,看到裏面放了好幾個樣式不同的鍋,卻不覺躊蹰起來:到底是要用哪一個呢?
她好像在電視上看過,有一種陶瓷制的藥罐是專門用來熬中藥的,可是,裏面好像沒有瓷質的鍋——
唐安妮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從裏面取出了一個平底鍋,
放進水池裏,擠了一點洗潔精,把鍋刷幹淨了,
這才在水龍頭下面接了一些水——
二樓的扶欄上,卻又突然傳來了一記冷嗤聲,
“用平底鍋來熬中藥?黎太太,你真是天才!”
……
是黎皓遠。
唐安妮聽出了他話裏的諷刺,白皙的小臉不禁飛上兩朵羞赧的暈紅,
“那,不然用什麽來熬?”
她擡頭,看向二樓——
樓道的平台上,黎皓遠正一臉玩味地倚在圓柱形的樓梯扶手上看着她,“……”
他似乎是已經洗過了澡,正在用毛巾擦拭着頭上濕露露的短發。
男人身上隻随意地披了一件浴袍,腰上的帶子松绔地系着,露出一片健碩殷實的迷人胸肌……
唐安妮讪讪地移開了雙眼:“……”
黎總,咱能不能不要上演男色/誘/惑?
你隻需要告訴我,怎麽熬中藥就好,行麽?
黎皓遠卻是極不滿地挑了一記眉毛,
“唐安妮,你還真打算給我熬那玩意兒的?”
唐安妮撇撇嘴,
“你以爲我樂意?還不是奶奶千叮萬囑……”
樓上的男人瞬間沉下臉,
“奶奶又是因爲誰撒的謊才交待你的?唐安妮,你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謊話也能信手拈來!”
唐安妮默默地低下了頭去,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劃過潔白的料理台,
“可是,奶奶給了這麽多中藥,不用多浪費……”
男人嘴角劇烈地抽/搐了一記,
“藥熬好了你喝?”
唐安妮又擡頭,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眼睫毛眨巴了起來,
“不是你喝嗎?”
黎皓遠突然“蹭蹭蹭……”地踩下樓梯,走進廚房,大手粗魯地抓過那一包藥材,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
“唐安妮,你又欠收拾了,是吧?我好好地吃什麽藥!”
唐安妮見他動了氣,一時默然,怔怔地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黎皓遠吼了兩句,回頭看到她一臉犯了錯接受懲罰地站着一動不動,生氣的俊臉這才緩和了幾分,
“給我下碗面吧!有點餓了。”
沒有想到,下午在商場的時候,小妮子沒掌握好力道,真的把他的舌尖咬破了,
稍一沾到點鹹腥的味道就痛得不行。
所以,晚飯他基本上沒怎麽吃,這會兒卻有點餓了。
不曾想,小妮子卻睜着一雙水淚淚的大眼睛,很是糾結地咬唇,
“我隻會泡方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