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聽聞沈馨懷孕的消息,也匆匆趕往醫院,
臉上堆滿了喜不自禁的笑意,“馨兒,我的好馨兒,我們姚家可總算是有後了……”
她沒有說出口的話是,沈馨既然懷了孕,這婚自然就離不成了。
隻要沈馨還是姚家的兒媳婦,沈鈞良就斷斷不能看着姚氏被黎氏财團打壓垮台,而不伸出援手。
可這顯然隻是她一個人單廂情願的想法。
病房裏,沈夫人冷冷地撥開了她抱住沈馨的雙手,“姚夫人這話可不對,我們家馨兒可是跟姚振宇簽了離婚協議的。”
“雖然,蘇律師是有跟我和老沈提過,妻子懷孕期間,丈夫不能單方面提出離婚。”
“可那是針對一般女性權益而言,我們沈家又不缺這點兒奶粉錢,這婚,我們離得起!”
……
姚夫人的臉上頓時一陣青白交加:“……”
她心裏清楚,沈夫人還在記恨那日在唐氏大廈天台姚振宇逼沈馨跳樓的事。
但這茬兒,大概換到哪一個做嶽母的身上,也沒法兒輕易跨過去。
說到底,振宇确實是待薄了沈馨,而且,又在大庭之下傷了沈家的面子。
沈夫人選擇在這種節骨上對姚家拿喬,也是再也正常不過的事,無非是想替沈馨多争取一些在姚家的地位。
可,誰叫她有求于沈氏呢?
姚夫人隻好盡可能地忍耐着沈夫人的擠兌與諷刺,不忘賠上笑臉,
“親家,這事是我們振宇做得不對,不過,甯拆十座廟,不拆一門親,再說,馨兒都懷了振宇的孩子了,你就給他一個補償馨兒的機會吧?……”
沈夫人又是一聲冷嗤,“我們馨兒沒這種福氣!外面都在傳,姚振宇跟那個小三、出/軌女私奔了……”
“姚振宇爲了那個女人什麽事做不出來?到時别說補償了,怕是我的馨兒最後會連小命都沒了!”
……
沈夫人在氣頭上,沈鈞良也沒有要跟姚氏和解的意思,隻是沉默地守在病房裏。
看樣子,是将發言權交給沈夫人了。
子女的婚事,向來也多由母親決定。
況且,沈鈞良對姚振宇的做法也頗有微詞,估計也是故意給姚夫人冷闆凳坐,索性不聞不問。
沈馨又一直隻知道哭,什麽也不說,姚夫人也猜不着,她現在對振宇是什麽樣的一個态度。
談判,一度陷入僵局。
姚夫人在沈家三口的身上尋不着突破口,隻好改弦易轍,不得已去向蘇維延求助。
離開病房的時候,她悄悄用手機給蘇維延發了條短信息,“停車場,我們見個面吧。”
約莫十分鍾後,姚夫人看見蘇維延從負一層電梯口走出來,便打開車前大燈,朝他所站的位置閃了兩下。
蘇維延謹慎地看了一眼周圍的情況,随後便邁開長腿,大步走過去。
他沒有上副駕座,而是拉開後座車門,坐到了姚夫人的身後。
姚夫人隐約心生不快,正要開口反對,
蘇維延冰冷的嗓音已在後座響起,“後座的安全系數高,不容易被偷/拍到。隻是,要委屈姚夫人充當一下我的司機了。”
姚夫人知道他說的在理,也不好再反駁。
遂踩下油門,離開醫院。
車子駛進城區中心,入目已是霓虹閃爍、紙醉金迷的繁華夜色。
蘇維延倒是沉得住氣,一路上,隻任由姚夫人駛過一條又一條熟悉的街道,卻一直沒有主動問起姚夫人找上他的意圖。
又或許,他的心裏早就已經猜到,她這是決定要跟他妥協了?
車子行至香江最大的立交橋樞紐。
姚夫人在下了橋之後,沒有繼續往前開,而是掉轉車頭,駛進僻靜的橋下墩道,靠邊,停下了車子。
橋墩下,年久失修的路燈忽明忽暗。
沒有給黑夜帶來光明的安全感,反而有一種鬼火魅離的感覺。
陰恻恻的,莫名叫人心慌。
一如後座上的蘇維延,給她的感覺。
姚夫人硬着頭皮問道,“你有什麽辦法救姚氏?沈馨要是堅持跟振宇離婚,你有什麽籌碼可以跟黎皓遠鬥?”
蘇維延正在後座捏手機,屏幕上雪白的光芒照見他冷峻深刻的輪廓,仿若來自地獄裏的撒旦,陰森而可怕。
“我自有把握,你隻需要把20 %的姚氏股份劃到我名下,我保證,我答應你的三件事,一件也不會少。”
姚夫人:“可是,沈鈞良夫婦反對得那麽厲害,你怎麽說服他們取消離婚?”
蘇維延誨谟如深地勾唇,卻是三緘其口,再也不肯多言。
姚夫人跟他過了幾招,完全撈不着一點便宜。
深知他的規矩,隻好急電已經下班的秘書,“你拟一份股份讓渡協議書,将我名下20 %的股份轉到蘇維延律師的頭上……”
……
半個小時後。
秘書帶着準備好的文件,來到姚夫人指定的酒店。
蘇維延看見姚夫人幾經猶豫,才痛下決心在上面簽了字,也抓起筆,利落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姚夫人臉色發白,額頂上也微微地冒出了一層虛汗,“蘇律師,除了我丈夫,你現在可是我們姚氏最大的股東了,拜托你,一定要救活我們姚氏……”
蘇維延隻面不改色地收好文書,“這個自然,姚氏絕不會倒在我手上。”
姚夫人聽見他的保證,心下才稍感安慰。
蘇維延說,他現在就去醫院,勸說沈馨撤消離婚的決定。
姚夫人連聲說好,又起身,親自将他送出了酒店門外。
男人高大的身軀越走越遠。
在濃郁的夜色裏,覆下一道道凜冽深重的黑影。
混雜着隆冬嚴酷的寒意,竟讓姚夫人陡地生出一種邪風侵體的感覺。
——“這個自然,姚氏絕不會倒在我手上。”
就連他這一句聽起來信誓旦旦的保證,爲什麽突然也充滿了一股風雲詭谲的意味?
……
又兩日後。
正在家中午睡的姚夫人,突然接到蘇維延從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沈鈞良夫婦終于松口改變心意,不再逼沈馨離婚了。
姚夫人大喜,特意吩咐傭人炖了人參雞湯,親自送到醫院。
推開病房的門,沈夫人看見是她,明顯哭過的臉色頓時更加不好看,旁邊的沈鈞良卻刻意地扯了扯妻子的衣袖,微微蹙眉搖頭,“……”
再看到另一邊的蘇維延在給她打眼色,姚夫人心領神會:婚前,沈馨就聲稱非振宇不嫁。
縱使上次在天台被他傷透了心,難免還是會對他有迷戀。
而且,她一向嬌生慣養,怕是越得不到,就越是執着。
想必是沈馨剛剛爲了不肯跟振宇離婚的事,跟沈鈞良夫婦鬧過。
所以,沈夫人看到她,才會一付悻悻然的神色。
不過,人逢喜事精神爽。
姚夫人難得不計較,隻眉眼淺笑,輕輕地擡手理了一把雲鬓,就笑眯眯地走到了沈馨的床前,“馨兒,媽來看你了。想吃什麽就跟媽說,媽給你做去……”
她一口一個“媽”的樣子,讓已經憋了一肚子氣的沈夫人更加窩火,脫口就冷笑道,“你兒子還不知道是在哪個狐狸精的被窩裏頭呢,你這是在給誰當媽?!”
姚夫人被她這一頓冷嘲熱諷的,臉上的雍容華貴差點端不住。
蘇維延搶在兩個女人要開戰之前,趕緊獻了一招滅火妙計,“我收到消息,說是姚振宇帶着唐安妮躲在湖心小島。”
姚夫人和沈夫人這回第一次統一了戰線,“走,我們去把他揪出來,看他要怎麽對馨兒負責!”
蘇維延看着奪門而出的姚沈兩家,冷峻的唇角緩緩地勾出一記佞笑:他忘了告訴他們,黎皓遠也正在從機場奔赴湖心小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