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現場。
一片震耳欲聾的歡歌熱舞中,唐司涵似乎感應到什麽,
回頭,就見昏暗狹長的過道裏,一對年青俊美的男女正在“深情”地四目相對: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男人修長漂亮的手指溫柔地撥弄着女孩額前垂落的幾縷發絲,細心地替她捋到了耳廓後,露出一張朦胧卻線條皎美的掌心小臉。
他的另一隻大手則是緊緊地與她十指相扣,一路牽引着她從暗淡的光影裏,一步步走近這五光十色的舞台……
及至兩人走近了,唐司涵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姐姐和未來姐夫。
一張惴惴不安的清秀臉孔才緩去幾分蒼白,放下手中的熒光闆,便要離開座位迎上去——
黎皓遠已經擡起一隻臂膀,朝他輕輕揮手示意,“司涵,我們來晚了。”
他這樣說着,大長腿也已經來到了唐司涵旁邊的座位上,又從懷裏取出一件什麽東西,塞進了司涵的手心裏,“爲了表示歉意,姐夫給你準備了這個,看看喜不喜歡?”
唐安妮側眸看過去,可不就是剛才在體育中心門口,林助理給他的東西嗎?
薄薄的一個黃皮信封包裹着,裏面不知道裝了什麽。
她一度還以爲,是黎氏财團的機密文件,沒想到,卻是給司涵準備的。
唐司涵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唐安妮,似乎想問什麽,“……”
卻礙于黎皓遠在場,讓他心生顧忌。
隻讷讷地向他道謝,“謝謝姐夫。”
接過那隻黃皮信封,也隻是心不在蔫地把玩着,并沒有要拆開包裝的意思。
黎皓遠自然心知肚明,拉着唐安妮在旁邊的座位坐下時,又主動說出了他遲到的原因,“在醫院裏耽擱了太久,忙完了才發現演唱會已經過了大半……”
唐司涵聽他提到“醫院”兩個字,不覺戒備地看了一眼,被黎皓遠安插/在相隔一個座位落坐的姐姐,“……”
眼神既疑惑又略顯不安。
強行插/進姐弟中間的男人,卻隻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一手仍與唐安妮十指交扣着,又探出一隻大掌輕輕拍了一記唐司涵薄削的肩膀,
“你姚大哥意外受傷的事,我已經替他在醫院打點過了,你放心,他沒什麽大礙,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唐司涵尴尬地低下了頭去,“姐夫,你不介意嗎?”
黎皓遠又笑,“司涵,你姐明天就要跟我去領證了。”
唐司涵又是一怔:振宇哥不是說,姐姐還愛着他嗎?
而且,他爲了姐姐,還決定要跟沈馨離婚了。
這些,黎皓遠也都知道嗎?
旁邊端坐的男人目光專注地盯着舞台上的表演,卻又淡淡對他說了一句,“女人嘛,得寵愛。傷痕多了,再深的愛也會變味。”
他的話仿佛觸動了唐司涵腦中的某根弦,竟是喃喃地低語道,“我明白了,姐夫是想說,那個一直在等着給姐姐寵愛的男人就是……”
鄰座的男人側眸,深邃迷人的輪廓在暗淡迷離的燈光下悠遠流長,泛出一絲追溯回憶的幽深恍惚,“一直嗎?聽起來,好像是很久了……”
*
演唱會結束之後,唐安妮看着兩個年紀相差近二十歲的男士,親近地一起并肩走在自己和秦東城前面,一路有說有笑地離開體育中心。
被落下的秦東城有些讪讪地對她笑:剛才離座的時候,司涵說,他要跟他姐夫說點兒事。
因爲黎皓遠給司涵的門票還挺多的,秦東城很快便找了别的同學一塊兒邊走邊聊。
反而是唐安妮徹底被兩個男人冷落,幾乎插不上話。
而一向喜歡調侃她這個“黎小姐”、“黎太太的”黎皓遠黎大公子,雖然還一直緊緊地牽着她的手,卻已無瑕回頭給她一個眼神。
心下不覺納悶,快走兩步,跟上比她快半拍的兩個男士,“你們在說什麽呢?”
正在語調輕快地叙說着什麽的唐司涵突然住了嘴,眼神微妙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黎皓遠,“……”
見他沖自己輕輕點頭,又趕緊從身後拿出了之前黎皓遠遞給他的黃皮信封,笑嘻嘻地對唐安妮說,“哦,我正在猜姐夫送什麽禮物給我了呢!”
唐安妮:“……”
這有什麽好猜的?直接拆開來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嗎?
唐司涵朝她扮了個鬼臉,這才動手拆開信封——
夢寐以求的熟悉而龍飛鳳舞的字迹映入瞳孔,唐司涵滞了片刻,随即卻是歡喜地叫了起來,“姐夫,我簡直太喜歡你,太愛你了!”
唐安妮隻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在撲簌簌地往下掉:她怎麽直到今天才知道,唐司涵還有這肉麻谄媚的獨門技能?
探過半顆腦袋,看了一眼他手裏拿着的東西——
竟然是一張Rain的真人原唱限量版袖珍唱片,上面還洋洋灑灑地簽上了Rain的名字!
唐安妮前一刻内心對弟弟的嫌惡已轉爲深表理解,能讓唐司涵爲之瘋狂驚喜到性情大變的事,莫過于追星的心态被充分得到滿足了。
難怪下午還爲振宇哥傷心難過的司涵,一轉身,就毫不猶豫地投入了黎皓遠的陣營。
他這一出手就是全球非賣的限量版珍藏經典,統共的發行量也不超過100張,唐司涵還能不被他徹底征服嗎?
意外得了珍寶的唐司涵迫不及待地,要找自己的小夥伴們分享。
黎皓遠這才得了空,松開唐安妮的手,繞過長臂便摟上了她的香肩,“怎麽這個表情?”
唐安妮淡淡地掃了一眼,他再也自然不過地落在她肩上的大手,“突然想知道,你這麽讨好我媽和司涵是爲什麽?”
即便他不這麽做,她和他也有約定:
既然她拿了他的五個億和他名下的股份,不管她的家人反對與否,她都必須要履行婚約的。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黎皓遠信奉的至理名言,她可一直沒敢忘。
他又爲什麽親自出馬,替她掃清了一切障礙和後顧之憂呢?
空曠而清冷的廣場上。
男人落在她肩上的大掌刻意地緊了緊,薄唇間清晰而輕快地吐字,“自然是爲了我的黎太太。”
*
回去的路上,唐安妮還在一直琢磨,他這句“爲了我的黎太太”,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純粹隻爲了讓她安心頂上“黎太太”的這個空銜頭呢,還是——
腦海裏不知爲什麽,突然記起她狼狽哭泣時,他在耳邊模糊不清地呢喃出的那一句,“我知道……我知道……相信我,這些都過去了……我會讓……我的安妮……幸福的……”
……
唐安妮又緊緊地閉上眼睛,暗暗告誡自己:不會的。
一定是她在哭的時候沒有聽清楚,才會聽到那麽奇怪的一聲,“我的安妮”。
車上駛上前往唐氏的半山公路。
副駕座上的唐司涵無意間從後視鏡裏,看到姐姐緊閉着雙眸自言自語的樣子,
而黎皓遠靜靜地凝視着她,眉眼清冷,卻又不失柔情。
他恍惚覺得,在演唱會現場黎皓遠跟他講的那個故事,或許也不僅僅隻是一個故事?
黑色的邁巴/赫62S緩緩停下……
唐宅。
傭人有些着急地等在大門外——
她是按鍾點在唐宅做家政的,隻有一點,每天下班前,必須把家裏整理幹淨。
眼看十點她就要下班了,所以有些着急。
看見唐安妮被黎皓遠體貼地攙着從後座車廂走下來,便匆匆迎了上去,“大小姐,你下午做的那些蛋糕怎麽處理?”
唐安妮剛想說什麽,前座的司機阿順已經笑呵呵地扭過頭來,“少爺,喝完蛋糕再回去吧?這可是唐小姐特意爲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