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黎皓遠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問題,還真的是問住了唐安妮。
第一次在餐廳裏遇見他時,看見他遊刃有餘地輕松應對趙行長這樣的金融大人物,她就覺得,這是一個特别強大而可怕的對手。
至于有多可怕?
唐安妮卻是直到這一刻,才有了最深刻的體會。
也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意識到:
剛才在樓下客廳裏,黎皓遠哄她時說的那一句,“嗯,你是我的女人。所以,我不是替你出氣,又出來追你了嗎?寶貝兒,滿意了沒?”
……
當中的“替她出氣”幾個字,以及後來在洗浴室裏撞見倪雪兒那般害怕而又絕望的眼神,讓她隐約猜測出:
在她甩門而出的短短幾分鍾内,到底包含了什麽樣殘忍的實情。
唐安妮隻慶幸,自己不是他眼中類同于“自取其辱”的那些女人。
她輕輕扳開了男人交握在她腰際的雙手,頭微微往後仰,側眸,故作沉思,“……”
卻在他俊臉漸漸黯沉之際,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嗯,一個成功出色的商界傳奇,也是未來我唐安妮要嫁的男人。”
雖然,她不知道黎皓遠爲什麽偏偏選擇要娶她,但,不管是因爲什麽,現在的她——
真的太需要一雙像黎皓遠這樣強而有力的臂膀。
她會嫁他。
不論是風風光光地嫁,還是不爲人知的隐婚,她都要努力讓黎皓遠将唐氏納入他的保護勢力以内。
身後。
圈着她腰身的男人似乎是滿意了她的答案,勾唇,淡淡一笑,便要俯下唇來吻她:“……”
唐安妮借着低頭拆卸床單的理由,巧妙地避開了他的唇。
“你這樣,我一點兒都動不了,怎麽換床單?”
黎皓遠很明顯是個有潔癖的男人。
聽到唐安妮這麽一抱怨,便笑着松開了她,自覺地退後了幾步,靜靜地看着她忙碌的倩影。
他不着急。
夜晚才剛開始,他有的是時間可以好好地,抱她。
*
唐安妮用一條彩色的絲帶将披肩的長發綁成了馬尾,正在認真地拆除掉原來的床單、被褥,以及枕頭套。
卧室裏,黎皓遠關掉了頭頂上的水晶吊燈,改而打開了床頭兩側的小燈。
橘黃色的燈光薄暈淡淡地打在她漂亮的小臉上,有一種甯谧而清新的美。
而她專注又一絲不苟的樣子,仿佛勾動了男人心底某根久違了的弦,讓身後幾步之遙的黎皓遠又情不自禁地輕顫、悸動、怦然……
也讓他忍不住想要再靠近,忍不住想要再觸碰。
他這樣想着,雙腿已經好像有自主意識似的,主動地移向那抹俏麗的身影——
唐安妮額前的劉海卻滑落了下來,遮住了她眼角的視線。
她擡手,将劉海給撥到了耳後。
可是,剛撥好一會兒,耳後的劉海又因爲她的動作而再次散落開來。
她試了好幾次,劉海都不肯乖乖地挾在她耳後。
于是,她就想找兩隻發夾固定住她額前的劉海。
但黎皓遠的房間真的是太男性化了,雙眼掃視了一圈,别說是女人的發夾,連一樣女人的化妝品也看不到。
沒法兒打理的劉海有更多垂落下來了,額前的視線受阻得越來越嚴重……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把頭發重新紮一下,再繼續整理?
身後卻驟然貼上來一具溫熱的高大身軀,男人動作娴熟地将她散落的發絲捋到了耳後,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隻夾子,細心地攏着額前的劉海給她固定住了。
唐安妮笑了笑,“這是從哪裏找來的,我怎麽沒看到?”
伸手,往頭上摸了摸,依着夾子的形狀,才知道,黎皓遠是把他的領夾摘下來,給她夾頭上去了。
臉上的笑意頓時凝結,“黎總,這不可以——”
全香江沒有一個不知道,黎皓遠所有的領夾都是24K純金打造的,或鑲鑽,或嵌寶石,每一枚都是價值不菲。
她又怎麽敢随便别在頭上?
伸手,就要去摘下來——
男人卻輕輕摁住了她的手,撫在她發絲上的大手竟溫柔得不可思議,“别摘,很漂亮。”
嗓音低低地,有一種暧/昧而魅惑人心的味道。
而他突然靠近的體溫與過于親密的舉止,也讓唐安妮的心再次莫名地怦然失律,“……”
慌忙将自己的雙手從他的大掌中抽/出來,“我去拿替換的床單。”
掌中空蕩蕩的。
男人的眼神也黯淡了下來……
*
蒼促欲逃的唐安妮,忘了男人就站在身後。
一轉身,就生生地撞上了一堵溫熱厚實的肉牆!
小臉也驟然一熱,她捂着被撞的額頭閃躲,沒想到,男人也跟着她身體的方位移動。
隻好開口請求,“黎總,你别一直擋着我呀~。”
堵在身前的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挪動他尊貴的身軀,隻是随意地将雙手插/進了褲子的口袋裏,“……”
隻是垂眸,深深地看着她,深邃的墨眸裏有着潛湧不明的意味。
唐安妮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來男人的回應。
于是,疑惑地擡眸——
她的動作太突然,俯瞰在她頭頂上方的男人猝不及防,涼薄的唇就被她的兩片溫軟撞了上來!
黎皓遠毫不猶豫就俯下唇去,攫住她櫻紅的唇,用力地加深了這個意外的吻……
男人灼燙的體溫、灼燙的眼神,還有這個灼燙的吻,迷離了她的心,焚燃了她的理智……
不!哪怕她的心裏比誰都清楚,她現在應該狠狠地推開這個男人,甚至應該永遠地離開他!
可她卻做不到!
他眸中濃烈而腥紅的愛念,讓她有一種錯覺——
她以爲,自己又回到了年少時的甜蜜而青澀純真的校園時光,眼前的男人是那個曾經眼中隻有她一個、隻愛她一個的深情大男孩!
他會牽着她的小手過馬路,會在下雨天替她打傘遮雨,會在動情的時候抱緊她,深吻着告訴她他愛她……
還會在漫天星光的草地上與隔着一扇窗子被困在女生宿舍之内的她,溫柔地一遍遍道着“晚安”,卻又戀戀不舍地遲遲不肯離去!
曾經刻骨銘心的初戀,是這樣地完美而難以忘懷,是她心底永遠不能抹滅的存在!
那個清秀而俊美的男人,也曾是她情深不悔的唯一。
然而,最後,他卻娶了另一個,叫做沈馨的女人。
……
唐安妮從衣帽間其中的一隻櫥櫃裏找到了可以替換的床單。
關上櫃門時,卻不意間看到了内間格子裏,一沓排列整齊的清一色黑色男士内庫。
不算很姓感的款式,可能與黎皓遠沉穩内斂的個性有關,這幾條内庫的設計幾乎都是中規中矩的,隻是,質地看起來很好,内庫上還标着某某知名品牌的logo。
不過,依照内庫的size,穿在黎皓遠身上絕對會清晰地勾勒地他緊繃而健碩的線條美。
唐安妮臉一紅,飛快地将櫃門關了起來。
走出衣帽間,就看見男人颀長的身軀伫在臨海的那一面落地窗前默默抽煙,缭繞彌散開的一圈圈白色煙霧之間,他闊挺的背影意外地有些孤寂落寞的意味。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男人似乎是表情蕭煞地平視着空洞的前方——
這一片都是小高層或是豪華别墅,周圍并沒有過于拔高的建築物。
所以,她能猜出,他此刻的眼神是沒有聚焦點的。
通俗點的說法,就是這個看似擁有了全世界無數财富和至高地位的矜貴男人正在沉思、發呆。
男人深邃幽暗的眸光,讓唐安妮隐隐地不安:這種沉默又冷漠的黎皓遠,同樣是危險而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