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米揚位于吐火羅省的腹地,唐代稱之爲“帆延”,又作範陽國、望衍國,這是中國化了的名字,天竺風的話叫做梵衍那國。位于從健陀羅到古吐火羅國的通邑大道上,魏晉時就以商路文明中西。巴米揚郡的首府範陽堡依崖跨谷,周圍谷底農業生産以小麥種植爲主,兼有畜牧業,兩側高山氣候寒冷,當地也是民風彪悍之地。夏軍征服此地時曾經陣亡了一名王族,以緻進城之後屠城十日,活口不足百人。
範陽堡的居民以漢人爲主,他們在此地依靠商路生活。城外的谷底裏散居着農夫和牧民,他們的民族成分非常複雜,有漢人、波斯人、吐火羅人還有吐蕃人,其中本地的土著是波斯人的一支,所用的語言與波斯語類似卻又不完全相同。因此夏國民部将他們劃分爲了一個獨立的民族哈紮拉人。
随着局勢的穩定和王國政權控制力的增強,原本受到興都庫什山區内的小霸主普什圖人的欺壓的哈紮拉人獲得了獨立發展的空間和機會,人口也從十萬級别增長到了百萬。因此在五十年前,民部又做了一次調整,将哈拉紮人中部分具有黃皮膚、塌鼻子扁平臉的十五萬人單獨劃分出來起名叫做黃部哈紮拉人,給予他們一些高于土著居民但低于漢人的特權,比如可以進城開設商鋪、可以以金錢稅代替初夜權稅等。
黃部哈紮拉人多改信了喇嘛教,還多次派人到宋帝國求經求法。爲了捍衛他們的新信仰,他們自覺地充當起了這條道路上朝拜者的護衛,并從中獲得了好處,讓部落的牛羊更加繁盛——其實對于夏國來說,這很好辦,在工部下設的農業科學院裏有很多育種的專家、畜牧的教授。對于那些忠誠于王國的部落,夏國有的是方法讓他們的牛羊繁衍生息,同樣也有辦法讓那些心懷二心的部落牲畜大量死亡……
現在的範陽堡依然是一座堡壘重鎮,一條鐵路逶迤穿過城中,東西兩側的山崖之上都有王國重兵把守,一南一北兩道關門更是固若金湯,這樣的格局,頓時讓尚未宋國來客想到了中原大地上的一座千古名城:潼關。
想那潼關也是一座漢唐以來的名關,隻是大宋建國以來海内升平,軍事意義漸漸下降,曆史人文的意義慢慢上升。昔日古戰場,今日旅遊勝地。而這蕭瑟秋風今又是的範陽堡,卻受到北方不久之前動亂的影響,一派戒嚴的景象,顯得十分肅然。
三怪客他們與一群佛教遊方僧人一起從城北火車站下了車,程祁注意到這座火車站的安保十分嚴格,每個站台上都有荷槍實彈的大兵在晃悠,而且不同的乘客分别從不同的出口出站。一等車廂的乘客隻簡單地檢查了一下通關文牒和車票就放行了。
二等車廂的就要麻煩一些,要挨個的搜身,看到有異族血統模樣的,還要多盤問幾句。至于三等車廂的,則根本不被允許出站,據說是郡守大人的一道命令,三等車廂隻許在車站停留片刻,然後直接出關不許進城。
三怪客們走的是頭等通道,在引導下很快就出了車站。站前有一塊很大的廣場,史老柒解釋說站前廣場可不光是爲了美觀,更重要的目的是爲了方便集合軍隊——在鐵路運輸剛剛興起的時候,軍事作用更大于經濟作用。而即便到了今天,通過鐵路轉運軍隊也是非常重要的。在最近的北方平叛戰争中,通過鐵路運輸網高效的調集野戰軍是夏王國快速地擊潰敵人的關鍵。
所以站前廣場又寬又大,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光秃秃的很像是軍營的操場一般,門前一字排開一溜小吃攤子。
巴米揚是真正的所謂苦寒之地,如果不是靠着商路甚至無法供養本地的居民。僅有的幾種作物異常單調,看見一點綠草都能讓人信息半天。城内也規劃的如同棋盤軍營一般,據本地的車夫介紹,城中的居民大部分是當年跟随夏王南征北戰時受傷的老兵安家在此,他們打了一輩子的仗,也更熟悉軍營裏的生活。
離開軍隊之後,這些老兵帶着大包小包的金銀珠寶還有田契地契,摟着回鹘的美人,突厥的少女,喜氣洋洋的搬進了新家,開始了新的生活。
一轉眼兩三百年過去了,城裏的居民還保持着送子弟去參軍的傳統,舉目望去,男人不是退伍的老兵就是身着戎裝的現役士兵。他們趾高氣揚的走在自己的土地上,顯得自信異常。
城内沒有什麽太高大的建築,中心位置是一座圓形的堡壘,是軍政長官的公署,在内地統稱爲衙門的所在。以此爲中心,輻辏般的散開了若幹條街道,正東的方向上有一座文廟,祭拜孔子及其後學,正西的方向上是武廟,裏面供奉了姜子牙、衛青、李靖等尊王攘夷、驅逐胡人的先輩武将。正北火車站以南有一個佛塔,裏面的香火很興旺,求子的婦女們經常在裏面燒香。
正南南關的地方有一座道教的宮觀,香火稍微差一些,不過道爺并不在乎這個:愛信信,不信滾,不要打擾我飛升。
城中居民的面孔以黃色面孔爲主,但細看還是與中原有很大不同。他們的膚色更白皙一些,鼻梁也更高,一些人還有曲發的特征。按照人種學的說法,具有典型的雅利安人的血統。
其實,興都庫什山的原住民究竟是誰,這還真是一個世界之謎。大約在湯王建大邑商前後的那個時間裏,從興都庫什山口中蜂擁而出的雅利安人滅亡了古印度河文明,其後波斯人統治了這裏,而後亞曆山大又征服了這裏,留下了希臘人的王國。
塞琉古王國的勢力衰退之後,中國曆史上著名的大夏(希臘)王國登場了。現在的夏王國史學家以張骞出使西域的時間爲标志,把張骞出使西域之前的這個地區稱爲希臘—巴克特利亞,它是從塞琉古王朝分裂出來的希臘人國家,理應稱呼它原來的國名,而把張骞出使西域之後的這個地區稱爲“大夏”或“吐火羅斯坦”,因爲此時這裏已經被大月氏人(吐火羅人)所統治。
而李氏夏國在占據這一地區之後,經過反複的斟酌,最後還是選定夏作爲自己的國号,也有兩層宣稱的意思。
第一層是表明自己念念有夏,不完故土,依然是華夏體系中的一份子——如果沒有這個宣稱,遼宋兩大強國随時都可能“尊王攘夷”,以各種手段颠覆也好吞并也罷,占據這個極爲重要的陸上要塞。
第二層宣稱就是要恢複那個昔日的大夏(希臘)王國的領土,這個領土有多大呢?不怎麽官方的說法是,亞曆山大帝國有多大,大夏王國的領土也就該有多大。這樣看來,整個地中海東岸一直到北半個天竺,恐怕都是李氏王族盯上的一塊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