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把自己和張培的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嗯,我一定是單身的太久了。”程祁咬了一下舌頭讓自己清醒過來:“現在還不是發瘋的時候。”
張培忽然指着前面的一座小院:“那就是黃勇老師的家,我們去他家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新發現吧。”
入得院子,程祁和張培都大吃一驚:隻見一位中年老師正在做闆凳上,一手拿着一塊毛巾正往腦門上敷着呢,一位中年婦人站在他身邊,也是不住的唉聲歎氣。
張培拎起裙子跑過去:“黃老師,師母,這是怎麽了?”
黃勇哼哼了兩聲:“這簡直是沒有王法了……”
原來就在他們來之前一刻鍾的時候,有一位大胡子的來到黃勇家,說是有學術上的問題要請教。黃勇是一介書生,不虞有詐。欣然就把那個大胡子請了進來,結果那個大胡子進了書房,根本是二話沒說,不知道掏出個什麽東西就給黃勇腦袋上狠狠地來了一下,模模糊糊的,黃勇好像看到他在自己書櫃裏翻箱搗櫃的找什麽東西……
“是什麽東西,您知道嗎?”張培蹲在黃勇身邊問道。
“就是那本《東羅馬帝國的律法》。”黃勇哼哼唧唧的道:“上次我和你說的那一本……很奇怪啊,這本書也不是多珍貴的,他爲什麽要搶這個呢。”
說着,他放下來毛巾遞給身邊的妻子:“而且我這本書有兩本,一本是作者簽名送我的舊版,一本是我昨天才買的新版。要論價值也是簽名版的更貴點才對啊……”
程祁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看來,嫌犯搶劫的對象似乎與書本身沒什麽關系……至少,和書的内容關系不大。”
張培站起來:“師兄,這件事情真的很奇怪。您能幫幫我們嗎?”
程祁自然是義不容辭了:“師妹,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不過,我要先去和我的幾位好朋友碰個頭。”
在書院裏三怪客重新會師之後,大家借着課間休息的時間一起讨論起了這麽一件怪事。
“搶得都是從這一家書肆賣出去的《東羅馬帝國的律法》,要不回這家書肆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麽蹊跷的地方?”黃陽提議道。
程祁和郭山也都這麽覺得,到了中午,程祁與兩位夥伴背上書包,來到那家書肆門口,正好又遇上了張培小學妹。
“喲,師妹,真巧啊。”程祁喜滋滋地握住了少女的柔荑:“你吃過了麽?沒吃的話待會兒一起吃吧。”
黃陽悄悄地與郭山咬耳朵;“看來果然是春天來了。”
且不說春天來了與否,四人一起進了書肆,程祁與老闆打了個招呼:“老闆,這套《東羅馬帝國的律法》您進了多少貨?賣了多久?”
“這可讓我查一查……”老闆翻了一下賬本子:“這套書總共也就進了五十本,賣了好幾個月了——現在還有二十本沒賣掉,都在倉庫裏堆着呢。拿出來倒是今天都一口氣賣光了。”
“昨天買書的黃先生和張培都被搶了。今天又把剩下來的書都被包圓了。看來這些書确實是有些蹊跷啊。”
老闆忽然似乎想起來了什麽一樣:“我想起來了,昨天下午确實是有一件怪事。下午大概是……”他看了一下櫃台上擺着的自鳴鍾:“是下午差一刻到申時的時分,店裏面來了個貴婦人,她似乎很慌張地樣子,她對着這面書牆找了很久沒有找到。我問啊——夫人,您要什麽書?她給我報了一本書名,我記得是一位大作家的著作,也是暢銷書,恰好我的店面裏都賣光了,我便請這位夫人稍等片刻,我去後面拿。隻是等我回來的時候,那位夫人已經不見了。”
“這真是好奇怪的事情啊。”
四人謝過了老闆,一路在林**上走着,不知不覺又來到了早上程祁與張培相遇的地方。程祁忽然停住了腳步:“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張培崇拜地看着他:“師兄,你能夠解開這個謎團了嗎?”
程祁道:“隻是一種可能……不一定能對。你們看,這裏到那三到書店是大約五百步的距離,很近。從這裏到黃勇老師的小院子也不遠……最多一千步的距離對吧。如果說那個黑胡子是從書店買了書之後——他用買書的時間,趁着老闆打包的功夫看了賬簿,知道是誰買了書,相當于是馬不停蹄的就去找這些買了書的人。”
“你們看,這就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了。老闆的記賬本上對新顧客會登記姓名和住址,但像是黃勇、張培這樣的老主顧就隻記一個名字——如果他不認識黃勇和張培的話,怎麽能找到黃老師的家,又怎麽能在路上恰好遇到張培的時候從她手上還把書搶走呢?”
“這就是說,嫌犯其實都認識我們?”張培下意識的道。
“應該是……”黃陽抱着胳膊道:“昨天下午那個貴婦人也很可疑啊,她的行爲舉止怎麽看都像是爲了把老闆支開。她後來去了哪兒呢?我們不妨做這麽一個假設啊……那位貴婦人把一個什麽東西放到了一摞子書裏面,然後她因爲一個什麽原因不能再來,于是乎就有了那位喪心病狂的黑胡子,窮盡了一切手段要把那個東西拿回來。”
“會是個什麽東西呢?”張培眨着大眼睛很好奇地問道。
郭山接上了話頭:“應該是個很薄的東西,否則的話,夾在書裏面一下子就會被發現。”
程祁似乎想到了什麽;“說到這個,我想到了一個東西是最有可能的了。它又輕又薄,而且往往價值連城……”
“是什麽呀。”張培蹦蹦跳跳到他面前,好奇地如一隻貓咪一樣問道。
“郵票啊!”程祁不無得意地道。
顯然,有通郵需要的地方,遲早都會發展出郵票這種東西來。在本位面,郵票的雛形來源于南海殖民地,依靠季風定期往來于殖民地和母國之間的商船也有捎帶郵件的重要職能,爲了便于結算,南海殖民地的驿馬機關發明了“貼值郵戳”,即預算好價錢之後在郵局裏爲信封打上不同顔色和圖形的郵戳——比如說,從淩牙門到福州要十文錢,那麽就是打一個金色的海豚,從絕東城到蔡丘要五文錢,那麽就是一個黑色的鳄魚,諸如此類。後來,這一套做法普遍推行開來,但是驿馬總署卻覺得這樣每個分支機構都要配備幾十個乃至于上百個不同的郵戳太麻煩了,而且容易僞造,于是乎郵票慢慢地在實務中就誕生了。、
郵票是驿馬總署交給專門的印刷廠特别訂制的預付費郵資證明,每個基層的驿站等面值出售,使用人隻需要在寄信的時候按照驿站張貼的裏程表貼上足額的郵票,然後由驿站的工作人員蓋戳消值即可,這樣的小小改動可是大大方便了驿馬站的工作人員的工作難度,而不同年份發行的不同面值、樣式的郵票也成爲了收藏界追捧的對象。
程祁轉向他們來的地方:“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剛才過來的地方,就是那個書肆的斜對面似乎就有一家賣舊郵票的地方。”
黃陽眼珠一轉:“走,回去看看。”
四人一起來到書肆對面的一家商行,商行上挂着“回收各類文玩藝術品”的招牌,但店門卻緊鎖着,黃陽鬼頭鬼腦的朝裏面窺視着想要看清裏面是怎麽一回事兒,卻沒有想到從背後傳來了一聲呵斥。
“你們在做什麽!”
衆人回過頭去,隻見一位中年的差役和一位商人打扮的老者不知道何時也來到了店門口,剛才出聲呵斥黃陽的就是那位差役。
程祁趕緊爲自己和夥伴們解釋了一番,但這言辭卻并不能讓差役相信,非要他們拿出學生證件出來查驗一番。
還好那位老者倒是通情達理;“我記得這個小姑娘,就是附近的考亭書院的孩子。她應該不會是壞人。”
老者開了門:“請不要見怪,這位差役是我的侄子——昨天我們店裏出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未免有些疑神疑鬼。”
三怪客交換了一下眼神,仿佛有一種神機妙算的感覺。
走進店去,差役主動擔負起了端茶泡水的小夥計的工作。四人與老者一起坐下,說起了昨天的怪事。
“昨天下午,也是未時前後的時分,我正在店裏面收拾藏品呢,忽然聽到有人招呼,便擡頭去看……”老掌櫃的回憶起昨天的事情來,仿佛還是曆曆在目。
進來的是一位打扮得很得體的貴婦人,年紀約莫三十歲上下,頭戴珠翠身穿綢緞,面容端莊,目光含斂,一看就是出身很好的人家。言談之間也談吐優雅,不是陡然而富貴的那種暴發戶的人家。
這位夫人自稱夫家姓胡,老掌櫃的便稱呼她做胡夫人。
胡夫人來自稱是有個東西想要出手,請老掌櫃的給掌掌眼。她從随身攜帶的一個包裏拿出來一張金槿花郵票來,老掌櫃一看這個寶貝,眼睛可就直了!心裏那是撲通撲通地亂跳,就算是十八歲的大小夥子見到了不穿衣服的窯二姐都沒這麽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