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排座位上,臧洪波鬼哭狼嚎的聲音實在讓人心煩,吳錯給了他一拳,他才終于消停。
金子多心有餘悸道:“不會死吧?”
吳錯搖頭,“放心,沒打到要害,這家夥脂肪厚着呢。”
吳錯揪起他的領子:“你的事兒已經暴露了,你是現在坦白,還是回市廳?”
臧洪波知道大勢已去,落在吳錯手裏,不說點什麽肯定是過不去了,眼珠一轉,趕忙道:“我說!你們想找當年的錄像帶,想查誰害死你們父母,我都可以告訴你們,但我有個條件:那個人落馬之前,你們不能把我帶回市廳。”
“你也怕被人滅口?”吳錯嘲諷道:“呵呵,你甯願求着仇人保護,也不願意回去,看來那個人真的很可怕。”
臧洪波卻不在意吳錯的嘲諷,“跟他接觸過就知道了,我一點都沒誇張,爲他辦事,出了這麽大的錯,隻有死。”
吳錯點頭,“行,我答應你的要求……咱們先那人的身份說起吧,他是誰?”
“公安部部長,江平,我一直在爲他辦事。”
金子多第一個反駁,“怎麽可能?!你不是一直在幫着副部長上位,想要拉江平下馬嗎?”
“那個蠢貨,他的确想上位,江平煩死他三天兩頭的折騰了,又是托關系,又是匿名檢舉江平,被他抓住一點兒把柄,能當成天大的事兒,這種狗皮膏藥,當然得拔掉。
正好,你們又在查當年的舊事,江平正好需要一個能替他抗雷的人。
其實我早就跟他建議過,他要對付的不過就是你們三個,找人偷偷把你們做了,最爲幹淨利落。
可能是他老了吧,瞻前顧後,總怕20年前的事兒被人捅出來,想要有個’了結’。
所以他設了個愚蠢的局,他讓我陸續給你們抛出線索,先抓了孫朗,又害死李盼,折斷對方的左膀右臂……”
“等等,”吳錯打斷道:“孫朗和李盼不是你們的人?”
“曾經是吧,但他們開始不聽話了,自認爲羽翼豐滿,想要自己撲騰了,所以幹脆把他們也收拾掉,所有的事兒統統栽到副部長周春華身上——不用懷疑,你們沒抓錯人,這倆沒少幹壞事。”
“可是,就這麽大喇喇地讓我們抓自己的手下,江平就不怕孫朗和李盼把他供出來嗎?”
“他可比你想象得精明多了。
江平雖然跟那兩個人有合作,卻從不跟他們見面,也從不表露自己的身份。對那兩個人來說,他們隻知道自己有個位高權重的靠山,卻并不清楚這靠山是誰。
隻要稍加引導和暗示,他們就會認爲’靠山’是周春華。”
“看來你們對孫朗的引導暗示很成功,有把握他會把周春華供出來,所以才讓我們抓住他,至于李盼,我看你們心裏也沒底,所以幹脆殺人滅口。”
“我不清楚,滅口李盼的事兒不是我幹的。”
臧洪波畢竟是個警察,知道輕重,但凡跟殺人中終于沾邊,他都不會承認的。
吳錯決定先閣下這個話題,繼續問道:“你已經騙到我們了,至少,在你沒對老闫拔槍之前,我們沒理由懷疑你,爲什麽謊稱自己是副部長周春華的人,直接說你是江平的人不就行了?”
“要是可以,這麽做當然最方便,但其中有個巨大的漏洞——時間線對不上。
當年周春華還沒爬到現在的位置,他不過是個基層小領導,在一次追捕嫌疑人的過程中,不幸被捅了三刀,幸虧送醫及時,不然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你們的父母死前的一個禮拜,他一直在重症室裏面昏迷不醒,很多人都可以證明。”
金子多道:“的确,我查了當年周春華的時間線,他當時的狀态,恐怕連遙控殺人都做不到。”
“所以,我必須讓你們相信,我是周春華的人,隻有這樣,由我來暴露他當年的罪行,可信度才最高。
真真假假地做了這麽大一個局,江平的目的無非是爲了甩雷,當年的舊事攥在手裏終究是個隐患。他就快退休了,手中權力一旦交出去,未來要是變了天,可就不好辦了,所以他要趁在位的時候,把這件事做個了結。
不過,你們也不用有負擔,那個周春華也不幹淨,能一石二鳥,搞垮江平和周春華,你們得感謝我。”
吳錯明白他的暗示,痛快道:“行啊,隻要抓住真兇,你提供的消息,一定會在将來的量刑上有所體現。”
臧洪波看向車窗外,長長歎了口氣。
吳錯不給他停頓的時間,繼續道:“我需要證據,20年前,江平殺害五名刑警的證據。”
“怎麽可能有證據,别說殺警察的證據了,當年曹耀華拿殺人的錄像帶威脅江平,他就幹脆殺了曹耀華,拿到了所有錄像帶,把所有與他相關的全部銷毀,别人的他卻都捏在手裏。
這些年他能順風順水地爬上這個位置,錄像帶功不可沒——沒人希望殺人的事兒被抖出去,隻能向他妥協……”
“你呢?他手上有你殺人的證據嗎?”
“沒有,我沒殺過人。”
吳錯不信,“手上沒有你的把柄,他怎麽敢放心用你?”
“他在公安大學教過課,我是他的學生。
大概是這層關系讓他對我比較信任吧。他曾經跟我說,要分辨人心是最難的,所以,有些人——比如被他拿錄像帶要挾的人,隻要怕他就夠了,我不同,他是想培養我的。
權利終究會轉移,他希望他退休以後,我們這些由他培養和提拔上來的人,能幫他兜着點以前的事兒。”
“好吧,那把範圍擴大,暫且不說5名葬身火海的警察,有沒有其它能給江平定罪的證據?”
臧洪波捂着屁股思索了許久,就在吳錯即将失去耐心的時候,他眼睛一亮,道:“好像還真有!李盼的死好像留了證據!”
“詳細說說。”
“李盼那場車禍,是江平親自聯系人做的!
你們還不知道,這些年來,但凡涉黑的生意,全是李盼在操持。
這家夥城府太深,藏得太好。表面上看就是單位裏一個沒啥實權的領導,你們一定看不出來吧,這個城市黃賭毒行業背後的大佬就是他。
原本,殺人這種違法的事兒全由李盼負責,錢的事兒全由孫朗負責,江平要不露痕迹地做掉李盼,一時半會兒還真難找到合适的人手。
那個開車撞你們的貨車司機,也不知道是江平從哪兒聯絡的,我昨天去見江平的時候,隐約聽到他打電話,電話内容——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我聽着像是出岔子了,他找貨車司機的事兒,好像司機家屬那兒留了證據——我知道都說了,這事兒我也不太确定。”
金子多已經查詢起了司機家屬的情況,明輝則合計道:“這車肯定不能回市裏,咱們得重新找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