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儒玉摸着自己的下巴道:“要麽是他自己把老婆孩子藏在了什麽安全的地方,要麽……有人劫走了他的親人,以此爲要挾。”
黑包公點頭,“是後者。對方挾持他的家人,就是忌憚他活着落在我們手裏。
好在,他頭腦還算清楚,看得清形勢,知道非法持槍、故意殺人未遂是重罪,他下半輩子都得在牢裏過了,想救老婆孩子,隻能靠咱們……”
“有照片嗎?他老婆孩子的照片。”闫儒玉問道。
黑包公一愣,掏出手機遞給闫儒玉。
手機上是兩張身份證信息,闫儒玉先去看照片,女人的頭發梳得很光潔,對着鏡頭微笑。看起來是個懂得持家的賢惠女人。
還有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眉心處有一顆痣,令人印象深刻。
也不知這兩條人命現在是死是活。
闫儒玉将手機還給黑包公,“你審了這麽長時間,他得吐不少幹貨吧?”
“别提了,讓他信我可費了不少工夫,他說公安系統裏有内鬼,誰也信不過,我搬出你和老吳的陳年舊事,跟他講了一堆厲害關系,他才松口。”
“哦?這樣?那你應該讓我去跟他聊。”
“他不見你。”
闫儒玉有些意外,“我好像不認識他。”
黑包公道:“可能是不敢吧,畢竟,昨晚他要狙擊的目标是你。”
“好吧,他都說什麽了?”
“他說他兒子有血液病,急需用錢,所以他才去打黑拳的,可年紀大了,打不動了,收入一年不如一年,身上的傷恢複也慢了。
所以那些人找上他的時候,他沒拒絕。
他得到一筆錢,兩百萬,是現金,用來買你的命。”
闫儒玉似是對自己的價碼不太滿意,撇了撇嘴。
“他還記得給他錢的人,長這樣。”黑包公将一張畫像遞給闫儒玉。
那是一個長着蒜頭鼻的男人,四十來歲的樣子,有着壯碩的眼袋和法令紋。闫儒玉落在畫像上的目光凝了一下,他對這副長相有印象!
某一次,爲了引維少現身,他曾在孫朗身邊當了一天跟班,也的确見了一些孫朗身邊的人。
此人正是其中之一!闫儒玉十分确信。
“孫朗,爲這次暗殺買單的人是孫朗。”闫儒玉道。
“經偵科已經在查孫朗的公司了,可這小子比泥鳅還滑,早些年就把公司遷到海外去了,不知道這家夥在開曼群島注冊了多少家空殼公司,線索查到一半老是斷……”
闫儒玉倒像是抓住了什麽重要信息,道:“孫朗怎麽說也是個著名企業家,查他是誰批的?内部沒有阻力嗎?”
“誰批的我不清楚,負責人你應該挺熟的。”
“哦?”
“臧洪波。”
“他怎麽卷進來了?”
黑包公搖頭,“他的警銜比我高,我不便過問,但有一條,在查孫朗這件事上,他挺較真。”
“哦?”
闫儒玉很難将臧洪波和較真劃上等号。他記得,臧洪波接管重案一組的那段時間,整個重案一組效率奇差。臧洪波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工作上。
他就是那種典型的冗餘人員,每天一杯茶一張報紙,平穩混到退休。
對這個人,黑包公顯然已經有了一番思量,他試探地對闫儒玉道:“聽說這個臧洪波是有後台的。”
“的确有,他來的時候,大領導還露了一面,後來我查了一下,是公安部的,副部級領導。”
“那你想過嗎?爲什麽他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安排進了市廳?還恰好一來就頂了小吳的位置。”
“你懷疑臧洪波和他背後的力量是’内鬼’?”
“嗯。”
闫儒玉搖搖頭,“不會是他們,那樣也太明顯了。
早在20年前就有’内鬼’這個說法了,既然覺察到了内鬼,我父親他們一定曾經試圖揪過内鬼,隻可惜失敗了。
失敗的代價是死,冤情被人捂了下來,沒被揪出來的内鬼自然又潛了下去。
20年了,這是一個擅長潛藏的勢力,它沒理由以如此明顯的人員調動暴露自己。”
黑包公顯然并不認同,“市廳都被炸了,還有,當街跟你們飙車槍戰,險些撞了孕婦,還有昨兒晚上……
還潛藏呢?我看對方就差直接來抄家了。”
闫儒玉默不作聲,兩人沉默了片刻,闫儒玉道:“先不說他吧,張石川還說什麽了嗎?”
“沒了,他隻接過你這一單生意,沒見過别人,不過……他是個瘾君子。”
“吸毒?”
“嗯,他胳膊上有注射留下的針孔,審問到一半,毒瘾犯了,開始打哈欠,抓心撓肝的。”
怪不得這次審訊時間格外長。
“據張石川說,沾上毒瘾是因爲打黑拳,身的老傷太多了,疼得受不了的時候來點毒品,好受些。”
“瘾君子……注射……”闫儒玉沉吟片刻道:“他身上的案子可能不止我這一件。”
“哦?”
“死去的王勁松王麗梅兄妹倆,王勁松的死因是注射毒品過量。
王勁松并不吸毒,選這麽一種殺人手法實在不高明,警方隻要初步勘察就能判斷他是被人殺死的,爲什麽要選這種殺人手法呢?
如果兇手自己是瘾君子,選這種殺人方法,就比較好解釋了。兇手也需要安全感,他們會下意識地選擇自己熟悉的兇器或殺人方法。”
“奶奶個腿兒的!”黑包公要下車再去審訊張石川。
闫儒玉卻道:“殺人是死罪,他想活命,不會承認的,除非你有确鑿的證據。
審他不如去查他妻兒的下落。
要劫走兩個大活人可不是件容易事兒,而且會由組織内的’自己人’親自動手。
要是能查出是誰劫持了這娘兒倆,就能順藤摸瓜了。”
“行,我繼續查失蹤者,你呢?真打算束手就擒,跟我回市廳去?”
“怎麽?我來自首你倒不敢抓我了?”闫儒玉調侃道:“連黑包公都不敢抓我,真是不勝榮幸,以後多了個跟人吹牛我能自稱市廳扛把子了。”
他這欠揍的言論,立即引發了黑包公的不爽,替他擔憂的情緒一掃而空,沉聲道:“開車,回市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