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從記者那兒拿到的所有線索都指向了這個案子。
吳錯又指着拍了筆記的照片,對闫儒玉道:“能認出來嗎?是不是你爸的筆記?”
闫儒玉點頭,十分确定道:“是。”
吳錯繼續道:“一部分情況已經明了,中心公園槍擊案死者名叫胡曉明……”
不等人說,金子多已經開始在電腦上查詢胡曉明的資料。
“槍擊案件應該是在96年7月13日發生的。”吳錯指着餘輝的報道道:“7月14日《人民晚報》刊登了這則新聞。”
金子多輕車熟路地黑進戶籍系統,搜索“胡曉明”。
“京北市能查出來的,叫胡曉明的人總共28個,沒有一個是死在96年7月13日的。”他道:“有人刻意抹去了這樁案件。”
“槍擊……槍擊……”闫儒玉湊到那張現場照片附近去看,“草坪看起來很潮濕,但分辨不出是露水還是雨水……小金子,你查一下96年7月13日的氣象情況。”
“暴雨。”小金子很快給出了答案。
暴雨!
闫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他們聽過的那盤錄音帶裏,有槍聲,也有雨聲。
一根線仿佛将兩個線索串連了起來。
會不會……錄音帶裏錄到的槍聲,就是打死胡曉明的那一槍?
究竟誰要殺他?
又是誰掩蓋了這樁案件?
還有,據維少說,錄音帶裏說話的男人正是他的父親曹耀華。如果維少沒撒謊,那曹耀華與這件事又有什麽關系?
可惜……沒法再問問維少了。幾人心中有些憋屈。
吳錯問金子多道:“維少的事……最後怎麽處理的?”
“按你們的計劃,”金子多歎了口氣,“委屈他了。”
“這件事與你無關,”闫儒玉道:“維少不在了,你大可以不用再管這閑事。”
金子多伸手搓了一把臉,“我不幫他,還有誰能幫他?再說了……”他拍了一下手中的電腦,“沒有我,這些技術活兒你倆能搞定?”
就不該跟這小子啰嗦,闫儒玉表示後悔。
吳錯繼續說案子。
“那我們按照時間線把已有的信息梳理一下,已知的情況有這麽幾條:
第一,96年7月13日,一個叫胡曉明的男子在街心公園被槍殺。通過錄音帶裏的内容推斷,案發當時曹耀華就在現場,他還說了一句話:
‘處理一下,兄弟,歡迎入夥,今後咱們一起發财。’
這是槍響以後,也就是胡曉明被槍擊以後曹耀華所說的話。
所以,這句’處理一下’就十分耐人尋味了,處理什麽?屍體嗎?……”吳錯搖了搖頭,繼續道:“可是屍體第二天就被人發現了,看現場……”他指了一下僅有的一張現場照片,“看現場,屍體就這麽大喇喇地躺在草地上……”
闫儒玉打斷他道,“先不考慮這個,我倒覺得曹耀華的一整句話都是意有所指,尤其是再結合這個……”闫儒玉修長的手指指向了那個“黑”字。
“你是說……”
“維少不會無緣無故地讓我們去做打黑的事兒,而且……你還記得嗎?除夕夜,就在我去拿那盤錄音帶的時候,那些阻止我的人,追着咱們跑了好幾百米……看起來也像是有組織的黑社會性質團夥……
曹耀華說’歡迎入夥’,入的會不會就是一夥黑社會?他歡迎别人入夥,說明他自己就在’夥’之中,甚至,可能他就是這個組織的老大。
那麽,如何才能入夥呢?有沒有可能是……殺了某個人就能入夥了,而胡曉明就是被殺的人。
某個人爲了向曹耀華表忠心——當然,也有可能是被逼無奈,而殺了一個人,從而正式入夥了。”
吳錯深表贊同,就是腦子有點跟不上,闫儒玉的聯想既天馬行空,有有據可依。
闫儒玉攤開餘輝的筆記本,指了指其上的另一個關鍵詞:警用手槍。
“‘警用手槍’和胡曉明的名字寫在同一頁,說明這應該是胡曉明槍殺案的線索……”
吳錯接話道:“會不會是說,殺死胡曉明的是一把警用手槍?”
闫儒玉點頭,最後指了指被寫在白闆上的“内鬼”二字。
三人心裏有數地沉默了片刻,吳錯繼續道:“看來,從胡曉明案開始,官、商、黑就都暴露出來了,這案子究竟有多深,我們能挖到哪一步……”吳錯歎了口氣,“胡曉明槍殺案有幾點疑問:
第一,錄音帶是誰錄下的?
第二,殺人的是誰?
第三,爲什麽殺胡曉明?
第四,曹耀華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他與死者和行兇者有什麽關系?”
金子多道:“胡曉明不是什麽公司的副總嗎?那家公司會不會是跟曹耀華有什麽關系?我……正在查兩家公司的資料,需要點時間。”
“第二莊案子,”吳錯繼續道:“一個月後,曹耀華被捕,我們知道他被捕的原因是暴力拆遷。
那兩年暴力拆遷緻人死傷的事件頻發,京北市甚至專門爲此成立了調查小組,曹耀華可謂是正好撞在槍口上。
可是,話說回來,但年暴力拆遷緻使王家老太太死亡的,畢竟隻是個雇來的強拆隊,要說擔責任,曹耀華頂多是連帶的民事責任,多賠點錢事兒也就結了。誰知道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牢裏。
這樁案件沒有任何相關資料,我們雖然找到了王家兩兄妹,可就在找到他們的同一晚,兩人同時遇害了。
隻通過王麗梅和當年的拆遷工人王伯了解到:老太太是被自己的兒子坑死的,兒子王勁松想用母親的死換得更多補償款。
補償款他的确拿到了,卻是從曹耀華的競争對手——孫朗那兒那到的。
據此,我推斷:是孫朗陷害曹耀華,他有動機,又有能力,給王勁松補償款的行爲也足以說明問題。
他早就買通了釘子戶王勁松,一手導演了老太太的死,目的就是把曹耀華送進監獄。
可是,曹耀華之死也有一堆疑問:
第一,曹耀華究竟是怎麽死的?如果是被人害的,害他的人會是孫朗嗎?
第二,據彪爺說,當年曹耀華親口交代,說是謝必安——京北市規劃局的一把手——能保他。
顯然這一對官商之間早有勾結,那麽謝必安在當年的舊事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第三,曹耀華死後,樹倒猢狲散,他的公司很快分崩離析,已經拿到的工程項目全部轉到了競争對手孫朗手裏。
按照這個行業内普遍官商勾結的風氣,謝必安是曹耀華的靠山,那孫朗的靠山就是新上台的範天舒了。
那麽,孫朗和曹耀華你死我活的商業鬥争背後,是不是更加殘酷的權利鬥争?
是謝必安和範天舒隻見的權利鬥争嗎?還是他們上頭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