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們心中多少有點沮喪。調查後大家發現,楚子涵的人際關系比李永樂還要簡單。
他的家庭條件也不太好,父母離異,從小跟着母親生活,母親是醫院裏的一名護士。
“護士,吳錯道:“楚子涵會不會是從母親的工作單位找的幫手?”
“我們把她母親所在的醫院的眼科醫護人員全部篩查了一遍,沒發現可疑的。”
吳錯皺眉,“那她母親本人呢?”
“不可能,”明輝搖頭,“他母親連正式編制都沒有,說好聽點是護士,實際上……就是個護工,而且她跟眼科也沒什麽交集,不會是她。”
小白道:“我跟金子多還有個發現。”
“什麽?”
“這個楚子涵……可能……是個天才。”
衆人面面相觑。
“我們發現他十六歲就上了大學。聯系他老家的學校核實,據說是因爲他總能提前完成課業,跳級了。要不是因爲學校對學生跳級有硬性要求,他能更早進入大學。
據說這家夥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無論多難的東西,一遍都能學會……他上中學的時候,他們班同學的一大樂趣就是聽他背四大名著。”
“聰明……過目不忘……”闫儒玉翻開屍檢報告,問法醫道:“你說三具屍體摘除眼球的手術手法專業,究竟專業到什麽程度?”
“這……我不是眼科大夫,所以……”
“找!找眼科大夫!找你們市最好的眼科大夫來辨認!這很重要!”
闫儒玉顧不上責備誰,可他焦灼的态度還是令法醫臉上有些挂不住。
吳錯也不管他,隻喊了一句“小金子”。
“得嘞!明白!”金子多一邊敲着鍵盤,一邊給出了結論,“空軍醫院,在那裏看眼科的人最多,患者評價也多說這家醫院的眼科是全市第一。
趙勝利,空軍醫院眼科主任,做了一輩子手術,現在年紀大了,隻做特别有技術含量的眼科手術,所有跟眼睛相關的疑難雜症,最後基本上都是轉到他這兒,他就是H市技術最好的眼科醫生。”
“空軍醫院跟咱們局有關系嗎?”吳錯問老廳長道。
“沒。”老廳長解釋道:“你也知道那是個眼科醫院,跟咱們互相用不着,關系最好的還是精神病醫院,要不……我從那兒幫你找個眼科大夫?”
這也可以?
吳錯無奈而不是禮貌地笑了笑,對小白道:“去接,務必把趙勝利主任接來,我們需要最權威的建議。”
“得嘞。”
不得不說,此時重案一組的幾人超級懷念徐行二,有老徐的人際關系,什麽樣的大夫找不着啊。
半天後,屍檢室。
趙勝利是眼科大夫,他鑽研的方向決定了,他的工作中不大能見到死人。
死神總不會輕易眷顧一個得了眼疾的人。
趙勝利上一次見到死人,還是在他家某遠房長輩的葬禮上。
當這個年近六十的穩健醫生在屍檢室裏吐得昏天黑地,衆人才意識到:
他哪兒見過如此有視覺沖擊力的屍體啊。
吳錯有些懊惱,應該提前給人家打打預防針的,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他趕忙道歉。
好在,趙勝利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你們……不容易啊……這好好的人……哎!可憐啊!”
醫者父母心,趙勝利的手是用來救人的,在屍體上發現真相,還是第一次。
但他的手很穩,當他拿起鑷子,撥開第一名受害者——關震的眼皮,他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這……”趙勝利猶豫了一下,突然道:“你們能查查他的病例嗎?”
“怎麽了?”
“他……在我們醫院做過手術。”
“什麽?!”
金子多立馬調取了關震的醫療記錄,“他的确在你們醫院做過眼科守手術,當時是治療囊腫。”
“我就說,手法我不會看錯。”
趙勝利的笃定令在場幾人都放下心來。
或許是因爲關震的眼睛有過手術記錄,不利于觀察,趙勝利轉戰向張宇翔。
他在張宇翔身邊站了很長時間,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什麽難題,記者他又來到安烨聲身旁,觀察了一會兒他孔洞的眼窩。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趙勝利道。
大家也不催他,靜靜等待他組織語言。
“感覺……像個很沒規矩的赤腳大夫。”
“哦?”
“你們看,摘除眼球時,兇手很專業地将重要的血管、神經分離,這是手術中的重要步驟,須得具備一定的眼科醫學知識,才能做到。
可是從細節來看——比如用刀的角度、位置、血管和神經所留的長短——卻又不太合規矩,你看這根血管,”趙勝利指着一根必須湊近了才能看到的血管,“剪得太短了,如果是在手術中,這就是重大失誤,因爲被摘除的晶狀體無法再移植回來了。”
“照您的意思,兇手……是學生?”
“如果是學生,我可真要爲未來的眼外科擔憂了。”趙勝利道:“這種低級錯誤,學生也不大可能犯。況且,我注意到,在張宇翔和安烨聲兩個人身上,他犯了幾乎一樣的錯誤。
他好像是個……很長時間沒拿過手術刀,手已經生了的大夫。”
“或者……是個理論知識豐富,但第一次拿手術刀的大夫?”闫儒玉道。
“第一次拿手術刀……很難做到這種程度吧,除非……”
“除非他特别聰明?”
趙勝利連連點頭,“對對對。”
“你覺得摘除三人眼球的是楚子涵?”吳錯問道。
“是。”
“可他一個中文系的學生,這也太……”
“别忘了,他所在的大學是有醫學院的。眼下……還缺一個動機,他爲什麽要自學這些知識……”闫儒玉在停屍房踱着步,時不時停下來看一眼屍床上殘破恐怖的屍體,似乎這些屍體能給他的思考帶來靈感。
“他母親!他母親有做過眼科手術嗎?”
金子多連查詢,很快給出結論道:“一年半以前,做過白内障手術,還是在趙主任他們醫院做的。”
“應該就是他母親手術前後!楚子涵肯定去旁聽了醫學院裏關于眼科的課程。”
明輝立馬道:“明天我再去學校查!”
吳錯思忖一會兒道:“即便摘除三名死者眼球的就是楚子涵,那又怎麽樣?”
“那說我們之前的判斷可能錯了,兇手并非我們之前所設想的兩人,而是隻有楚子涵一個!
如果真是這樣,篩查楚子涵的人際關系意義就不大了,得趁早換方向。”
“無論怎樣,眼下最大的問題是找不到楚子涵,就連他的母親都聯系不上他。”
闫儒玉問小白道:“他母親那邊什麽情況?相依爲命兒子不見了,一點兒都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