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們一家三口的确商量過對付周希正的辦法，可是……時間太久了，我記不清究竟是我告訴他們被敲詐的事，還是他們見過面，并被周希正敲詐了。”
“好好想想。”闫儒玉直視着章小春的眼睛。
章小春搖搖頭，“真想不起來了。”
“不該吧？你們家的這段經曆，雖然說不上驚心動魄，但也夠特殊的，那麽輕易就忘了？”
章小春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闫儒玉抱臂看着他，意思是“我已看穿了你的伎倆”，這種氣場使得章小春更加局促。
吳錯不想詢問陷入僵局，趕緊給章小春遞了杯水，接過話頭道：“别緊張，隻是例行詢問。”
接着他又道：“那你妹妹知道家裏被敲詐的事兒嗎？”
“應該不知道，她情緒本來就不好，我們決定瞞着她。”
吳錯點頭，表示理解，又換了個話題道：“說說秦守如吧。據我們了解，秦守如做了不少事，希望彌補對你妹妹的傷害，對嗎？”
“他想給我們錢，我們沒要。”
“就這樣而已？”
“呵，還送過我妹禮物，也被拒絕了，他那種有錢人，能玩出什麽花樣？……對了，他想讓我妹離周希正遠點，爲這個倒是來過我家，不過我們沒給他好臉色，每次都是直接趕出去。”
“他具體怎麽說周希正的？”?
“就是說他不好，對小秋的感情太功利了什麽的……反正背後說人壞話那套呗。”
“你們拒絕秦守如，可他還是堅持聯絡你們，對吧？”
“呃……”章小春不太情願地扭了一下上身，“倒是。”
吳錯繼續問道：“那他的行爲有沒有讓你們家對他的态度有一點點改觀？哪怕是一點點。”
“說實話，當時正被周希正弄得焦頭爛額，我的感覺就是：秦守如這小子别再來添亂，煩死了。
可能是因爲時間吧，現在想起來，卻覺得他沒那麽煩了。”
“那你父母對他的态度呢？有什麽改觀嗎？”
“不好說……你們直接問他倆不就得了，我又不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
“但你們是一家人，”闫儒玉打斷他的抱怨，繼續問道：“你妹妹呢？或許秦守如會私下裏聯系你妹妹，她的态度有沒有轉變？”
章小春似乎對闫儒玉心有餘悸，雖然不耐煩，卻沒敢再抱怨。
“警官，我真不知道，你也說了是私下裏聯系……”
闫儒玉突然問道，“你關注你妹妹的微博嗎？”
“她……有微博？我……不知道啊。”
“她不僅有，還在上面發布了一封遺書，秦守如看到那封遺書後，用一個小号開導她，陪伴她，一度使她放棄了輕生的想法，甚至向另一個有輕生念頭的人伸出了援手——悲劇在于，她太輕信于人——現在我們不讨論這個，單說秦守如的這些行爲，你了解嗎？”
章小春詫異的表情不是裝的，他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我……真不知道。”
“那你覺得——不需要什麽證據，談談你的感覺就好——你覺得你妹妹有可能通過網上聊天覺察到對方是秦守如嗎？”
“這……可能吧，他倆畢竟在一塊好幾年，以前感情也挺好的，肯定有默契。”這回，章小春認真想了想，“我記得……他們分手以後，秦守如以前送的東西，要麽被扔了，要麽堆在衣櫃裏壓箱底。
可收拾遺物的時候我發現，壓箱底的東西不知什麽時候被我妹拿出來了。有些還放在她的床頭，好像會時不時拿起來看看……
這麽說來，她可能真的認出秦守如了，可能還……原諒他了？”
章小春用了個問句，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推測，而是不願意相信。
他對秦守如依然有成見。
闫儒玉道：“最後一個問題。
目前有證據指向秦守如，間接證明是他殺死了周希正。”
闫儒玉停頓了一下，因爲他注意到章小春渾身猛然一顫，他雖極力克制着，卻還是被闫儒玉捕捉到了異常。
秦守如殺人了？！
這一情況顯然出乎了章小春的預料，他才會如此吃驚。
爲什麽？
因爲他知道自己是兇手，所以對警方冤枉秦守如感到詫異？
闫儒玉繼續道：“秦守如不喜歡周希正，這一點你最清楚。麻煩你仔細回想一下，秦守如有沒有說過類似’要讓周希正好看’或者’要教訓周希正’的話？”
這次，章小春沉默的時間格外久。
對微表情有所涉獵的人都知道，當一個人的眼睛向左看，是在回憶，向右看則是思考謊話。
沉默的這段時間裏，章小春的眼神可以說比較……豐富。
他先是目視前方愣了一會兒，似乎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
接着，他的眼珠劃向左側，在眼眶左側停留了大約4、5秒鍾，飛快地向右劃了一下。
這次停留的時間很短，還不到一秒鍾，眼珠就回到了居中的位置。
他低了一會兒頭，這下看不清眼部的微表情了。
又過了十幾秒，他終于擡頭道：“可能說過吧……他的确特别讨厭周希正……你們知道的，男人嘛，吹起牛來，還不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類似“弄死周希正”之類的話……我真記不清了，可能說過吧……”
“我們隻是想從你的視角了解，秦守如放下面子做了那麽多事，他會不會已經鑽了牛角尖，變得有些偏執和危險。
換句話來說，有沒有可能，爲了挽回你妹妹，他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甚至是殺人。”
“他三番五次來求我們，這個行爲已經挺出乎我預料的，畢竟……像他那樣的纨绔子弟……說真的，我不覺得他會求人……
至于其它出格的事……或許他真幹得出來……”
“有錢人！”闫儒玉歎了一聲，搖搖頭道，“有錢人也有他們的特點，比如，特别惜命，他們不會輕易跟人拼命的。
如果真是秦守如，我倒不覺得他會親自動手，他會找個幫手，或者花錢雇人。
你覺得他會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