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守如身上。
出于職業不能,吳錯和小白的上身幾不可察地向下傾了傾,這樣的動作昭示着随時可以撲上前去抓捕嫌疑人。
明輝則向着秦守如走了兩步,瞪圓了眼睛問道:“是真的?”
她眼中的情感複雜,關切、不可置信、無助、絕望……混雜在一起,叫人看了十分揪心。
“你回答我!”明輝吼道。
秦守如隻是坐在那兒抽煙。
“你!……”明輝憤怒地想要摔門而去,可她心裏又很清楚,這不單單是他倆的感情問題,更是她的工作。
如果秦守如真的犯了罪,她甯願抱着爲他洗脫嫌疑的心情,把案件查個清清楚楚,即便結果是親手将他送進去。
對一個年僅23歲的女孩來說,直面這樣殘酷的現實無疑需要巨大的勇氣。
隻跟她對視一眼,秦守如就感覺到了她的勇氣。
在這個年紀,他幹了一件荒唐事,使得一條生命離世。而她做出了最勇敢的選擇。
秦守如自愧不如,覺得自己虛長了她幾歲。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要把知道的事全說出來。
可一想到章家人因爲自己遭受的痛苦,他終于還是忍住了。
闫儒玉看着幾人反應,突然嘿嘿笑了一聲。
“又沒證據,我随口瞎扯的,你們緊張什麽?”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跟明鏡似的。
他說對了。
可是,僅憑猜測根本無法推進案件,眼下,他們連立案都困難。
如果周希正真的死了,他的屍體會在哪兒?
要是能找到屍體就好了。
秦守如知道屍體的下落嗎?
闫儒玉當然不希望他知道,他知道的越多,意味着參與犯罪的可能性就越大。
可他究竟知道多少?參與了多少?
一切都是未知。
一樁沒有報案人,沒有目擊者,甚至沒有死者的兇殺案。重案一組還從未如此被動。
其實,最簡單的方法莫過于就此結案,反正殺害章小秋的連環殺人犯已經抓住了,破了這麽大的案子,趕緊上報邀功吧。
至于失蹤的周希正……還沒浮出水面的事兒,就讓它爛在水底吧。
這個念頭或多或少在幾人的腦海中閃過,又立即被否決。
如果他們也放棄了,那些被掩藏的死者就真的沒指望了,真相或許永遠沒機會重見天日。
做爲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他們當然會鄙視品行不端的受害者,但做爲刑警,他們必須忠于真相。
“屍體!”吳錯也意識到了關鍵,“得先想法找到屍體。”
“我們找不到,倒可以讓兇手幫着找。”闫儒玉道。
“哦?”吳錯看着他。
闫儒玉不回話,突然一指秦守如,“抓住他!他是重要嫌疑人!”
闫儒玉語氣十分嚴厲,使在場每個人都愣住了。
秦守如猛然擡頭,求助的目光先投向明輝,發現明輝也懵了,正看向吳錯。
吳錯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下達了指令。
“不好意思,秦守如,查清周希正的下落之前,隻能委屈你了。”
“不是……我這個……”
不等他辯解,小白已跨到跟前,“走吧,給你挑間暖和的拘留室,咱們挺熟的,就别讓我動手了。”
“吳哥!你不能這樣啊!闫哥!翻臉不認人可不成!我說你們……明輝!明輝救救我啊……”秦守如腳底下磨磨唧唧地往門外走,邊走邊喊,上刑場似的。
等他被小白帶走,吳錯問闫儒玉道:“怎麽個意思?真要拿這小子開刀啊?!”
闫儒玉道:“我倒希望他能自己想通。”
吳錯道:“即便現在扣下秦守如,也不是長遠之計,我可不想分出心思跟他家養的那群死貴死貴的律師周旋。”
“等不到那時候。”闫儒玉道。
吳錯無奈:“你賣的什麽藥?”
“藥?你承認自己有病了?”
“滾!”
闫儒玉一笑,道:“咱們該幹嘛幹嘛,章小秋的腦袋找到了,總得通知親屬來認領吧,這是第一個向章家人施壓的機會。”
吳錯點頭,“我這就通知他們來認屍……不,我還是親自去一趟,把章家三口人全接來,分别詢問,既然要施壓,就得有個樣子。”
闫儒玉一拍手,“總算開竅了。”
一小時後。
一号會客室。
看過妹妹的章小春攥緊了拳頭,憤恨的情緒不知該如何宣洩。
“現在有幾個問題想跟你核實。”吳錯語氣強硬地開口道:“第一,沒有你妹妹的屍體,爲什麽要辦葬禮?”
“我們辦葬禮,犯法了嗎?”章小春的語氣更強硬。
在旁觀望的闫儒玉一笑,“如果隻有你妹妹這一樁命案,當然不犯法,可我們發現還有一個和你妹妹關系密切的人失蹤了。
周希正,你妹妹的前男友,你應該知道這個人吧?”
章小春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知道……不熟。”
“能描述一下你對他的印象嗎?”
“呵呵,那個卑鄙小人,不,他根本不配是人!我恨不得殺了他——你們不就是想聽我說這個嗎?”
“恨不得殺他,跟真的殺了他,畢竟還是有差别的,對吧?”吳錯不急不緩地回道。
這下,章小春急了,“你們說我殺人,證據呢?!”
“我們沒這麽說,恰恰相反,正因爲你有殺人動機,所以我們圍繞你展開調查,調查的目的,除了找出真兇,還爲了給清白的嫌疑人洗清嫌疑。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配合調查才是明智的做法。”吳錯指了指自己的耳機,繼續道:“你的父母就很聰明,對他們的詢問已經順利開始,你不會想讓他們失望吧?”
一聽這話,急性子的章小春低頭思索了片刻,終于道了一句:“那你問吧。”
“先回答第一個問題,爲什麽辦葬禮?”
“我們以爲我妹妹死了,那段時間她備受打擊,本來精神狀态就不好,她失蹤以後,我們在她的房間裏發現了遺書……這種情況下……”
“沒有見到屍體的情況下……隻能叫做失蹤,你們做爲她的家屬,最不應該放棄的就是尋找,可你們……甚至都不報警,草草辦了個葬禮,這說不過去。”
“你這麽說,因爲你根本不了解當時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