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吃飯前,闫儒玉問伏案沉思的吳錯。
吳錯搖了搖頭,過了好幾秒才開口道:“老闫,你說……算了,不問你了。”
“我去!”
赤裸裸的挑釁!這能忍?!
闫儒玉挑起嘴角,“上天給你機會的時候,你不珍惜,等後悔了,就會發現,機會這東西吧——開始收費了。
現在不問也行,以後要是自個兒搞不定再來問我,一個問題一百塊,明碼标價童叟無欺。”
“老闫,别開玩笑。”
“你就當我是玩笑,咱們以後算賬。”
吳錯終于意識到闫儒玉的情緒,趕緊起身,讓闫儒玉坐,“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計較……”
“停停停,你還是别谄媚了,有點……反胃,”闫儒玉扯回話題道:“詢問章小春究竟什麽情況?怎麽一回來連句話都沒有?”
“我問你啊,你相信刑警的直覺嗎?”
“哈?”闫儒玉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吳錯,“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前不是最煩這套嗎?我記得你強調過,但凡不講究證據瞎扯直覺的,都不是什麽好鳥兒。
怎麽?打算跟壞鳥兒同流合污了?”
“别打岔,說正經的呢。”
“我猜猜看啊,你八成是覺得姓章的一家子不對勁兒,哪兒有孩子冤死父母親人不管不問的?咱們見過的被害者家屬,可都是巴不得把兇手碎屍萬段——即便裝,也得裝出這麽個樣子嘛。”
“可不是,章家人的行爲太反常了。”
“可你又搞不懂他們爲什麽反常。”
“對啊,事兒是四年前發生的,我現在幾乎可以确定,他們當時辦了一場假葬禮……他們沒有章小秋的屍體,我甚至懷疑……”
吳錯瑟縮了一下,闫儒玉替他說出了剩下的話:“你懷疑章小秋沒死。”
這話一出,重案一組幾人都覺得後脖子發涼。
一個人假死,放棄用了幾十年的身份,與所有朋友斷絕聯系,變成一個自己都不習慣的陌生人,背後必然有着巨大的秘密。
一時陷入了冷場。
“看你們一個個兒吓得,不就是個假設,沒邊兒的事兒。”闫儒玉道:“趕緊準備晚上給’死神的鐮刀’回消息,明輝再準備點消極厭世的文字内容,再發條微博。
小金子追蹤對方IP,能把物理地址揪出來,咱們就省事了。”
“試過了,不行,”金子多道:“對方用了國外的代理服務器,中轉了好幾次,追蹤不到。”
闫儒玉點頭,“那就等吧,等天黑。”
吳錯追問闫儒玉道:“你說要不要查一查章家人?”
“這麽有意思的一家子,當然要查。”
“那個……”一直沒吭聲的秦守如插話道:“她家人……真挺不容易的,查我沒意見,但能不能别……那麽強硬……”
“現在知道人家可憐了?早幹什麽去了?”明輝瞪了秦守如一眼,秦守如立馬噤聲,老老實實坐在角落。
吳錯示意闫儒玉跟他出來。
兩人出了門,吳錯低聲問道:“幹嘛讓那小子一直跟着?就算他是案件相關人,再加上明輝的男朋友,讓他全程參與破案也有點……不符合規定吧。”
“參與破案是次要的,主要是盯住他。”
“盯他幹什麽?”
“4年前,要說跟章家關系密切,就數秦守如和那個不知去向的周希正,章家在隐瞞的秘密,你說有沒有可能這兩個人其實是知道的?”
吳錯倒吸了一口冷氣,又将聲音壓低了一分,“你的意思是……秦守如跟咱們裝傻呢,他也有事兒瞞着咱們?”
“他是故意隐瞞,還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又或者,我的推論錯了,他什麽也不知道,還不好說。
就是因爲情況複雜,我才把他留在跟前,至少……眼下要是有點什麽貓膩,咱們能及時發現。”闫儒玉也壓低了聲音道:“小金子偷偷監視了他的手機。”
吳錯豎了一下大拇指,“你可真厲害……對了,明輝知道這事兒嗎?”
“不知道,剛才她還一個勁兒攆秦守如走呢……先别告訴她吧,監視人家男朋友畢竟……不太好,我可不想跟明輝結梁子。”
“噗……”吳錯憋笑,“還有你不敢得罪的人。”
“說點我不知道的吧。”
“真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兒。”
“哦?”
“我嘗試聯絡周希正,可他也消失了,4年來沒人見過他。
沒有他的手機号、沒有銀行交易和醫療記錄,甚至,他的父母還報了失蹤。”
闫儒玉挑了挑眉,“報失蹤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章小秋的葬禮之後,大概一個月吧。”
“能聯系上周希正的父母嗎?”
吳錯搖頭,“他失蹤後的兩年裏,因爲悲傷過度,父母相繼去世,家裏跟他還算有點交情的,就屬大伯。不過,自從他從家鄉考到京北市上大學,并留在京北市工作,跟家裏的聯系就少了,跟大伯更是過年才見一次面,關系疏遠了,大伯對他失蹤前的情況也是一問三不知。”
“行啊你,做了不少功課。”
吳錯無奈道,“誰讓你誇我了,我是想問接下來該怎麽辦?”
“老吳,你覺得你的辦案風格是什麽樣的?”
“啊?”吳錯一時反應不過來。
闫儒玉不說話,給他時間反應,吳錯想了一會兒道:“紮實,笨,我隻會老老實實地找證據。”
“如果走訪一千個人,才能找到一條線索呢?”
“那就走訪一千個人。”
闫儒玉攤手,“答案不是已經有了嗎,四年時間,說短的确不短,說長,卻也沒多長,總有當年跟章小秋、周希正熟悉的人……”
吳錯沮喪道:“我還以爲你能靈光一現,沒想到還是笨辦法。”
“不要妄自菲薄,沒有笨辦法找到的線索,哪兒來的靈光一現?别人看不明白,我還能不明白?在重案一組,你比我重要多了……”
“組長!有消息!”金子多從辦公室探出個腦袋,對兩人道:“‘死神的鐮刀’又發來私信了。”
闫儒玉看了一眼窗外暗下來的天。
“呵呵,夜黑風高好辦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