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顯然,劉正平此前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趁着沉默的工夫,明輝和小白将少年帶離了詢問室,他們不希望這個少年被父母的婚姻情感問題再次傷害——如果接下來會談到可能傷害他的内容。
沉默了約莫一分鍾,劉正平又開口道:“我也沒有什麽具體的理由,但我們結婚快三十年了,我了解她,那種了解,是骨子裏的東西,不會錯的。
我相信她不可能外遇,就和我自己不會去搞外遇的原因是一樣的。
首先是不屑。沒有什麽能打破我們倆的——已經不能稱之爲愛情了——那應該是共同創造财富,見證從無到有這整個過程的革命情誼。在這前提下,搞外遇沒有任何意義,又不可能超越曾經的感情,爲什麽要去外遇?
然後……大概是不想打破現在的平衡。我不怎麽幹涉她,反過來,其實她也從不幹涉我。這種婚内自由的狀态其實很舒适。現在這社會,信任多難得啊,沒必要因爲一次出軌毀了這麽多年建立起來的信任,給自己套上枷鎖,活在對方的猜疑中,誰都能算過賬來,這是虧本生意。
現在要我說,我隻能說出這兩個原因,還有許多方面,我也說不好,終究,這還是我的感覺……但你們相信我,她絕不可能外遇。”
吳錯點頭,他明白隻能問出個大緻感覺。
出軌這種事,終究得由确鑿的證據證明其有,而不該由别人證明其無,畢竟,即便是楊秀自己,也無法證明一件她沒做過的事。
這又使吳錯想到了自己的使命:爲死人讨一個說法。
楊秀不僅死了,還面臨着死後被人污蔑的可能,吳錯的工作難度更大了,冤上加冤。
吳錯繼續道:“如此說來,跟楊秀關系最好的就是她那些牌友了?”
“應該是吧,一群女人,成天一邊搓麻将,一邊家長裏短地說閑話,當然,還有一個人……也算關系可以吧,就是孩子的家教,畢竟是全職的家教,吃住都在我家……”
說話間,闫儒玉又回來了。
這次,不僅是他,法醫科長徐行二也一起進了屋。
吳錯立馬向闫儒玉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意思是他再敢胡來自己可就不忍着他了,同時還向他身邊靠了兩步,防備地擋在闫儒玉和劉正平中間。
闫儒玉聳聳肩,靠在牆上一副看戲的樣子。
倒是徐行二等劉正平猶豫地止住了話,這才開口道:“我想檢查一下您的頭部,确切地說,是頭皮。”
“什麽?”劉正平吃了一驚,他怎麽也沒想到警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你……你在開玩笑吧?”
“我叫徐行二,是市廳法醫科科長,我想檢查一下您的頭皮,”徐行二直接拿出一隻裝有一根頭發的證物袋,“這裏面的頭發,是小闫剛剛從你衣服上摘下來的,我進行了檢驗,發現了大量漂發劑中常見的化學成分。
近3天内——也就是您妻子死後,您曾經漂過頭發,所以……您的頭發看起來會有一種……類似一夜白了頭的效果。
看起來,您的頭皮有發炎症狀,因爲您不是在正規理發店染的白色頭發,而是……自己在家裏漂的……是第一次吧?藥水滴在了頭皮上,引起了過敏和發炎。”
闫儒玉接過話頭道:“如果一夜白頭是假的,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的傷心難過都是假的?你裝給誰看的?兒子嗎?八成是他把,他不在,你可以不用裝了。
你兒子一看就很聰明,可惜聰明孩子往往沒什麽耐心。
你可以選擇現在交代,或者……等會兒當着他的面說,更沒面子。”
說完,闫儒玉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又朝劉正平晃了晃煙盒。
劉正平機械地擺了擺手,他已被這個轉折徹底震驚。
“不是……這……你怎麽會……”他不可思議地指着闫儒玉。
“好奇。一個人再怎麽悲痛,悲痛到頭皮發炎的……說實話,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所以好奇得要命。
等我湊上去仔細一看……不不不,是一聞,雖然味道很淡,雖然你故意用香水遮蓋,但還是有一股漂發劑的味道。
所以,我就順手從你衣服上捏了一根頭發,大概就是這麽個過程。”
劉正平的問題不過是掩飾慌亂的随口一說,所以,闫儒玉也并不是解釋給他的,他是在向吳錯以及明輝小白解釋。
果然,他的解釋并沒有寬慰劉正平的情緒。
劉正平雙手抱着頭,表情有些痛苦,顯然正在進行思想鬥争。
他的手指不時在頭皮上抓撓一下。
癢,他已經忍了半天了。
最終,他的目光看向了門口。他害怕兒子聽到接下來的話。
“放心,明輝和小白會看好他,他們……會吃一塹長一智的。”闫儒玉随手關了門,并将門鎖住。
他預料到這會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卻沒想到,劉正平交代的如此之快。
“是我,我雇人殺了她。”
嘶——
闫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仿佛聽到了對方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破案了?
難道?就這麽?破案了?
那于司娜呢?難道也是他雇兇殺的?
一大堆問題襲來。
“爲什麽殺她?”闫儒玉少有地流露出了迫不及待的情緒。
“我……外遇了。”
吳錯翻了個大白眼。
以前他就跟明輝争論過關于“男人是否用下半身思考”的問題,他當然是全力維護男人的尊嚴,力證“男人的腦子并非擺設”。
說實話,剛剛劉正平的關于不外遇的說法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可惜,還不到半個鍾頭,他就打了臉。
不對!劉正平的那套說法……顯然就是提前準備好的!所以才會如此流暢……這麽說來,難道他真的是兇手?
吳錯晃晃腦袋,趕走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可他的還沒開口闫儒玉就先問道:“雇兇殺人,說明早有預謀,來這裏之前應該做了不少準備吧?就這麽認罪?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