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聲響,好像有東西掉在了地上。
已經殺了嗎?
徐璐璐将耳朵貼在門上,屏住呼吸仔細去聽裏面的動靜。
啪——
樓道裏,的電表發出了聲響,有人家跳閘了,正是周春雷家。
徐露露想到了那台被她動過手腳的吹風機。
難道?……
觸電的會是誰?是周春雷嗎?還是……
她立馬在心中盤算了起來。
如果周春雷死了,隻需等李奕走了再進屋,沿窗子逃走。
如果死的是李奕……那周春雷怎麽樣了?他們搏鬥過嗎?他會不會……想到是我做了手腳?
徐露露不敢回去,打心底裏,她有些害怕,她不是周春雷的對手,無法承受他的暴怒。
寒冬,她隻穿了睡衣,雖然樓道裏有暖氣,但風還是透過窗縫往她的衣服裏鑽。
沒過多久,徐璐璐就開始渾身發抖。
她的牙齒打着顫,四肢也打着顫,雙臂在身前交織,緊緊的抱住自己。
她還從未如此狼狽過,這一刻,可她有些後悔。如果當年不曾因爲獵奇而接納周春雷,他們将有各自的命運軌迹,而不至于走到今天這步。
也不知在樓道裏站了多久,窗外的天始終那麽黑,好像永遠都亮不起來了。
露露還在聽着屋裏的動靜,沒有動靜,或許……兩個人都死了?
徐璐璐甚至想到了屋内一人殺死另外一人,而後觸電身亡的場景。
這個想法令她鼓起了一些勇氣。
她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轉動,開門。
進門之前,她随手将電閘推了上去,恢複了屋内的供電。
“小周?……你在嗎?小周?”
回答她的是金毛狗的哀鳴。
黑暗裏,她看到金毛狗從衛生間探出一個腦袋,嗚嗚地沖她低鳴。
那裏出事兒了!
她戴上早就準備好的絕緣手套,沒敢開燈,下意識地從沙發上拿起周春雷的手機,打開閃光燈。
衛生間裏水聲依舊,門半開着。
她記得很清楚,剛才明明隻有一條門縫。
“有……有人嗎?”
她蹑手蹑腳地走進衛生間,推門。
嘩啦——
周春雷顯然被電得不輕,正哆嗦嗦往浴缸外爬。吹風機依舊在洗手台上,隻是位置變動了一些。
“李奕!他來殺……”
周春雷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看到徐露露拿起洗漱台上的吹風機,毫不猶豫地丢進了浴缸。
“不——”
短促的喊聲,聲音幾乎還裹在他的喉嚨裏。
浴缸裏的一陣抽搐撲騰。
再次跳閘停電。
終于,一切歸于平靜。
“你幹的。”
一個聲音自徐露露身後響起,是李奕。
“如果以後被捕了,我會告訴警察,我什麽都沒做,他的死……隻是個意外。”徐露露道。
“好主意,那……我也會這麽說。”
“對了,我流産了。”
“知道。”
“你怎麽知道?”
“你不是過日子的女人。”李奕已經走進了卧室,“我省了60萬,你也鏟除了一個隐患,兩不相欠,從今往後,咱們最好……”
“最好再也别見面了。”徐露露道。
“一點兒沒錯。”
說話間,李奕已經清理幹淨了自己留下的腳印,打開卧室的窗戶攀了出去,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沖徐露露伸出了一隻手。
徐露露匆忙套上一件羽絨服,穿上鞋子,一邊往卧室走,一邊用一塊抹布抹去自己的鞋印。
她用一根魚線套住窗戶把手,抓住李奕的手,也攀了出去。
合上窗戶一拉魚線,窗子從裏自從鎖住。
使勁一拽,魚線被扯了出來。
兩人冒着雪打着滑爬了下去,期間李奕還跌了一跤,崴了腳。
“很晦氣!”他罵道。
徐露露記得,他跟李奕最後的對話。
“狗怎麽辦?”她問道。
“不用管,它會自己開門出去。”李奕答道。
殺人的過程像過幻燈片似的,在徐露露腦海中閃過,她自認爲整件事嚴絲合縫不漏痕迹,這使她有了幾分底氣。
她擡頭看着吳錯的眼睛,“我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周春雷死亡當天,你不在他家?”闫儒玉道。
“當然。”
“那個白天,中午的時候,你也不在他家?”
“是!”
徐露露被他問得有些惱羞成怒。
“一個人隻要在一個地方出現過,或多或少都會留下痕迹,拜移動互聯網所賜,你留下的痕迹……”闫儒玉盯着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可真不少啊!”
“少故弄玄虛吓唬人!”徐露露瞪圓了眼。
“2016年1月26日,中午,你通過手機叫了一次外賣,送貨地點正是周春雷的家。第二天中午,還是外賣,同樣的送貨地點……哦,不止中午,晚上也是叫的外賣。
從這一天開始,直到周春雷死亡當天中午,你的外賣一直送到他家,能解釋一下原因嗎?”
徐露露正要開口,闫儒玉擺擺手,示意她等等,繼續道:“還有某寶的購物記錄,2016年1月到2月期間,你送貨地部改成了周春雷家。
你可别說是給周春雷買東西,衛生棉……他一個單身漢,也用得到?”
徐露露剛剛建立起的自信再次被摧毀,她怎麽也沒想到,摧垮她的竟是這樣的細節。
爲了方便作案後離開,她幾乎是淨身搬進來的,爲了不被鄰居遇到,她的确網購了幾次,買過一些必須的消耗品。
至于訂餐,周春雷即便表現出一些好,終于隻是應付徐露露,他還沒貼心到就連不在家時都給她把飯準備好的程度。
徐露露自己又是個極盡享樂主義的人,訂外賣已經是家常便飯,就像喝水一樣自然,當她從手機上下了一單又一單,享受着便捷的時候,她當然不會想到,看似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已經千瘡百孔。
兩小時後。
徐露露被協警押去拘留房,闫儒玉和吳錯走出審訊室。
闫儒玉揉着脖子問道:“你說,她這種情況,法院怎麽判?”
“按道理應該是故意殺人,但證據不給力啊,僅憑吹風機裏面指紋還不夠定罪的。”
“那還不夠?”闫儒玉問道。
“她完全可以推說自己修理過那個吹風機,沒毛病啊,你别忘了,判刑的标準是疑罪從無。”
“好吧,也就是說這案子怎麽判,法院還得好好掂量着……”
徐行二從檢驗室出來了,正好看見在走廊上抽煙閑聊的兩人。
他沖兩人招招手,“窗縫裏的狗屎檢驗結果出來了,與李奕所養的其中一條狗DNA吻合。”
兩人道謝,情緒卻算不上激動,這隻是輔助證據,隻能證明李奕曾翻窗進出犯罪現場,并不能直接證明他殺人。
吳錯歎了口氣,“果然啊,舊案難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