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摳門,和大量的詐騙金額不符。你看這六起案件,全是在一年内做的,再加上諸如徐露露那樣沒報警的受害者,他一年内的詐騙金額至少有30萬,那他爲什麽還那麽摳?
騙來這麽多錢,不說揮霍無度吧,至少足以讓他把自己包裝得像個成功人士,至于在買一瓶飲料這種細節上摳嗎?
還有,職業素養,醫院和銀行的工種都需要極強的專業素養,轉行本身就是一件難事,更别說從一個需要專業素養的地方,跳槽到另一個需要其他專業素養的地方,那可是醫院!沒在大學裏學過幾年醫,随便就能進得去?
就屬這裏最耐人尋味,仔細想想,銀行的工作是騙子爲了行騙方便,而給自己設定的身份,騙子如此謹慎,假身份一定不會與他的實際生活相關,那樣太容易暴露。”
“可他又能娴熟地數錢,這有點矛盾啊。”吳錯道。
“那就需要一個實驗了,走吧,取錢去。”闫儒玉從錢包裏掏出吳錯的工資卡,晃了晃。
“幹嘛?”吳錯肝顫地問道。
“我查過了,你這裏總共5萬多塊錢,差不多。”
他也沒有過多解釋,将車停在一處自動取款機跟前,取了5萬塊,回到車上,将錢丢給吳錯。
“取你點錢,至于嗎,看把你吓得,臉都抽搐了。”闫儒玉調侃道。
“一朝回到解放前,還不興我心疼一把?”吳錯苦着臉道。
“我又沒花,”闫儒玉笑着将手機遞給吳錯:“選一種,照着練習吧,看看你要練到娴熟的程度需要多久。”
吳錯接過手機一看,竟然是一個銀行數錢手法的攻略帖,頓時明白了闫儒玉的意思。
“好吧,我試試看,不過……每個人學習速度不同,我一個人練恐怕不準。”
“我已經問過在銀行工作的朋友了,要想達到讓人眼花缭亂的程度,少說也得集中練習3個月。”
吳錯把一沓錢扔向闫儒玉,“那我還試個屁!難道兇手會爲了僞裝身份而練上三個月數錢?那也太蠢了!”
“不需要數得多精準,能練到讓普通人刮目相看就行了,你的目的不是數錢,而是蒙騙一個普通人,讓他覺得你很專業。”
吳錯點點頭,開始老老實實練習數錢。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是坐在車裏和人民币一起度過的,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數錢數到手抽筋”。
詢問受害者的工作則由闫儒玉繼續。
“還有兩名受害者,我很期待呢。”
闫儒玉撥通了電話,然而出師不利,第三名受害者一聽警方要詢問但年的舊案,二話不說直接挂了電話,再打過去,幹脆關機。
闫儒玉面上并沒有什麽波瀾,撥通了第四名受害者的電話。
第四名受害者名叫金順,是個開裝修公司的個體女老闆,與她通話,能體會到商人特有的幹練。
“你問那件事啊?當初我的确報案了。”
“是的,所以希望您配合。”
“可以啊,你說吧,怎麽配合。”
“我看了您之前的報案記錄,對方與您認識時,使用的是馬場管理者的身份,他以參與賽馬賭博爲由,騙了您6萬5千元。”
“沒錯。”
“您是怎麽相信他的?我的意思是說……畢竟那麽多錢,總要确定他真的是馬場管理者,才能把錢給他吧。”
對方在電話裏笑了一下,“警官,我一年下來,連工資帶公司分紅,大概兩三百萬。在京北市,這樣的收入也不能算很多,但是6萬塊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我今年已經30歲了,當初隻是想找一個差不多的人,快點兒結婚,沒有那麽謹慎。”
“所以他并沒有在你面前展示過一個馬場管理者的專業素養。”
“從來沒有,不過他對養狗倒是挺在行。”
“哦?”
“其實馬場對我來說也是個新鮮事兒,好奇嘛,免不了跟他問這問那的,他就老是岔開話題。
正好那陣子朋友的狗寄養在我家,他就總是跟我聊狗。
哦,對了,那會兒我們約會經常去我家——反正就我一個人住——他在我家的時候,就很喜歡逗狗玩,還給狗帶過一些吃的、用的,狗糧啊,給狗咬的那種人造骨頭棒子……呵呵,我也叫不上那東西的具體名字。
中間狗還病了一次,他跟我一起去的寵物醫院,還跟醫生探讨了是什麽病,該用什麽藥,什麽劑量。
他還跟我說過,說是不喜歡現在的工作,以後想要辭了工作,開一家寵物店。
後來我就問他是不是養狗,他說養了,爲了促進關系,我還提出去看看他的狗,被他拒絕了。
一開始他好像是說家裏太亂了,讓我給他點時間,等他收拾收拾。這也可以理解,單身漢嘛。
後來他又說跟父母一起住,不方便帶我去家裏。
這就奇怪了,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想跟我在一起,那不是應該帶我去見見父母嗎?藏着掖着算怎麽回事兒?
我真的是奔着結婚才談戀愛的,他這樣讓我覺得……挺不踏實的。
看透了他這一點,提出就分手了,當時6萬塊錢已經給他了,我也沒打算往回要,都已經分手了,再聯系終歸有點兒尴尬,呵呵,他也沒主動提過錢的事……”
闫儒玉坐直了腰杆兒,顯然對對方的陳述提起了興趣。
“是你主動提出分手的?那爲什麽最後還報了案?”
“我也不想的,是我那個朋友——哦,對了,就是她家的狗在我這兒寄樣來着,她也是我公司的合作夥伴,真的是我特别好的閨蜜——她死活要讓我報案的。
其實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那朋友就不看好他,覺得他這個人……可能是不真誠,她不止一次跟我說,這男人不靠譜什麽的。
我拗不過她,幾乎是被她押到派出所去報案的。
結果,一報案我才知道,還真是被騙了。
當時受理案件的警察跟我說,我報給他的身份姓名都是假的,我被騙了,而且,不止我一個人被騙,跟我一樣的受害者還有五個呢,我那朋友真是神了。”
“那您自己覺得呢?他對您怎麽樣?”
“其實挺好的,經常電話裏噓寒問暖什麽的,隔三差五來看我,還給我送過他自己熬的湯。除了很少跟我提起他自己的情況,其他方面都挺好的。”
“花錢方面呢?他摳嗎?”
“不摳吧,他沒我掙得多,但是每次都挺用心的,給我買的東西也挺實用的,比如冬天送我一雙皮手套,送個保溫杯什麽的,雖然也就是百來塊錢的東西,但讓我覺得他心裏還是有我的……哦,對了,他還送我一條金項鏈,不貴,但是……應該能說明他不摳吧。”
“那您的閨蜜怎麽會覺得他不靠譜?他們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