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得龍。”
“李凡。”
“年齡?”
“45。”
“32。”
“知道爲什麽抓你們嗎?”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年輕一些的李凡道:“警察同志,我是被逼的!”
“誰逼你了?逼你幹什麽了?”
“劉常啊,他逼我運毒!我真是迫不得已,要是不聽他的他非殺了我不可!”
“哦,原來你犯法都是劉常逼的。”
“是,是,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啊。”
“那你他娘的還合作愉快?!”吳錯提高的音調:“别兜圈子!耐心有限!”
此刻,葛得龍就表現出了一個老江湖的臨危不亂。
他觀察了一會兒形勢,見李凡吃了癟,才開口道:“警官,我是幹了運毒的事兒不假,究竟是我自願的,還是劉常逼得,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你把劉常和其他幾個司機抓起來一審,就都清楚了。
現在落在你們幾位手裏,我也是個識時務的人,讓我交代什麽,我就交代什麽,讓我供誰,我就供誰,包你滿意,往後判我的時候,諸位也給我說幾句好話。”
吳錯皺眉道:“聽這意思,有經驗?以前犯過事兒?”
葛得龍苦笑道:“交通肇事,别提了。
責任真不在我,不信你們可以調當年的案宗,行人違章過馬路,全責,被撞死了,我卻賠了個傾家蕩産,沒坐牢,也比坐牢好不到哪兒去。
前些年的交通法不像現在,隻要撞了人,無論誰的責任,司機都得賠個傾家蕩産,有個詞叫什麽來着?對了,撫恤性民事賠償。
媽的,要撫恤政府撫恤啊,我一個老闆姓,我哪兒有錢恤别人?!誰來撫恤撫恤我?!
剛買的一輛大貨車,想着以後自己當老闆,能輕松點,掙得也多點,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這家夥,一紙判決下來,隻能賣車賣房地給人家賠錢,老婆也跟我離婚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如果這算是案底的話,呵呵,那我就是有案底。
打那事以後,我算是想明白了,絕對不能跟政府衙門對着幹。當年我被判得那麽慘,就是因爲指責法官的暗示,讓大家面上都不好過。
要是乖乖照着他的暗示花點錢,送點禮,肯定不至于傾家蕩産。
所以,現在落在你們手裏,你們是大爺,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吳錯看向金子多,金子多點了點頭,并将筆記本電腦遞給他,意思是葛得龍所說不錯,在多年前的交通事故上他并沒有撒謊。
吳錯粗略過了一遍電腦上的案宗,交通肇事案判得的确重了,十幾年前40萬的賠償款可不是小數目。
吳錯歎了口氣,“以前的錯,我沒法幫你糾正,權限如此,但現在有個立功的機會,可以給你。你也知道,但凡跟毒品沾邊的,都是重罪,弄不好命就沒了,隻要你肯幫我,我保證給你記重大立功表現,輕判是肯定的。”
“警察同志,我也願意立功!”李凡趕緊道。
“行啊,那先說你。從現在開始,你去安全屋呆着,直到任務結束,别讓任何人看見你,就算你立功。”
“可是……”
“怎麽?連這個你都做不到?”
“當然能做到!可你說話能算嗎?你耍我怎麽辦?”
“那你最好想想自己運的毒品夠判幾年的。”
吳錯擺手,小白和明輝将李凡押進了另一輛車,這就要帶他去隻有重案一組成員知道到一處安全屋。
吳錯囑咐道:“盯緊,萬一這小子跑了肯定得壞事。”
明輝猶豫了一下道:“組長,今天我說得不對,我……”
錯本就不在明輝,吳錯虧着心呢,她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來,吳錯哪兒還能讓她道歉,趕緊道:“是我的問題,以後一定告訴你們真相。”
“我們一定盯緊李凡,放心吧組長。”
吳錯看向葛得龍,“接下來,該說說你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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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不到5點,劉常再次來運輸公司。負責跟蹤他的闫儒玉也回來彙合。
“他昨天跑了将近20處存取款機,把現金分批存自己卡裏了。”闫儒玉一回來,就對金子多道:“好在
最後跟到他的一處老窩了。”
闫儒玉将一個地址和幾張女人的照片發給金子多,照片是從一棟樓房的某扇窗戶拍攝對面樓房的某個房間。
“這女人是個瘾君子,劉常向她提供毒品,兩人應該是情人關系,販毒的事兒或許她知道什麽。”
金子多遞給闫儒玉一隻耳機,“大神,快來聽聽。”
闫儒玉接過,戴上耳機。
隻聽一個男人咆哮道:“跑了?娘的沒出息的家夥!才賺了幾個錢?夠給自個兒買棺材的嗎?!跑個鬼!……都他娘的是麻煩事兒!以後丫偷雞摸狗被抓了,敢連累老子弄死丫的!狗日的!”
金子多指着耳機道:“劉常,正發火呢。”
隻聽另一個聲音勸道:“常哥,消消氣,不光您,我們這些天天跟李凡混在一塊兒的人也讓他給騙了,昨天他還跟我配合出貨,誰知道今天不聲不響就跑了,我剛去他家看,連租的房子都退了。真是一點兒苗頭都沒看出來啊。”
說話的正是葛得龍。
葛得龍勸完了,又有人道:“那咱們怎麽辦?那小子不會投案去了吧?要真是這樣,可就坑爹坑大發了。”
“是啊是啊。”葛得龍巴不得有人提起這個,趕緊接話道:“咱們要不要先避避風頭?”
吳錯攥着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老小子在這兒給我耍心眼兒!”
他好不容易做通了葛得龍的工作,讓他同意回去給警方做線人,還在他身上安裝了監聽設備,若是這個運毒團夥就此蟄伏,吳錯可耗不起。
“投案?他不敢,他自己參與的運毒數量足夠槍斃了,又不傻,去自投羅網?”劉常給出結論,“你們該幹嘛幹嘛,照常把沙子水泥往回拉,咱們正常開門做生意,怕什麽?我會想辦法把李凡揪出來。
背叛的下場,不用我再強調了吧?”
這話一出,衆人趕忙應和,也聽不出是出于真心還是懾與劉常的厲害。
之後就都是些吹牛打屁的聲音,貨車司機們聚在一起講着葷段子。從他們的對話中,監聽的三人隐隐能感覺到,葛得龍是這些貨車司機中的老大哥,他們都服他。
劉常則獨自進了女文員所在的辦公室,不多時,他就走了出來。
他似乎不願在公司裏停留,一出辦公室就直奔大門。
葛得龍也跟了上去。
“常哥,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麽事兒?”
“我有個哥們兒,以前也是跑運輸的,最近車壞了,車老闆可能是不想幹了,都半個月了,也不張羅修車,我這哥們兒就想換個地方,兒正好您這兒缺人手……”
“我這兒是有一個空缺,可你也知道,咱們這種腦袋别褲腰上的事兒,不是人人都敢幹的。”
“他敢!我确定!那家夥膽子大着呢。”
劉常眯起眼睛盯着葛得龍,“怎麽?你把咱們這兒的情況告訴他了?”
“沒有沒有,”葛得龍連連擺手,“沒經您點頭,我哪兒能亂往外說,規矩我懂。”
劉常的眯起的眼睛就舒展開了,“你那哥們靠得住嗎?”
“人品我能保證,靠得住!”
“呵,你拿什麽保證?要是他跟那個李凡一樣,賺兩個錢就跑,我就把你手砍下來,你敢答應嗎?”
劉常頓了兩秒沒說話,正在監聽的三人心都提了起來,生怕他會露餡。
“常哥,我就是多嘴一問,人心隔肚皮,我哪兒敢給他打這個包票,您隻當我沒說。”
吳錯已經摘了耳機,垂頭喪氣,闫儒玉卻仍緊盯着公司門口的兩人。
“你等等。”
在葛得龍走出去2步以後,劉常又道:“約個時間吧,我見見他。”
“成了!”金子多興奮地一拍手,“如果不是走了狗屎運,那就是這個葛得龍對劉常頗爲了解,這招欲擒故縱,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