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情緒波動極大,霍玉依然工于心計。
“沒見到兒子之前,我什麽都不會說。”她再次強調。
“那我又憑什麽信你?”吳錯反問。
“警官,你就這麽害怕一個被關起來的人?我敢騙你,你有一百種辦法整我,可你要是騙我,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像有點道理,”吳錯隻猶豫了一瞬,“好吧,明天吧,最遲後天,你兒子就會來探望你。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你兒子犯了點事兒。當然,事情可大可小,你配合調查,我保證不爲難他,公平合理。”
“你……”
“你最好好好想想,哪些有價值的名字可以告訴我。”
出了探望室的門,明輝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小子是突破的關鍵,組長,你是不是闫哥附體了?怎麽突然這麽厲害?”
吳錯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幹嘛拿我跟那個非人類對比,你究竟是想誇我還是想傷害我?”
明輝抿嘴笑,露出兩個酒窩,“不過,我不太明白,你怎麽知道兒子是霍玉的軟肋?”
“溺愛孩子的父母和被這種父母養出來的不孝子是多麽的千篇一律,毫無新意,看看那個熊兒子的樣子,就能推測出他父母的情況了。”
半天前,經潮陽區群衆舉報,某單身公寓裏新搬來的住戶可能存在吸毒的情況。
轄區派出所派出警力對這戶單身公寓進行搜查,當場抓獲兩名吸毒男子,另有招來的妓女兩名。
轄區派出所立即拘留了四人,隻等兩名大麻抽high了的男子恢複神智,接受審訊。
大約2小時後,兩人被帶出了拘留房,正要進審訊室時,其中一人卻被吳錯截了下來。
“趙程錦,是嗎?”吳錯亮出警官證,沖押送吸毒男子的民警問道。
“是,他叫趙程錦。”
“經我們調查,他與一樁兇案有關,人我得帶回市廳審問。”
民警不敢怠慢,趕緊去請示派出所領導,又一路綠燈地辦了交接手續。
吳錯和明輝将趙程錦押上車,一路上,兩人驚訝于趙程錦的年齡。
他少說也有三十歲了,與一般的小年輕富二代完全不同。
可能是興奮勁兒剛剛過去的原因,他的臉色發白,雙眼無神,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萎靡。
鼻子上的坑坑窪窪雖不明顯,卻也已經有了酒糟鼻的雛形,頭頂的頭發已見稀疏,一看就是常年沉迷酒色。
“你是霍玉的兒子?”
吳錯開車,明輝問話。問話時她努力掩飾着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厭惡。
吳錯通過後視鏡遞給明輝一個贊賞的眼神,好刑警就是從爲了破案做出犧牲開始的——如果克制情緒也是一種精神上的自我犧牲。
“呵呵,她進去了倒是一了百了,什麽好處都沒留下,一堆警察成天到晚找我麻煩!”趙程錦仰靠在座椅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明輝眉頭都沒皺,反倒神色輕松下來,“找你麻煩?可能吧,不過這次算你撿着便宜了。”
“你們警察多奸啊,還能從你們這兒撿着便宜?呵呵,我還是躲着點吧,别讓餡餅給砸死了。”
明輝不理他,吳錯也隻管默默開車。
趙程錦當真是一頭死豬,明輝的欲擒故縱一點兒都沒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倒是樂得兩名警察不說話,直接靠在車後座上閉目養神起來。
明輝剛一露出焦急的神色,吳錯就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要有耐心。
明輝點頭會意,不再說話。
半天後,吳錯和明輝帶着霍玉提出的條件從女子看守所回來。
“你有多恨霍玉?”明輝問道。
趙程錦拿兩隻手比劃了一個長度,“大概這麽恨吧。”
這不是扯淡呢嗎?!
他倒還覺得自己挺幽默,咧嘴沖身穿警服的明輝一笑,放肆道:“我以前找的妞兒就有制服誘惑的,跟你還挺像。”
明輝登時被氣得攥緊了拳頭,話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呵呵……看看你這三年的優良記錄。
**,兩次被抓,拘留,罰款;
吸毒,一次被抓,拘留,罰款;
透支信用卡不還,公安機關介入,強制還款;
尋釁滋事、參與聚衆鬥毆,拘留,罰款;
借錢不還,被債主告到法院,敗訴,法院勒令你在下月之前還款……
再看看這次,容留他人吸食、注射毒品,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還有罰金。
就憑你以往的前科,你說法院會不會直接判個三年?”
趙程錦滿不在乎,“我都已經這樣了,判就判!有本事丫判我一輩子!國家有吃有喝地養着我,多好!”
明輝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林子大了什麽人都有,總有一款能雷死你。
吳錯拍了拍明輝的肩膀,示意她先停一停,自己開門見山地對趙程錦道:“要麽坐牢,要麽去看看你媽,你自己選。”
“呵……原來是打她的主意,我就說嘛,哪次倒黴都跟她有關系,”趙程錦賊兮兮地一笑,“警官,你不單單是讓我去見她吧?肯定還有别的事兒。”
“沒别的。”
“嘿嘿……不可能。”
“隻要你去露個面,你想跟她聊什麽就聊什麽,不想說話也行,頂多十分鍾。
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清楚,太清楚了,”趙程錦扣着指甲悠閑道:“我要是不答應呢?哎呀,還是覺得蹲監獄比較好,也不用爲還債的事兒發愁了……”
“你想蹲監獄,行啊,我保證,從你進去的第一天起,你的獄友就會好好’照顧’你,讓你恨不得自己從沒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你……”
“你被拘留過,應該清楚我沒吹牛,想爲難你,隻要一個獄警朋友就足夠了,我恰好就有這麽一個朋友。”
第二天,市女子監獄。
探望室裏,霍玉的神色有些緊張,她已三年沒見過兒子了,不知他的變化大不大,一人在外面過得好不好。
許是怕被吳錯找麻煩,趙程錦這次倒是很配合,霍玉問他什麽,他就回答什麽,隻是隐瞞了這幾年的劣迹斑斑,隻說賺錢養活自己的事兒。
會面持續了十分鍾,趙程錦依依不舍地看着兒子走出了探望室。
“霍玉,答應你的事我辦到了,該你兌現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