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岸邊看去,駕駛艙裏的白熾燈透着冷光,有幾分蕭索。
船上共兩名海警,未配槍。
雖然這次任務有荷槍實彈的特警協助,可不久前一艘海警船失蹤,至今沒有任何蹤迹,船上的人生死未蔔,這件事讓整個海警部門通宵達旦地加了半個月班,也令前來執行任務的兩名海警不敢有絲毫懈怠。
天快黑下來的時候,海警吃了船上的素食食品,坐在甲闆上吹着海風。
“莊哥,你說之前那艘船怎麽會失蹤?他們出海那天天氣好得不得了,後面連着3個晴天,一點兒風都沒有。”年輕的海警問道。
被叫做莊哥的海警一笑:“風暴的确可怕,不過,海裏有些東西,比風暴還可怕。”
“什麽?”
莊哥望着遠方的海平線,“你見到就明白了,不過……”
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年輕海警,“希望你永遠不必見到。”
天黑了下來,莊哥讓年輕海警先去睡覺,他來值第一班崗。
海上的夜很冷,莊哥披了件衣服,不時用望遠鏡看一眼賴頭島西岸。
整個海島顯得十分靜谧,漲潮了,海浪拍打,細沙被送上岸,又被卷走,年複一年,任何痕迹都能被海水和細沙撫平,就像時間。
啪啪啪——
賴頭島方向突然有槍響傳來。
剛剛躺下的年輕海警從船艙裏跑出來,不太确定地問道:“那是槍聲嗎?要不……咱們去看看?”
“不去,”莊哥淡定道:“看山跑死馬,遠着呢,等咱倆趕到,黃花菜都涼了,再說了,真碰上什麽要命的事兒,他們首選肯定是往船上撤,到時候走岔了路,他們撤回來咱倆卻不在,那就尴尬了。”
“那咱們就幹看着?”
莊哥看了一眼賴頭島的方向,“幹看着?看得着嗎你?守好船,這就是咱們的任務!”
莊哥拿夜視望遠鏡看了看海岸方向,“今晚上辛苦點,輪流盯着吧,我擔心……”
更加密集的槍聲響起,莊哥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兩人再也沒了睡意,站在甲闆上輪流用望遠鏡觀察岸邊的情況。
也不知望遠鏡在兩人手中來回遞了多少趟,兩人漸漸都有了困意,不得不點起煙來提神。
“要不你去睡會兒?”莊哥問道。
“不用了,我扛得住……等等,這是……”手握望遠鏡的年輕海警聳了一下肩膀,“有人!莊哥你快看!”
他将望遠鏡遞給莊哥。
莊哥端着望遠鏡看了很久,“一共三個,不是咱們的人,一個都不認識,這些人偷偷摸摸瞻前顧後的,想幹什麽?……不對勁兒啊!好像沒安好心。”
那三人自林子裏推出一個皮筏子——正是明輝等四人登島時所用的,也是船上唯一的一個皮筏子。
“不好!皮筏子被發現了!”
莊哥焦慮地在甲闆上踱了幾步。
“喊話!先試探一下!”莊哥做出了決定。
年輕海警頭一次遇上這種事,戰戰兢兢地問道:“不會是海盜吧?”
“别淨想不靠譜的,這兒又不是索馬裏!”
莊哥回到駕駛艙,打開了船上的擴音器,通過擴音麥克喊道:“賴頭島西岸的群衆,賴頭島西岸的三名群衆!我們是中國海警,請立即遠離我們的皮筏子,天亮以後我們會設法展開營救,今晚請就地休息。重複一遍,放下皮筏子,留在原地!”
裝個喊話時,年輕海警一直用望遠鏡觀察着對方的動靜,等喊話聲停下,他才皺眉道:“你一喊話,這些人聚在一起……應該是商量了一會兒,然後,你說怪不怪,他們反倒不偷偷摸摸的了,一個個甩開膀子把皮筏子推下水了!……哎呦,還朝咱們招手,怎麽辦?”
莊哥又重複了幾遍剛才的喊話。
“沒用的莊哥,他們不聽。”
“本來就不是喊給他們的。”
“什麽?”
“這些人來了,明輝他們應該也不遠了,給他們提個醒,别從林子裏一露頭就被人下了黑手。”
年輕海警指了指已經下水的皮筏子,“那這三個人怎麽辦?”
“先弄清楚身份。”
海面依舊平靜,皮筏子慢慢靠向海警船,三人的體貌特征逐漸顯露出來,穿着和膚色像漁民。
在距離海警船還有十來米的時候,皮筏子主動停下了。
“救救我們!救命啊!”皮筏子上的人喊道。
“你們是誰?怎麽到島上的?”莊哥大聲問道。
“風暴!我們的漁船遇上風暴了!”
“哪艘漁船?”
皮筏子上回答問題的人似乎嗓子不太舒服,咳嗽了幾聲道:“靜安号,靜安号遇上風暴了,我們隻能上島。”
年輕海警低聲道:“的确有一艘叫靜安号的漁船,半個月前連船帶人全部失蹤。”
皮筏子上的人補充道:“我們就是靜安号上的漁民啊!你們是警察,不能見死不救啊!”
“是啊是啊,再不救救我們,我們就要在島上餓死了!”
餓死?
僅憑兩個字,足以讓莊哥識破了對方的謊言。
要說島上有海怪,莊哥興許還信,可是漁民在島上被餓死,這謊撒得實在太糟糕了。
靠海吃海,要知道,漁民成百上千年積累下來的海上生存經驗絕不可讓他們在海上餓肚子。
網上有人整理了一篇帖子,細數如何在吃自助餐的時候“不吃虧”,各種注意事項有99條之多,保證讓你達到吃自助的最高境界——扶着牆進去再扶着牆出來。漁民門的經驗雖不會像這種無聊之人一條條整理出來,卻是早已流淌進了血肉,到了荒島上随便拿出幾個辦法都夠吃的。
很快,莊哥的懷疑得到了印證。
岸上出現了一個光點,光點忽明忽暗,且明暗的時間間隔有所不同。
莊哥一下子就認出了,那是船上常用的燈光信号。
信号很簡單,隻有兩個字。
危險!
燈光信号發過三遍,燈光徹底滅了。
海岸邊的樹林裏,闫儒玉将一隻強聚光手電筒還給張隊。
張隊有些詫異,“你還懂燈光信号?”
“來之前覺得可能用得上,就看了幾眼,”闫儒玉顯然不想被人當成怪物,轉移話題道:“該咱們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