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警官,言重了,從法律的角度來說,頂多算過失。”維少又看了看手表,“你的時間不多了,要知道,一氧化碳中毒會損害大腦,我想,對闫儒玉來說,讓他變成傻子,還不如死了幹淨。”
吳錯不甘心地最後看了一眼簡易宿舍,一咬牙,“你帶路!去救老闫!”
“就等你這句話。”
發動車子之前,吳錯問道:“爲什麽插手這件案子?”
“我答應還宋老大的人情,我向來說話算話。”
“呵呵,是嗎?”闫儒玉拉開後排車門,坐在了維少身旁。
“老闫!”吳錯回身,上上下下地打量闫儒玉,确定他一切都好,這才繼續道:“你不是被他……”
“差點。”闫儒玉點起一根煙大口抽着,似乎很久沒抽過煙了,頗有些如饑似渴的意思。
“我要是不假裝被他絆住了腳,哪兒能在這兒等到他?”說着,闫儒玉從口袋裏掏出一粒小藥丸,“跟我玩這種把戲,維少不怕掉價?”
維少眼中有一絲懊惱閃過,面上卻依舊是波瀾不驚。
“就算你們兩個人,也不是我的對手!”
“誰說隻有我們倆?市廳可不是爲我們倆開的。”
兩輛警車停在工地門口,六名荷槍實彈的特警下車,迅速包圍了那間職工宿舍。
特警破門而入,屋後的窗開着,内卻已空空如也。
“跑了!”吳錯惡狠狠地看着維少。
維少聳聳肩,故意氣他。
闫儒玉又點了一根煙,淡定道:“該拖的時間你拖夠了,該還的人情也還了,你還不走?等着我抓你?”
維少一笑,腳底抹油就要走,一邊下車一邊道:“我保證,以後絕不耽誤你們辦案。”
闫儒玉撇嘴,晃了晃手中的小藥丸,“你的信譽值得考量。”
維少一走,吳錯的問題排山倒海地襲來。
“老闫,你上哪兒去了?怎麽跟這小子混在一起?他什麽來路?這案子你是不是早有答案了?爲什麽不接電話?……”
闫儒玉的手機響起,他噓了一聲,示意吳錯跟他一起聽電話,接通,開免提。
隻聽明輝激動道:“闫哥,宋小二和楊廣柱抓到了!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我這邊,人跑了。”
“啊?”
“不要緊,在出城的路上布控,以防嫌疑人逃跑,我們會帶着關鍵物證回去,隻要抓住弟弟,哥哥就快了。”
挂了電話,吳錯還想繼續剛才的問題,闫儒玉卻已經拉開車門,一隻腳下了車。
“先搜證,回去再跟你細說。”
吳錯隻好提着取證箱,忍着滿肚子的疑惑來到那間簡易宿舍。
宿舍内除了幾張高低床、幾個被工人們當桌子用的紙盒箱,就别無他物。
吳錯已經領會,闫儒玉所說的關鍵物證就是指紋。
他迅速在門把手、窗框、高低床爬梯處采集了數枚指紋,當明輝趕到,吳錯将後續的搜證任務交給了明輝,自己則和闫儒玉一起帶着指紋趕回了市廳。
指紋比對結果很快出來了:與挑腳筋案現場玻璃碴上的指紋一緻!
面對這一結果,宋小二始終沉默不語,楊廣柱則痛哭流涕。
這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卸下了老實巴交的僞裝,指着宋小二道:“沒想到啊!你和你哥,恐怕一個也跑不了了!”
宋小二的眼眶也是紅的,但無論警方問什麽,他都是一言不發。
審訊室内,楊廣柱講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是宋老大先來投靠我的,大概比宋小二早4、5個月吧。
他說他殺人跑出來的,老家是回不去了。他讓我幫着找個活兒,隻要單位不看身份證就行,我就托老鄉在工地給他找了個小工的活。
那時候我天天忙着問包工頭要錢,就差在他家門口支個帳篷了,多虧宋老大有了工錢,我跟他蹭口飯,才熬到了現在。
幾個月以後,宋老二也來了,我算着他那個學還有差不多一年才上完,我就問他,咋不上學了?他本來就不愛上學,也不喜歡跟我聊這個,我就想着他倆來了也挺好,我們還能有個照應,也就沒再多問。
我雖然資助過他們,但畢竟是個外人,有些事他們兄弟倆未必告訴我的。
後來,欠我工錢的那個包工頭腳筋被人挑了,我就覺得不對勁,挑腳筋啊,那是普通人能幹出來的事兒?當時我就覺得可能是這兄弟倆幹的。
我去問宋老二,他又是發誓又是賭咒地說不是他幹的,這孩子脾氣直,我是知道的,我相信不是他。
我又去問宋老大,宋老大沒承認,卻也沒否認,隻是跟我說他要走了,臨走想爲我做點啥,報答我當年救濟他們兄弟倆。
你們找我要指紋的時候,我就覺得可能露餡了,哎!……”
對楊廣柱的審訊剛剛結束,另一間審訊室裏也有了進展,宋老二總算肯開口說話了。
“是我幹的,跟我哥沒關系。”宋老二的說法很含糊。
“那就說說,你都幹了什麽。”吳錯含糊應對,以避免宋老二猜到警方對案件線索的掌握程度。
“那個死人不是我哥,而是杜有之,是我殺了杜有之。
我不是故意的,當時他想打我,都已經把我推到了,我拔出随身帶的刀,隻是想吓吓他,頂多傷他一下,真沒想殺他。
我記得刀在他大腿上紮了一下,血直接噴出來了,跟水管似的,我也吓了一跳,等我反應過來,想幫他止血都不知道該按哪兒,沒多會兒他就躺地上不動了。
我摸了摸他的鼻息,沒了!
當時我吓壞了,就找了我哥來幫忙。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屍體,無論是埋掉、扔進河裏,還是燒了,日後都有可能被發現,而一旦杜有之的屍體被發現,我跟他有過節,肯定會被懷疑。
我既不想坐牢,又害怕東躲西藏的日子。
後來,我哥想了一個辦法。
既然大家都知道我跟杜有之有過節,那如果死的是我呢?隻要讓警方認爲死去的人是我,消失的杜有之就成了畏罪潛逃。
恰好杜有之的身高、體型,就連發型都跟我挺像,簡直是天助我也。
這樣一來,我隻要換個身份去外地生活,不會有人在意一個死人的。
可是我曾經入過獄,我知道,警方有我的DNA樣本,隻要做一次檢查,警方就會知道那具屍體不是我。
如果我替你死呢?——我哥當時就是這麽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