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拿話敲打他?咱們還沒有證據,而他已經知道自個兒被你盯上了。”
“就是要讓他知道,鄭書齊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對手,敲打敲打他,看他接下來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那咱們還用調查趙建國嗎?就是那個病退的獄警。”
“當然。”
根據鄭書齊提供的地址,兩人很快找到了趙建國的家。
趙建國家位于距離第一看守所不遠的獄警小區,是監獄系統前些年蓋的福利房。
兩室一廳的房子,70多平米,一家三口住還算寬敞。
趙建國媳婦給兩人開的門,他媳婦是女子監獄的獄警,據查兩人是在監獄系統内部組織的相親聯誼會上認識的。這套房子還是趙建國媳婦分到的。
“建國出去遛彎了,一會兒就回來,你們是他們的同事吧?快進來坐,吃點水果。”
建國媳婦熱情招呼兩人。
吳錯遞上來時路上買的水果:“大姐,麻煩您了。”
“嗨,不麻煩,建國這些年工作不順,跟同事關系也不融洽,自己身體又不好,你們能來看看他,我就高興,還買什麽東西啊?”
“大姐,其實我們不是趙大哥的同事。”
“那你們是?……”
“是這樣的,一看有幾個刑滿釋放的犯人接連被殺,這幾個犯人跟趙大哥熟,我們想找趙大哥了解一些情況。”
“那你們先坐,我這就打電話喊他回來……你們吃水果,别客氣。”
大姐不提吃水果還好,這一提,尤其是她還指了指桌上盛放水果的盤子,闫儒玉和吳錯就同時注意到了盤子邊緣放着的一把水果刀。
刀有十幾厘米長,刀柄架在桌子上,刀尖架在盤子邊緣,
刀身懸空,正對着兩人。
一般的水果刀爲了保護手不被削破,刀身會采用隻開一面刃的設計,一側是刀刃,另一側是刀背。而這把刀兩側都開了刃。
與其說是水果刀,它更像是古代刺客所用的匕首。
因爲兩側都開了刃,所以刀很薄,薄到即便刺穿一個人的皮膚,深入心髒,皮膚上也不會留下太多血迹。
兩人對視一眼,吳錯順手拿起刀和一個蘋果,削了幾下。
等大姐打完電話,吳錯道:“您家的水果刀可真快。”
“哎呦,快放下,”大姐一拍額頭,“你看我這記性,這把刀我用了兩次,削破兩次手,昨天就想着收起來的,結果給忘了。
你看看茶幾底下抽屜裏,那兒還有一把水果刀,你用那個,快把這個放下,别削着手!”
可惜,大姐還是提醒得晚了,吳錯哎呦一聲,拇指肚上被劃了淺淺一道口子。
“倒黴的水果刀!一會兒我就把它扔了!”大姐也怪不好意思,趕忙起身去給吳錯找創可貼,嘴上抱怨道:“都怪我們老趙,退休就退休呗,一輩子沒占過公家便宜,退休回來從單位帶回來一把水果刀,還不好用,我之前就說他了,占這個便宜幹什麽?”
“您是說……這把水果刀是趙大哥從第一看守所拿回來的?”
“可不是,我們獄警要值夜班的,被子鋪蓋什麽的要放在值班室,老趙身體又不好,我就把家裏的電暖氣、電爐子什麽的都給他拿去,這樣冬天他也能過得舒服點,我看啊,他們單位裏就數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多。
退休回來的時候,他的東西收拾了兩大箱,我跟他一塊拿電動車馱了兩趟才回來的。
回來收拾箱子,就發現了這把刀,我問老趙刀哪兒來的,老趙也說不清,可能是拿錯了吧。不過,就一把水果刀嘛,我們也沒放心上……”
闫儒玉吳錯對視一眼,吳錯拿着刀仔細端詳起來。
刀柄紋路内一塊暗紅色引起了吳錯注意,但他什麽也沒做,隻是默默将刀放在了桌上。
關鍵問題等趙建國回來再問吧,兩人默默啃蘋果。
不多時,趙建國回來了。
滿面紅光。
看到趙建國第一眼,兩人腦海中同時蹦出了這個詞。
不是那種健康的滿面紅光,而是長期呼吸不暢被憋的那種紫紅。
趙建國身材高大,他進屋坐下,尚未開口,先發出了幾聲沉重的呼吸聲。聽着那聲音就如同肺部揣着一個大風箱。
老婆将某種協助呼吸的小儀器遞給他,他接過,輕車熟路地戴上,吸了幾口,放下儀器,這才道:“兩位找我有事?”
兩人知道他身體不好,卻不知他已經病成了這樣。
這樣的肺病患者,有能力殺死一個健康力壯的人嗎?還真不好說。
“田碩、關小虎、高耀華,這三人曾經是您管理過的犯人,您還記得嗎?”吳錯開門見山地問道。
“怎麽,他們又犯事兒了?”趙建國雖然呼吸不暢,每個字卻都說得很清楚。
不難看出,在患肺病以前,他曾是個聲如洪鍾的漢子。
“不,他們死了,被人殺死的。”
“什麽?!死了?!……咳咳咳……”趙建國又戴上那個呼吸儀器,深吸了幾口氣,“哈哈,新鮮了,那三個雜碎的命也有人要?!”
闫儒玉的身子向前探了探,他緊盯着趙建國的眼睛,“他們的改造效果并不理想,出獄後籌劃着繼續作案,于是出現了一個英雄主義者,殺了他們,并讓他們的屍體跪在曾經的被害者的墓前。
您覺得誰最有可能成爲這個英雄主義者?”
“呵,直接說懷疑我不就得了,你們刑警都這麽拐彎抹角?”趙建國又發出了幾聲呼噜呼噜的喘息,“我是看不上那幾個雜碎,但我趙建國有什麽都擱明面上,背後陰人的事我幹不出來,跌份兒。
再說,我病退就是因爲不想再摻和這些爛事兒,20年了,在一看整整二十年,呵,隻有失望……咳咳咳……我……咳咳……我現在聽聽曲兒、溜溜彎、下下棋,挺好。”
“您能解釋一下這把刀的來曆嗎?”吳錯再次拿起桌上的水果刀。
“呦,來審犯人啊?一把水果刀也能被你們做出文章。”
趙建國這人吧,沒什麽大毛病,就是嘴不招人喜歡。兩人總算明白這些年他爲什麽在單位裏屢屢受挫。
正直沒問題,但如果渾身是刺,不免傷着自己。
兩人也不接話,就看着他。
對付這種人,指出毛病隻會激起對方的勝負欲,看着他就行了,他自己反而會意識到說話過分了。
果然,趙建國笑了笑,“刀是從一看拿回來的,退休離開那天收拾東西的時候不知怎麽夾在箱子裏,就帶回來了。”
“那天有人幫您收拾東西嗎?”
“有,鄭書齊,他來幫我收拾東西了!”